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重新披挂上阵

姜水清不去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就在方庄村传开了，首先是岳母娘来问水清，“孩子，人家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嗯，不去了！”

“那平和朤不是都在学校呢，你咋就不去复习呢？”

“娘，不考了！”

岳母娘没多少文化，但是她也知道一个人能够到大学里深造，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如今这个女婿儿不去了，从心底里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看到这些天孩子这么低沉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做些好吃的，来减轻他心里的苦楚，

姜水清也感受到了娘的一片心意，这几天几乎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做饭的，并且还都是好吃的。平常家里早晚是不炒菜的，那样太浪费油，几乎一个样，要不就是腌咸菜，要不就是水煮萝卜丝白菜条，用到一点蒜泥加上一点辣椒，搅合一下就算是下饭菜了。可是这几天不一样，每天岳母娘都炒菜，并且还故意多加一些猪油进去，这样吃起来糊嘴又香。姜水清为了让娘感觉到自己喜欢，每次都故意要多吃一点，并且还要夸赞一番好吃。

紧接着是魏队长来了，这是姜水清没有料到的。“水清，听说上学的事儿黄了？”

“可不是，恐怕去不成了！”姜水清没法隐瞒。

“不去就不去，我看你要是真去了，反而对生产队不好。我听说了你也做了安排，可是你真的走了，我估计煤窑的事儿说不了会出大问题。不去好，在咱这儿好，好好动动脑子说不了将来也能干出点儿大事儿呢！”魏队长是来开导他的，但是姜水清听起来多少还是带一点看笑话的意味。

郝发财来了，他是领着几个队里的干部来的，“队长，真的不走了？”

“不走了！”

说完，另外几个人一下子高兴起来，会计和民兵队长就冷不防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队长，那就太好了！”说完，又偷偷拿眼睛看了看郝发财，觉得他的眼神不对，赶紧松开手。

姜水清也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他心里觉得不舒服，他也想起来过年期间郝发财家里喝酒划拳的声音，他相信这些声音中一定有眼前这几个人参与其中。

这一刻，姜水清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大脑中云集，他觉得自己不走也许是件好事儿，他一定要做出一点样子给大家看看，所以他就说，“好了，该出工了，今天我跟大家一块儿去地里干活。”

姜水清重新回到大家伙中间，他能感受到大家依旧是非常欢迎他，并没有因为他曾经要去上学而疏远他。这一点和那几个队干部不一样，他受到了鼓舞，尤其是那个叫小鹏的家伙，几乎是围着姜队长前后，虽然他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可是他尽力干活的样子，还是在姜水清脑子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晚上回到家，先是妈妈打来电话，询问了情况，同样劝他不要气馁，要是不想留在方庄村了，现在办回城手续也不晚。姜水清没有给妈妈任何答复，只是问了一声有没有爸爸的消息，妈妈只是用一声叹息回答儿子的询问。

到了月底，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次生产队长的例会，所以姜水清也到了公社参加这个会议。平常例会都是主任召集的，这一次代主任不在，说是去了地区参加什么培训，所以就临时由副主任代替。姜水清利用这次机会，见到了李桐，还有其它熟悉的朋友。会议完毕，他去了一趟中学，他想看望一下廖平，看看她如今学习和住宿的情况。为了不打扰她正常上课，一直到了晌午头他才到学校去。他没有直接到教室里去找，而是多了个心眼，叫了一个同学去叫廖平出来。不一会儿，廖平出来了，看到是姜水清，她是非常高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姜水清看到廖平变了，首先她的打扮不像过去那样，至少他感觉到廖平没有抹胭脂擦粉，就是身上的衣服也尽量像是一个学生。

“能，要不要进来吃点我们食堂的饭，也算是体验生活！”廖平拉着他走进学校大门。姜水清就说，“算了，我不进去了，这样太麻烦你们，再说我不想让人看到你结婚了！”

“什么呀？我们班上很多人结婚了，没人关心这些事情。大家从早到晚，做不完的作业，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姜水清最后还会去了大餐厅，这里其实和当年他们中学的餐厅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没有桌椅板凳，同学们打完饭大都是端到教室去吃。也许这是农村学校的特色。姜水清和廖平打了饭，不能回教室，那里很多人，说话不方便，就找了礼堂的一角，蹲下来，面对面吃起来。似乎每个人都神色匆匆，根本不关心别人在干什么。

“老三学习咋样？”姜水清问 。

“应该还行吧，在她们应届生里面可能前几名吧！”

“那就是说，她考个学校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这个我不知道，那要看国家招生的人数，如果像是上一次那么多，那也很难说！”

姜水清听着廖平的谈话，觉得她确实是务实了不少，看来人都是要经受挫折的，否则永远都长不大。

吃过饭，回寝室送碗，姜水清跟在后面，他对女生寝室，还是有些好奇。到了门口他没有进去，廖平就叫了一声，“进来吧，中午没人！”

姜水清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腿迈过了门槛，进去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吗？

地铺，大通铺，被子都卷了起来，露在地上的是一层麦秸秆，偶尔也看到有一些玉米杆，要是没有这些被褥在上面放着，你说这里是牛圈羊圈人家也会信的。姜水清心里乱了，自己的妻子居然就住在这样的地方，难怪去年她会搬出去住呢。

“愣着干嘛？要不要坐一回儿？”

“不了，你不是还要写作业吗？咱们走吧！”不是姜水清不想坐，根本就没有坐的地方。再说了，这个地方，姜水清在想，要是他他能够忍受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当初他到方庄村下乡的时候，虽然条件也很差，可是老乡们还是想办法弄了几张床给他们，没有让他们这些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大姑娘们睡在地上。偶然他也见到不少人到了夏天到窑洞里纳凉，是睡在地上的，可是那也是一会儿的事儿，今天见到这些大姑娘们睡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心着实是觉得可怜。

“行，走吧，这个周末要是学校没课，我回去一趟！”说着廖平还脸红了一下。

姜水清走了，他的心情久久停留在他看到的那个景象。农村，真的是太苦了，跟他读书的学校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可是他的同学，回到城里的同学依然在抱怨生活的艰辛，难道他们忘记了当年下乡时的艰难岁月了吗？

刚进家门，他似乎闻到了一种香水味，很不正常的香水味，这在方庄村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姜水清，你总算回来了！”

堂屋里突然出来一个人，让姜水清吓了一跳，“吴碧霞，你怎么偷偷跑到我家里来了？”

太出人意料，姜水清站在院子中央，惊愕，“我娘呢？”

“说是生产队里分韭菜呢，她出去了。”

“你不去上学来这里干嘛？”进了屋，姜水清问。

“明天就回去报到！”吴碧霞却是相当兴奋。因为家里没人，吴碧霞大胆地上来拉住姜水清的胳膊。

“别这样，我家里！”姜水清赶紧推开。

“你啥意思，要不是你家里，就可以？那好，我记住了！”吴碧霞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还没说呢，你来这里干啥呢？”姜水清觉得这个吴碧霞不可能没事儿跑到这里来。

“你说呢，不就是想看你一眼吗？”吴碧霞不会说瞎话。

“我给你说，我是结了婚的人，我有自己的老婆，我有自己的家庭，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廖平分手的，所以，吴碧霞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怎么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儿，还是要认真考虑。别在我身上浪费你的时间精力感情，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但是你是谁，我非得听你的话不行？”吴碧霞既然来了，她肯定心里有所期待，她才不会被姜水清一句话给吓住的。

“我们是老同学，不是吗？”姜水清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他心里清楚。

“我不祈求你喜欢我，这是我个人的事儿，我不会打搅你的生活。我也就是想来看看你。要是你不喜欢，我这就走！”

这个姑娘，是敢说敢做的人，姜水清知道这么老远跑过来，要是自己真的一句话把人家给打发走了，也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是等娘回来，给她弄点饭吃，过一夜就过一夜，她过去也曾今在这里住过，明天送她走，省得她弄出什么事儿来。

“姜队长，你快点儿吧，窑上打起来了！”有人进来大声呼叫。

姜水清听说窑上出事儿，也顾不得跟吴碧霞打招呼，直接冲了出来。他不顾一切向窑上跑去。

到了大门口，他发现这里一切好像变了，过去没有的院墙垒了起来，看起来多少有一点单位的感觉。这里没有一个人，不远处有人朝他招手，他奔过去，原来出事儿是在建房工地上，当姜水清到的时候，两班人正在推推搡搡的，“凭什么是你们占了这个地方，我们应该先干才对！”

“喂，大家静一静，好不好，听厉主任一句话！”有人在高声吆喝，可是根本没人听。另一边的人也在恶狠狠地说，“这帮外来的孙子以为他们有后台，想抢我们的饭碗，要是再继续这样弄，小心你们的狗头！”

姜水清听明白了，从一道石鳞上跳下来，稳稳地站在这些人中间，一下子那些吵架的人没防备，还以为是天外来客呢，短时间，都楞在了那里。围着看热闹的人有认识姜水清的，就说，“姜队长来了，还要吵吗？”

厉逹和他的随从也挤进来，拉住水清，“你看看，就因为这么一点破事儿，把你也给惊动了！”

姜水清没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清了一下嗓子，高声说，“老乡们，咱们是来建房子挣钱的，对吧？咱们谁也不是专门到这里山仡佬里打架的，对吧？我说，大家先往后退一下，听我说两句！”

可能是姜水清的名气也可能是他的气场，把这些人给镇住了，反正他这样一说，那些人就往后退了几米，姜水清见状，心里高兴，就继续说，“我大致听了你们争吵的原因，不就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我在这里给大家认个错，都是我们煤矿管理的原因给造成大家的误解。这样子，咱们两个施工队的领导，我们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下施工进度，要是造成了经济损失，大家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厉逹跟这些人很熟，姜水清一说找两边的头头说话，他就赶紧把两边的人介绍给姜水清，这样一说，双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就听到一个包工头说，“先停一下，等我回来！”

既然他做出了姿态，另一边也照方抓药，挥挥手，那边人也撤了。

姜水清他们到临时施工的工棚里去了。这一切都被偷偷跟上来的吴碧霞看得一清二楚。如果说刚才家里她被姜水清的话说服了，那这一刻，更加坚定了她对这个男人的爱。

为了避开外人说闲话，这一夜姜水清专门让岳母娘安排吴碧霞跟自己老四廖静睡在一个床上。第二天一早，姜水清就把吴碧霞叫起来，把她送到了汽车站。

“水清，谢谢你能来送我。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也不会放弃我的追求！”

吴碧霞走了，可是姜水清还是没琢磨明白她的话是啥意思。

再过几天，那些在县煤矿上培训的人就要回来了，所以今天姜水清突然心血来潮，想到县煤矿去见一见那个方矿长。因为接下来方庄煤矿这边安装新到的机器设备，还需要人家派人来帮忙呢。所以，还是当面给领导说清楚，下面的人干起来心里有数。

方矿长一如既往，似乎他对这个姜水清更多的认知，不是一个方庄村里的队长，也不是一个煤窑的小老板，而是从省城里来的高干子弟。这些消息都是从他侄女儿那里得来的。“姜队长，你说吧，都需要我这里做些什么？”

“没有，我怎么敢有什么要求，我这次来是专门登门感谢的，我们村里的人回来都说了，你对他们真是太好了，几乎是和这里的工人一视同仁。这是我今后管理煤矿需要学习的。”

“你太客气了，咱们这个小煤矿，跟国家的大型煤矿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不过，日子还是要过，大小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儿。你们那几个小伙子，对了，还有一个姑娘，老实说，非常下苦力，从来不会说累了，这个我的班组长经常给我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想把他们都留下呢！”

“太好了，你留下了，他们就能够转成吃商品粮的了！”姜水清开了句玩笑。

“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不开玩笑了，这些人确实很不错，只是将来回到你们矿上，单独操作，我已经安排了，重要的不是一个人怎么做，而是怎么教大家做。今天可能你们煤窑上人不多，可是挡不住明年后年人多了，所以，规定必须要严，惩罚必须要真。我知道你们煤窑上的工人都是一个村的，一个队的，门前屋后的，犯了错，舍不得说，假如今天你不惩罚，明天说不了就是生命的问题。姜队长，我还真不是吓唬你的，干咱这一行，没有一分钟是能睡好觉的！”

听了方矿长这么交心的话，姜水清也觉得挺感动，觉得这个人确实是个好人，从来不会故弄玄虚，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自己。“方矿长，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知道我的煤窑正在上一批新设备，我总觉得就靠着几个人来安装调试，有点难度，要是你这里不是太紧张，派一两个师傅过去帮助我们一下，工资待遇我们出！”

“水清，外气了不是，不说你们和我侄女同学关系，就是咱们是同行关系，也是应该的。放心吧，你说什么时候，给我一个电话，第二天人就能到位！”

方矿长答应的这么爽快，姜水清有点感动，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方矿长，“感谢，感谢，啥都不说了，将来方矿长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方矿长乐了，他要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