第31章 姥姥
积威甚重之下，苏烟就只是小心的看了婆婆一眼，就低下了头哄孩子。
让赵花枝也放了心。
只是倒底心虚，直到林振国苏烟离开，她也没有再呻吟一声。
这让林德海爷仨高兴不已，嘱咐林振国苏烟多探望。
说到坐月子苏烟又想起一件事。
她月子是在林家坐的。
这边的风俗是生了女孩第九天娘家要上门探望闺女和外甥女的，俗称“望月子”。
刘桃花怕她月子里吃不好亏了身子，给她凑了二百斤白面，二百个鸡蛋，一百个油条果子，还有十斤猪肉三只鸡二十斤棉籽油。
那段时间林振国刚好跟着领导出差不在家，等回来的时候，看见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阵微风能吹倒的苏烟，吓得差点认不出来。
苏烟能告诉林振国，一整个月子，她就只在她娘来望月子的时候，吃了两张白面饼和一个鸡翅膀，其他时候都是吃糠咽菜还饥一顿饱一顿吗？
就这还得忍受赵花枝每天无数次的摔摔打打，指桑骂槐，恶毒诅咒……
苏烟知道她娘给带了多少东西，刘桃花都偷偷告诉她了，就怕她闺女捞不着吃，被婆家虐待。
所以才拼命凑了那么多东西，就想着哪怕只有五分之一十分之一进了闺女肚子也好。
风俗，让娘家在闺女坐月子期间不能上门探望，也让坐月子的苏烟出不了门。
所以她怎么想都不知道赵花枝把那些东西倒腾哪儿去了，小小的三间屋子转悠个遍，苏烟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有不少是进了赵花枝林德海四口的肚子。
因为那段时间四口人经常不着家，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脸盘壮实。
回来打个嗝都带着猪肉鸡肉的香气……
就因为那么多东西一个月就不见了踪影，赵花枝四处宣扬苏烟坐月子多懒多馋多能吃。
平白让她得了个“吃饱蹲”的难听外号……
苏烟想着这些转身离开，给缩在墙角的林振山留下一句话：
“这几天你先收拾着，我明天就回厂打报告！”
“不行！”
赵花枝闻言攥着钱也不打滚了，一骨碌爬起来和林振田异口同声。
苏烟理都没理叫嚣的两人，拉着林振国就走了。
她才不管谁接替自己的工作，说这一句话是看林家太安稳了。
果然，一辈子的欺辱不是白挨的。
苏烟一句话，让林家瞬间成了战场，乱作一团。
赵花枝和林德海嫌弃林振田不但偷藏钱，还自作主张。
要是一家人商量好了再行动，说不定还能从苏烟手里再弄五百块！
要是苏烟拿不出来更好，那就打欠条，还多赚了利息！
林振田和赵花枝又逼林振山把工作给让出来，不讲道理胡搅蛮缠。
林家一时间吵吵嚷嚷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看法。
包括平时不善言辞的林振山，都是面红耳赤唾沫星子飞溅。
苏烟迈着轻快的步子和林振国相跟着回了家，刚进院门就喊“娘”！
刘桃花在屋里答应着没有出来，听着声音带了哭腔。
苏烟紧走几步：
“娘，你咋了？俺爷欺负你——”
声音卡在了嗓子里，让苏烟呛咳起来。
林振国赶紧给她拍背。
苏烟汗毛直竖，哆嗦着嘴唇看着屋子里朝着门口坐着，此刻正朝她眯眯笑着的老太太：
“姥姥？”
苏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心里的感觉。
她姥姥关爻，上辈子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失足掉进河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她重生前，再没有出现……
可是现在，她姥姥就那样活生生地坐在那，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生龙活虎，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姥姥！”
倒底是心里的孺慕之情占了上风，苏烟扑进关爻怀里，语声哽咽。
姥姥从小对她都很好，在外面受了欺负，都是姥姥拉着她踮着小脚上门给她讨公道，和人对骂撕扯都丝毫不惧。
关爻抱着最疼爱的外孙女，也流了泪，轻轻拍着苏烟的背，激动地哽咽，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姥姥回来就好，都别哭了，这是好事！”
刘桃花也抹着泪在旁边劝。
“姥姥，这些年您去哪儿了？我想您想的夜里都哭醒好多次您知不知道？”
苏烟在扑进关爻怀里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寒颤。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闪而逝，让苏烟以为是错觉。
等哭够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苏烟才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关爻。
关爻喜欢给苏烟姐妹讲故事，有时候刘桃花也会掺和几句，让苏烟知道，那些故事，好多都是关爻的亲身经历。
关爻的经历可谓是一部传奇。
关爻不是本地人，倒底是哪儿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娘刚怀上她的时候，家里生意失败，家道败落，父亲很快就病死了，她是遗腹子。
她娘带着她艰难度日，在她五岁的时候也病死了，她不得不四处流浪乞讨为生。
那个时候战乱不休，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装，幸运的保住了清白。
关爻有一次饿晕了，被一位好心的官太太所救。
她机灵会讨人喜欢，被收为义女，嫁给了大官手下最厉害的军官。
刚怀孕男人就被人暗害了，义父母也被仇家灭门。
她仓皇出逃，大着肚子嫁给了大码头村附近村里的一个闲汉，不久就生下了刘桃花。
后来又生了两女一男，全部夭折，最后还是只剩下了刘桃花一个孩子。
作为拖油瓶，刘桃花在继父手下没少挨打，十七岁就嫁给了苏大年。
第二年闲汉因病去世，因为没有子嗣，关爻也被闲汉的亲人赶了出来，被苏大年出面接到了苏家。
那个年代，普遍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儿子儿媳赡养公婆司空见惯，女儿女婿赡养丈母娘的却很少见。
大码头村的人对苏大年的举动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直到苏烟十六岁那年，她放学回家，看见刘桃花在哭，才知道关爻掉进了河里，打捞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再出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