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巧遇洪涛
“你真的不打算回城里工作了?”贺仙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姜水清也不知道这个建立嫂子到底想说啥。
“应该是吧,至少眼下这样子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姜水清也同样不假思索地说。
“那呀,还是要再续一个暖脚头的,一个人日子不好过!”
“中啊,那就看嫂子给介绍一个你们村的大闺女啦!”
“人家黄花闺女谁嫁给你呀?”贺仙女觉得自己太可笑,自己先笑了起来。
“随便,只要嫂子你觉得合适就好。”
“那可说好了,不带开玩笑的!”
“对呀,嫂子见我经常开玩笑吗?”姜水清说不开玩笑,其实心里还是在开玩笑。要是想找个人结婚,他身边不乏其人,随便哪一个他都觉得可以。反正这一次廖平的事情给他了一个很好的教训,过日子和谈恋爱就是两码事儿,一个是实实在在过日子,一个是浪漫地挥洒感情,两件事儿本身就不能合二为一。可是,过去这些年自己太年轻,把生活理想化,所以离婚也是正常的。只是离婚对婚姻双方的当事人以及双方的家庭和朋友伤害都很大,就是这么长时间了,姜水清想到婚姻就会有恐惧症。反而他有时候觉得和吴碧霞那样没有没心没肝的人相处倒是挺开心,大家谁也没有心理负担,谁也不欠谁的。同样,对于龚明他也觉得不错,虽然有妈妈的作用,但是保持一种朋友似的联系,偶尔探究一下心迹,吹个大牛,也不愧为一种生活的选择。
“不开玩笑了,我生活的圈子里哪会有你姜队长看得上的人呢。说正经的,我还想回到咱们煤矿上,不想在这里搞什么资源普查啦,太没意思。除了看报就是喝水,一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干上一两天正经事儿呢!”
听到贺仙女这样说,姜水清还是觉得这个嫂子看来还是一个实干家,不喜欢干坐不干事儿,就说,“反正你也不是正儿八百调过来的,只是暂时帮忙的,等到这个办公室撤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回去。要是现在就闹着回去,对咱们村里影响不好,再说,代主任,也,”
“队长,别说代主任,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真的,我就是想回去干销售,我觉得咱们煤矿有奔头!”
“中,知道了,你就先干着,回头我问问,看看你们这里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要是长了,我就想办法把你要回去。”
“那就是谢谢姜队长了!”说完,贺仙女四处看看,她要说的事儿都说完了,再说天也很晚了,夜也很深了,她看到姜水清都打了几次哈欠,所以就磨磨蹭蹭地说,“那队长你歇着吧,我走了!”她嘴上说走,可是屁股就是不挪窝。
“行,明早我还要早起呢,你也一样!”姜水清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管贺仙女动不动窝,只管去脸盆架上取了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接着就是准备脱鞋的动作。看到这样,贺仙女也不得不站起来,再次重复了一句,“我走了,你歇着吧!”
这一次,姜水清走到门口,替她开了门,说,“嫂子,慢走,外面黑!”
贺仙女出去了,姜水清上床。本来挺瞌睡的,可是这么倒在床上是又睡不着,他想着贺仙女,本来他以为今天她会谈谈离开魏长顺家换个生产队的事情,可是说了大半天,已个字儿没提,看来这事儿魏长顺出面已经说服了他这个儿媳妇。至于贺仙女说的想回去方庄煤矿,姜水清不好判断是真心还是没话找话。
不远处的公鸡叫醒了姜水清,他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六点钟。不过,初冬的六点,天还是黑的,姜水清想家了,他想早一点回去见到妈妈。下乡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非常想家,比起当初他来下乡的时候还要想。那时候想家只是因为刚来的时候生活不习惯,可是现在他想家是很想把自己苦恼说给妈妈听。所以,他赶紧起床,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扛了那一袋红薯,就到了大门口的汽车站。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虽然远处依稀朦朦胧胧的,但是对面可以看到彼此的人脸。
在车站,姜水清还真看到一张熟悉但又不是很熟悉的脸庞。“这不是方庄村儿的姜队长吗?”一个男人瓮声瓮气地说。
姜水清放下袋子,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真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看人家连名字地址都说出来了,应该不是一般的熟人,他也只有点点头,笑了笑。“这是要去哪儿呀?”
“小美打电话叫我去一趟,送点钱过去,同时还说再去找找你同学,叫什么来着,是医学院的。”
姜水清想起来了,这是方小美的爱人,曾经见过几次面,只是每次见面他都是不说话的,他就赶紧说,“吴碧霞,医专医院的实习医生!”
“对,对,就是吴医生!”这男人大个头,说话也温厚,姜水清对他的印象不错。
“正好,我也是要回鼎州家的,一路!”
“那就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到了鼎州你得给我说说坐几路车才能到精神病院呢!”
就这样,姜水清路上算是有了个伴儿。说也奇怪,过去从公社这里上了车,到了县城一定会有空座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不但在县城没几个人下车,反而上车的人更多,似乎都要把车厢挤爆了。姜水清和小美爱人只有站着,想动一下都困难。
终于到了终点站,汽车刚停下,就听到有人吆喝,“司机,快点儿开门,都憋死了!”
其实姜水清知道,大家都憋得很,不光是挤得不出来气,下身也想解决问题,车门开了,每个人都像是放羊一样,匆忙跑下去找厕所。
姜水清从车上下来,一时间见不到小美爱人,就在那里等,他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厕所了,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人,大概害羞,说是上厕所有点不雅观。可是他等了四五分钟,上厕所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汽车上的行李也全部从车顶卸了下来,可是就是不见这个男人回来。姜水清这里有这么一大袋子红薯,也没法出去找他,心里就特别着急。他所能做的就是一个字儿,等。可是又等了十分钟,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是把自己忘了,单独去了公交车站。于是他就准备扛上红薯,找个山轮车,拉自己回家。这时候,他看到那个男人在另外一个穿了车站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走了过来,姜水清赶紧向他招手,走近了,那穿制服的人问了一声,“他是你的熟人?”
“对,我们一路的!”
“他叫啥?”
姜水清傻了,说了一路的话,没有问人家的姓名。姜水清急中生智,说,“方小美!”
“好吧,下次不能这样了,出了站,再进来,就必须买票的!”说完,那制服男走了。
“姜队长,真对不起,我从厕所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人群出了车站,可是等我发现自己走错了,拐回来,怎么说人家都不让进来,并且说必须再次买了车票。最后我都要给他们跪下来了,总算是碰到了这个好心人,看到我不像是逃票的,才陪了我过来。没想到啊,这里这么多车这么多人!”
“走吧,你还是把我的名字电话记一下,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好找我!”姜水清说了名字和电话,然后问,“你呢!”
“我家里没有电话,我在机修厂工作,要公社总机就能转到机修厂!”
“名字呢?”姜水清实在没办法只得这样问了。
“啊,对了,我叫洪涛,洪水的红,浪涛的涛!”
姜水清他们出了站,先是找了一个三轮车,把那袋子红薯放上去,然后一起把洪涛领到二十二路车站那里。
家里没人,姜水清觉得很亲切,自己动手弄了点吃的,就烧了开水,插上门,在大洗衣盆里,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一时间,他觉得神清气爽。他就想拨个电话给郝发财,把县里的会议精神给他透露个消息,可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儿也不急,反而电话里也说不清,根据姜水清的想法,这种事儿说不了要三五年时间兴许会正式实施呢。
在家里憋了一天,他才发现这人要是没事儿干太悠闲,也不是件好事儿。首先,是时间过得太慢,其次,是对外界一点不了解,其三,就是太无聊。他尝试了几次,想出去到医院里找吴碧霞,可是总觉得不合适。他知道吴碧霞太热情,要是见了他,很难应付,虽然他也想接受她的热情。可是他知道吴碧霞是奔着结婚为目的的,尽管他如今不大同意恋爱的人一定要结婚,可是大家都知道假如只恋爱不结婚,那就是耍流氓,姜水清可不想让被人看成是一个流氓啊!
看电视,听收音机,还有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一套松下音响,算是陪他过了一天。晚上,妈妈回家了,见到儿子真的回来了,还挺意外,“水清,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也是说说而已呢!”
“妈,我特想您!”姜水清掩饰不住自己想家的心情。
“哎呀,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儿子啥时候这么会忽悠他妈妈了。说吧,除了去吃酒,还有啥事儿要求我的?”妈妈大概是当官习惯了,把工作上的思维不知不觉地带到家里来。
“妈,我遇到了一个姓华的老乡,说是爸爸老家村子里的人,还说是一起出来闹革命的,你知道吗?”说到这事儿,姜水清一本正经。
“姓华的,我想想看。当年和你爸一块儿出来闹革命的人很多,整个村子出来几十个人,只是能够活到解放后的,可能也只有几个人了,大多数人呢,都在战斗中牺牲了。还有两个当了俘虏,后来是逃去了台湾,还是在当地落户了,谁也说不清楚。”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大型铝厂的?”姜水清觉得这样让妈妈想,太宽泛,就说了铝厂的番号。
“这个厂我倒是知道,并且还有一些合作关系,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他们厂长姓华呀。”
“那就算了,但是他提到说我爸爸可能很快就会没事儿的。你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算了,我已经没有多少兴趣知道这方面的消息了,除非哪一天真的看到你爸爸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你不要说妈妈没有感情,真的是太多次期望,又太多次失望。算了,我目前只能说你爸爸他肯定还活着,这是我的直觉。其它的,儿子,咱们不要有什么期待了!”
“妈,我不信。只要爸爸还在,这些年多少大人物都平反了,我爸爸这个级别算什么呢!”
“行,那我们就再次期待你爸爸能早点儿回来,和我们大家团聚!”田茗这样说,也只是安慰一下儿子罢了。
“水清,后天才去月曦家吃酒,明天你和小明一起出去玩玩?”田茗也知道儿子一个人在家没啥事儿干,担心会寂寞,所以就让自己那个小助手过来陪他说说话。
“谁是小明?”姜水清马上问。
“月曦的小姑子呀,你不是还坐过人家的车,人家还帮你找到了客户,这么快就忘了?”田茗故意说得很夸张。
“妈,不就是龚明吗,你怎么叫人家小明,我还以为是个小孩儿呢!”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儿!”
“妈,不用,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我们之间有代沟!”
“胡说什么,你们才相差五六岁,这男人大几岁怕什么?”田茗无意中暴露了她的目的。
“妈,不是男女之间的关系,你千万别把这种事儿扯在一起!我开个玩笑,要是妈妈真是很上心,你就把潘月曦给说黄了,到咱家来当你儿媳妇!”
“你这孩子,不要乱说话,人家月曦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你要是早几年说,说不了我还真能成全你们呢!”
“妈,吹大话了不是。我问过潘月曦,她来咱们这里工作完全就是因为她爱人才来的,也就是你说的小明的哥哥龚正。你以为你儿子就是一个宝贝,看上人家谁家的闺女,人家就一定要嫁给我!”
“说吧,你和廖平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你总不能没有个计划,我过三五年肯定要退下来的,现在不抓紧点,我看你准备拿什么让我抱孙子的!”
“妈,我都想好了,两种选择,要不你给水红她们领孩子,要不我给你抱回来个小京巴养着!”
“你这孩子,糊弄你妈,小京巴能够叫我奶奶吗?”说着,田茗就伸手拍了儿子一巴掌。
家庭的温暖让姜水清心里很高兴,他觉得有个家还是好,在自己家里真的没有任何压力,这一点他感觉到和廖家完全不一样。在廖家,现在对他来说,那是一种责任。特别是岳母偏瘫,他更觉得是一种责任。可是他们家的那个老大廖凤,那个小气那个财迷那个自私,让姜水清真是无语,虽然他生气,可是他从来不说,毕竟家里还要靠她支应呢!
第二天,田茗去上班,那个龚明倒是没有来,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问候了一下,嘴上说了过来一起吃个中午饭,被姜水清拒绝了,他觉得还是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补偿一下在方庄村的辛苦。
他靠在床头上,随手拿起了妈妈的杂志来看,发现都是一些国外的经济动态介绍,不少文章中还夹杂了英文,甚至不少人名地名直接就是用英文写出来的。这样姜水清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英文水平太有限,甚至很多上面提到的品牌和地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姜水清觉得自己落伍了,在方庄村兴许没人关心这些事儿,可是在鼎州,或者说在更大的一个平台上,大家已经不再是关注一点点农业和粮食的事情。
电话响了,姜水清起身来接,听到吴碧霞的声音,“姜水清,你这家伙怎么说话不算话呀?”吴碧霞有点发脾气,其实只从那天晚上他去了一次她的宿舍之后,她就开始对待姜水清像是对待自己丈夫那样,把姜水清当成了私有财产,尽管偶尔姜水清也觉得骄傲,可是他更多的是不喜欢女人的这种霸道。
“你干吗私自往我家里打电话?”
“别装了,你以为我没事儿会去骚扰阿姨吗,你想多了。我问你件事儿,你的那个朋友,我说是得了精神病的那位,她啥意思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她以为我们教授就是专门给他看病的吗?”
“吴碧霞,你唠唠叨叨,这么多,到底啥意思?你要是愿意看,就看,不愿就拉到,我也没有求着你不是?”姜水清不是生气,只是想让吴碧霞生气。
“最初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儿。老实给你说吧,人家说了,这一次还是你领着人家来的。结果,这一次,他们夫妻俩儿,又过来求我帮忙,说是要把他哥弄到我们医院来。你说,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这要看你们教授到底能不能治好人家的病?能治,当然要帮了,将来治好了,传出去,精神病院都治不好的病人,你们教授给治好了,那不是一个宣传吗!”
“想不到姜水清同志,你眼光还挺远的吗?好了,我知道了,晚上,在家里等我,我下班就过去!”
吴碧霞挂了电话,看来她正在班上,否则她才不会等到晚上呢。
姜水清吃过午饭,一个人还是到街上走了一圈,顺便买了一套衣服,他这次来没有带什么衣服,加上抗那袋子红薯把衣服弄得皱巴巴的,今天晚上吴碧霞来,他还是想给他一个干净整洁的印象。再说了,明天不是还要去吃满月酒,同样也是要见不少人呢,怎么也要打扮整齐一点,必须给妈妈脸上争光。
下午五点多一点,门外就听到吴碧霞的声音,“姜水清,开门!”
“干嘛,整个门洞都能听到!”姜水清开了门,小声说。
吴碧霞进来,姜水清发现这个吴碧霞似乎瘦了不少,就说,“你减肥了!”
“减个狗屁肥,累都把人累死了。我们是实习生,他们把我们当成驴一样使唤,啥都得干,干不好,还要吓唬我们,你说说看,我还用减肥吗?”
吴碧霞进门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出来就靠在姜水清的床上,“让我喘口气,我真的好累。歇一会儿,咱们出去吃饭!”
“算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做吧。你休息,我去买点菜!”
“水清,你过来,坐在我旁边,否则我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