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圣女,最终决战的开端。
浑身燃烧着圣炎、被新生的超然特性环绕着的亚瑟离开了，他的左手握着贞德的不知名短剑，右手握着圣剑，一步一步向着红龙而去，踏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不会熄灭的火焰脚印。
「……这就是……临死之前的感觉吗……」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临死前的回忆呢……」
梅林身上披着一件剑士服外套，躺靠在石碑旁，深冬的凛冽寒风吹拂着，周围的圣炎早已熄灭，留给她的只有从四肢袭来的冰凉感。
深切的感受到了冬日的凉意了呢。
她闭着眼睛。
自己的生命大概就要走到这里了吧？
「真是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再见摩根一面……啧，如果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怎么嘲笑我……」
「……真是狼狈？」
「果然是个臭小鬼？」
「……」
「我才不会死在这里呢！」
梅林自言自语着，忽然感觉一股无名邪火涌上心头。
这只濒死的妖精大贤者靠脑补把自己给气着了。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喘着气，瞪大了眼睛。
「给我等着，摩根！你才是臭小鬼！杂鱼！」
「看起来你还很精神呢，梅林。」
有些意外的，安静的废墟之中，传来了梅林之外的他人的声音。
稚嫩的幼女的嗓音，来自废墟之中走出的另一位妖精少女。
梅林有些艰难的转过头去，身上的灼伤随着她的动作，些许破裂开来。
「嘶……」
她咧着嘴吸了口气，眯起有些模糊、干涩的眼睛，好半天才辨认出来人。
「……瑟提斯？」
妖精少女点了点头，走到梅林的身旁，拍了拍地面上的尘土，然后坐了上去。
「……是摩根她……叫你来监视我的吗？」
梅林的语气有些不善，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后挪，只是严重烧伤的身体实在无法动弹。
几乎要碳化的双手有些支撑不住她的动作，又是几块碎屑崩裂、掉落到了地面上。
「不，摩根不知道我在这里。」面对梅林的质问，瑟提斯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在这里经营的裁缝店可是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我的手艺大受好评哦。」
说着，她向梅林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虽然刚刚已经被一把火烧没了。」
「啧……」
梅林发出了咂舌声，别过头去，背对着瑟提斯重新躺回了地上。
还是躺着舒服一点，虽然地板很硬。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了剧烈的震动，瑟提斯看着天空中腾飞而起的巨龙，以及巨龙面前手持圣剑的少年，她想了想，说道：「我送你回阿瓦隆吧，只要回到那里，一切就会好起来。」
「摩根早就不生气了。」
顿了顿，瑟提斯又补充了一句。
面对瑟提斯的劝言，梅林语气坚定的拒绝了，「我还有事情没干完。」
「什么事？」
「……送我上去吧……把我送到法师塔的最上层去。」
「……好。」
「……」
「音速斩击！」
亚瑟的腰间系着贞德的细剑，双手紧紧的握住圣剑，燃烧着圣炎的剑刃在空气中留下了一条金色的轨迹，直到圣剑与那学院长背后站着的、笼罩在阴影中的人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那圣炎构成的轨迹才堪堪爆燃开来。
「镪！」
明明看起来空无一物，但是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在那可疑之人的面前，圣炎熊熊燃起，但是却难以靠近。
亚瑟皱起了眉，「看不见的武器？」
「没错。」
可疑之人咧开了嘴，露出了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大口，硫磺气息随着他的话语，迎面飘向亚瑟。
他松开了学院长，任由这位失去意识的中年男人坠向地面。
「可恶！」
没来得及细想，亚瑟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学院长，因为害怕灼伤他而稍微收敛了身上的圣炎。
就在这个瞬间。
「极速斩·一。」
「！？」
「镪！」
格挡的圣剑上亮起刺眼的火星，可疑之人的突然袭击娴熟而又狠辣，穿透了被亚瑟收敛的圣炎，差点刺入亚瑟的胸膛。
巨大的力量顺着圣剑，传递到亚瑟的身上，将他从空中直接击向地面，直到快要触地时，亚瑟才堪堪止住下坠的趋势。
亚瑟将学院长轻轻的放在了神术班的附近，几位早已注意到这一幕的神术班的教师快速的围了上来，救治着濒死的学院长。
稍微放下心，亚瑟皱紧了眉，抬头望向了那隐藏在阴影之下的、使出了自己的独有技能的男人。
或者说，怪物。
「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亲自来找出答案的话，可是会少了很多乐趣的哦？」
没有正面回答亚瑟的问题，他只是咧开嘴，手中的无形之剑指向了亚瑟。
「极速斩·一！」
「极速斩·一。」
一模一样的招式，圣炎与阴影纠缠在了一起，每当无形之剑与圣剑碰撞，就会引发一次小爆燃，爆裂开的圣炎与阴影四散开去，很快，就遍布了两人的周围。
「极速斩·二！」
「极速斩·二。」
两人的招式如出一辙，仿佛镜像一般，两把截然不同的武器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阵的可怕波动，起浪席卷而来，将周围弥漫的烟尘尽数吹开，只有圣炎与阴影环绕其中。
金铁相击声愈发的频繁，几乎快要让人辨别不出间隔。
直到又是一次出招，并不习惯使用阔剑的亚瑟露出了瞬间的破绽。
「抓到你了哦——」
「噗哧！」
随着可疑之人猛然刺出的动作，亚瑟感觉身前的空气似乎被压缩了。
下一刻，一朵血花在他的右肩爆裂开来，不可见的利刃贯穿了他的肩部。
「唔！」
亚瑟发出了一声闷哼，但是他只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早已握住腰间的细剑的左手猛的一挥。
「极速斩·暴风！」
凶猛的攻势从那不知名细剑之上施展开来，可疑之人猛的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招架着亚瑟的攻势。
一时之间，因为仓促的防御，可疑之人落入了下风，被亚瑟压制着，只能够被动的防御。
就在两人之间的战斗陷入僵持，远处的潘德拉贡挣扎着，张开了巨口，缺少了学院长牵制的他，再次吼出了龙语。
「这把剑的味道，还真是熟悉呢……那么，你接下来是要先来解决我，还是先去解决潘德拉贡？」
再次格挡开了亚瑟的攻击，可疑之人后退了一步，捂着被圣剑划出的伤口，缓缓的熄灭了其上灼烧着的圣炎，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
亚瑟陷入了沉默。
毫无疑问的，两边都是大威胁。
面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冠军等级的实力，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袭击梅林老师的也是这个男人。如果放任不管，对方毫无疑问的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但是身后的潘德拉贡正在积蓄着魔力，准备大肆屠杀，就算教师们、城防军们能够获胜，也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握着圣剑的手愈发的用力，亚瑟望着对方的表情，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剑。
不要小瞧了星骑士团的各位所拥有的觉悟啊，混蛋！
「哼……」
隐藏在阴影下的狰狞的血口中，发出了一声嗤笑声，「看起来你果然已经有所觉悟了，那就……来吧！」
「镪！」
「唔……」
贞德躲开了袭来的一口熔岩吐息，灼热的气息让她的皮肤微微出汗。
此时越发接近战场的中心，贞德终于见识到了，那窥视着自己的红龙的真容。
狰狞、庞大，与自己前世中见到的所谓「巨龙」形象并没有太大差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身临其境才能切实感受到的压迫感和恐怖感。
眼看着对方吼出了听不懂的单词，深刻感受到了翻涌而出的魔力，贞德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一瞬间竖了起来。
危险的气息！
「唰——」
无形的气刃，以潘德拉贡为中心，向着四周快速的扩散开来，轰击在了护盾上、废墟上，所过之处，将所有接触到的事物通通一刀两断。
废墟再次发生了坍塌，几个来不及防御的人，瞬间便被直接腰斩，鲜血、内脏喷溅而出，惨叫声此起彼伏。
贞德下意识的握向腰间，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糟了，身上没有武器……
「屏障！」
「轰——」
身上的光华亮起，她的魔力猛的下降了一截，凝聚而成的屏障十分的坚固，阻挡下了这看不见的锋刃。
「可恶……这家伙的魔法还真是离谱……」
耳中清晰的听到了惨叫声，贞德感觉到了一阵战栗，比之角族村落那场战斗更为惨烈的场景，在不断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哪怕是剑圣形态，也只是一个恰好掌握了高超剑术的、体质不太好的普通人而已。
她对此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闭上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让硫磺气息与血腥味混合的空气好好的刺激自己，以此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有点难搞啊，没有武器的话可没办法打架……」
贞德稍微放慢了脚步，观察着四周，想要寻找可以拿来当武器的东西。
很快，她的视线落在了半空之中，正在纠缠着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虽然头发散开，但是全身缠绕着青蓝色的气焰，头发倒竖……
「自在极意功！？」
贞德捂住了自己的嘴，下意识的叫出声来。
不对，这又不是「〇珠超」，怎么可能会有自在极意功！
「那不是……亚瑟？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皱了皱眉，贞德从亚瑟的身上嗅出了点不同的感觉来。
「那是……超然特性？亚瑟果然已经晋升成为超然者了啊。」
「那么，和他战斗的那家伙，也是个超然者咯？」
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脸部亮起的双眸、以及口中泛出的猩红光芒，能够稍稍窥见其中的魔性。
不知为何，贞德联想到了自己的恶堕形态，大概在别人看来，恶堕形态下的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模样吧？
果然一看就不是好人。
又观察了一会儿两人的战斗，贞德的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
两人的战斗风格实在太像了，就连招式也如出一辙。
「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来点儿场外协助吧。」
贞德伸出手，随着祷言的诵念，光华逐渐在她的手中凝聚，化为了一把经典款式的羊角锤。
「……」
现在并不是纠结奇葩造型的时候，贞德颠了颠手中的羊角锤，摆出了投掷的姿势，瞄准了天空之中战斗着的两人。
又是一剑碰撞，亚瑟感觉到自己的体力逐渐有些跟不上了。
圣炎的灼烧即是强化，同时也是负担。
哪怕有超然特性带来的超快恢复能力，依然难以支撑他进行如此快节奏的战斗。
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会彻底失去获胜的机会……
我大概能理解了，梅林老师，你也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而做出的选择吗？……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击溃这个家伙！
再次格挡开了对方的进攻，亚瑟的心中已有所觉悟。他握紧了圣剑，身上的魔力翻腾而起，涌入了圣剑之中，爆燃的圣炎化作大手，灼烧着亚瑟的同时，也灼烧着对方。
被这火焰大手攥住的可疑之人露出了一瞬间的僵直。
「碰！」
有些突兀的，凌厉到超乎常理的「剑」转瞬即至，突破了圣炎的封锁，直直的此向对方，那耀眼的光芒，在很短的时间里照亮了层层阴影，显露出了那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身形。
全身裸露，深红色的肌肤——或者说，深红色的鳞片细密的覆盖着身躯，明明是修长、匀称的身材，却让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力量感。
其上遍布着或新或旧的伤痕，些许灼烧痕迹和切痕，很显然都是由圣剑造成的。
只有面容依然看不真切。
细长的尾巴微微的摇摆着，这怪物一般的人形闷哼着后退了一步，再次躲进了阴影之中，猩红的眼眸透过不动声色的亚瑟，看向了地面之上站着的少女。
「你……是你这家伙……」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个和梅林战斗过的、名叫「剑骨」的少女，虽然已经过了近千年，他依然记得很清楚。
——「圣女」。
该死的圣女……总是你们在阻碍我……
明明只要乖乖去死就好了啊！
「吼！」
「Yul tuz！」
「！」
突如其来的龙语，令亚瑟和贞德有些猝不及防。随着那怪物身上的魔力翻涌，巨大的烈焰锋刃骤然出现在了空中，向着面前的两人席卷而去。
「镪！」
亚瑟匆忙的取消了已经构筑的术式，持着圣剑抵挡住攻击，但那猛烈的爆炸却将他远远的推开。
另一边的贞德并没有亚瑟那么轻松，没有趁手的武器，她只能狼狈的腾挪着，在废墟之中躲避斩来的火焰锋刃。
「Yul Ronaaz！」
狼狈的躲过了烈焰锋刃，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支火焰构成的箭矢，贞德只能再次支起屏障，抵挡下这烈焰箭矢的攻击。
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撞击在屏障之上，而后猛然炸裂开来。
除了屏障之中，其他的一切都被灼烧、熔化，化作了流淌着的熔岩，又在寒风中快速冷却。
那家伙似乎是盯上了自己，贞德皱起了眉，躲避着接连而来的攻击。
看着被炸飞的亚瑟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废墟中，贞德跳跃着，靠近到了他的身边。
直到这时，贞德才终于看清了亚瑟的状态。
很糟糕。
被洞穿的肩膀虽然正在逐渐痊愈，但是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灼烧的痕迹，握着圣剑的右手已经一片焦黑，哪怕是强大的恢复力，也跟不上圣剑直接的灼烧伤害。
如果他继续使用圣剑战斗，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圣剑的灼烧而身体崩溃的。
看着豁出性命战斗的亚瑟，贞德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伸出手，为亚瑟释释放了一个治愈神术，「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最后还是因为别人的期待而举起圣剑、然后为了别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感受到身上传来了治愈神术带来的轻松感，亚瑟转头看向靠近自己身旁的贞德。
「谢谢，贞……不，你是剑骨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喊出那个名字，只是很快便又打住。
面前这位少女虽然与贞德看起来很像，同样充满了宛如光的化身一般的纯净。但是那截然不同的气质、更加成熟的面容，都在告诉着他一个事实：眼前的少女并不是贞德。
那么，和贞德长得这么像、而且还拥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气质的，无疑只有梅林老师口中的「剑骨」了。
贞德此时应该还和阿卡斯特一起呆在医院里吧？不知道医院之中的情况怎么样……
摇了摇头，亚瑟压下了心中隐约的担心，抬起手中的圣剑，抵挡下了那怪物的攻击。
「也许我曾经迷茫过，不知该如何选择，但是……」
「现在的我，并不是因为别人的期待，而是我自己的想要这么做。」
他的脸上露出了许久不曾见到的笑容，一如初见时的爽朗。
「我真心实意的想要守护大家啊。」
「所以我举起了圣剑，它就是我的愿望。」
他抬起圣剑，指向了再次袭来了敌人。
听着他的话，贞德张了张嘴，劝说的话语有些说不出口。
就如她曾经对小莫莉说的那样，她不希望看到亚瑟燃尽自己，然后死去。
但是面对做好觉悟了的人，这样的劝说苍白而又无力。
尊重他的选择吗？
贞德笑了笑，伸出手，穿过了汹涌的燃烧着的圣炎，一把握住了亚瑟手中的圣剑。
两只右手就这么重叠在了一起。
「我才不管这些！」
「你可是答应了贞德要活着回去的，给我好好遵守承诺啊混蛋！她可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