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也都是叫娘的

吃了饭，姜水清去结账的时候人家饭店老板说帐已经结过了，姜水清就知道这小美两口子还真是够意思的。

接了老四，从学校出来，就看到一个村子里，过去经常和廖静一同上学放学回家的那个男孩儿，姜水清就要过去叫住，一块回村，结果马上被廖静给拦住了，“哥，走吧，别理他！”姜水清就弄不懂了，今天自己这个四妹是怎么了？

“他怎么得罪你了？”廖朤看出了问题，就问。

“没得罪，我们不一起玩了！”廖静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吗？”廖朤不依不饶。

“三姐，你，”廖静生气了，这个三姐怎么嘴不把门呢。

“这是咱哥，家长，也不是外人，你要是真的和他好了，早晚都得告诉咱哥呢，还必须咱哥登人家的门提亲呢？”这个老三真是够八卦的，她也不想想她是大学生，到了谈恋爱的年龄，可是四妹比她小两三岁呢，还是一个高中的学生呢。

“廖老三，你不是也很喜欢咱哥吗，也需要咱娘登门给你提亲吗？”冷不防，廖静说了这么一句，让廖朤大惊。她们姊妹俩平常会有书信来往，谈一些各自生活和感情方面的事情，没想到当着姐夫哥的面说出来，让廖朤这个脸往哪儿搁呢？

“咋了，他不是咱哥吗？既然是哥，你不喜欢吗？”廖朤反应真快，马上就找到了反击的着力点。

“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和你那种喜欢不一样！”

“干啥呢，你们吵来吵去的！”姜水清不是没有听到她们两个人吵架的内容，只是装聋作哑，可是她们越说越离谱，就不得不出面干涉。这两个妹子多少对姜水清有一点敬畏心，见他生气了，也就闭嘴不说话，只是赶路。

一直走到坡顶，看到了自己的村庄，大家才停下来休息一下，喘口气，这大雪天的走路，着实是很费力气。

“累死我了！”廖静干脆坐在了雪地上。

“起来，身上出了汗，只能歇口气，马上就得走，否则会感冒的！”姜水清拉廖静起来。

“哥，我想给你说个事儿，你可不要生气啊！”廖静起来，觉得姐夫哥这一会儿心情好，就说。

“嗯，不生气，说吧！”姜水清答应。这可是这个多少有点淘气的小妹子给他第一次正式提要求。

“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学校上学了！”廖静鼓足勇气，说出了一个学期都想说的话。

“不上学，你打算回家种地吗？”姜水清没说反对，只是想拿种地来吓唬她。

“听我们同班同学说，好像县城里有种培训班，可以学习理发照相厨师什么的，我想转学去那里学习！”廖静看着姐夫哥，期待他能同意。

“老四，那根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学校，都是一些短期培训班，我回家的时候，就见到汽车站好多人举个牌子吆喝着让报名呢！”

“老四，你以为你不读高中就能够去当理发师，能当照相师，这些职业也都是需要学问的。高中是基础学习，也就是一年多时间，等你高中毕业了，我可以同意你去上这些培训班！”姜水清知道这个四妹不喜欢读书，但是她心灵手巧，喜欢摆弄一些小玩意儿，如今她有这个想法，也不能算错。

“哥，不止一年多，从今年开始高中要读三年了！”看来这个廖静已经打听清楚了。

“还是等于两年，最后一年都是复习功课！”廖朤补充说。

“中，等你的课程学完，到时候我们看看要是真的只是复习功课，我们就去上培训班。到时候，咱们不一定非得去县城里的培训班，哥在省城给你找个好的正规的培训学校！”

听到姐夫哥答应了，廖静心情大好，这样她就独自跑在前头。

“哥，你真的不打算让老四考学了？”廖朤问。

“你觉得她能考上大学吗？”姜水清反问。

“人是有弹性的，只要你要求紧一点，学习成绩很快也就会上去。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姐不是有个高老师关系不错，到时候说说，让老四到公社高中去复习功课！”恐怕这个家里除了姜水清也还只有廖朤能够设身处地地为这个最小的妹子考虑未来。

“老三，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学习是要靠自身的动力，你要是逼得太紧了，她这个年龄正处于逆反期，到时候在学校里学坏，你也没办法，所以我觉得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再说了，上不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姜水清本想拿自己当例子，可是想了想，也不准确，他不是不想上大学，而是考上了没能去，因为这件事儿他还生了大半年的气呢。

到家了，屋里院里静悄悄的，姜水清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叫了两声，“大姐！”没人吭声。廖朤放下东西，直接到了上屋，才听到她大叫了一声，“你俩怎么都在地上睡呢？”

姜水清也进来，看到正在被拉起来的两个外甥，过去给他们拍拍身上的尘土，问，“你娘呢？”

“跟俺爹回家了！”大一点儿的钢蛋回答说。

娘醒了，也挥舞着一只胳膊，情绪挺激动得很，可是姜水清和廖朤都不大懂娘的意思，“老四，你过来！”

廖静听到叫声，进来，看到娘这个样子，就说，“娘可能是说大姐的！”

廖朤过去拉住娘的手，还给娘梳了头，娘开始平静下来。

马上就要天黑了，可是仍然没有见到廖凤回来，姜水清没办法就叫廖朤去厨房做饭。他也过来帮忙。

“哥，我看大姐是不想在咱家待下去了吧？”廖朤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

“别乱说，娘这个样子，大姐怎么样都好，离开她还真不行！”

“什么叫离开她，难道她就不是娘的闺女吗？她也应该在家里伺候娘的。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大姐觉得伺候娘应该是我们的责任，她好像吃亏了！”

“小声点，别让娘听到了。还有，两个孩子，都大了，会学话了！”姜水清示意说。

“你就是胆小，我还觉得吃亏呢！她一家子在这里吃喝都是免费的，你每个月还给她那么多零花钱，三十多块呢，在在咱们这里根本花不完。就是在城里也都够用了。”廖朤心里很不平。

其实姜水清也知道，可是他只是期望大姐能够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慢慢习惯了，将来有了机会，全家都搬到方庄村来，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否则他就算是出差，恐怕也很难心静的。

玉米糁刚下进锅里，廖凤和亓步统进了家门，“这么大雪，你们这是怎么回来的？”看到两个妹子在家里，廖凤很惊讶。

“再大的雪也挡不住我回家呀！”廖朤笑笑说。刚才还在说大姐的不是，这样大姐真的出现了，她觉得有点尴尬。

“水清，你过来，我们还有话给你说！”廖凤叫了水清，到堂屋里去。

“大姐，来我屋里吧！”姜水清知道大姐会谈些什么，他觉得没必要让娘知道谈话的内容。再说了，只从廖平走后，他已经把房子打通了两间，里面他住，外面当村子里的办公室。

廖凤夫妻俩进来，见到水清正在摆弄那个小煤火，也不客气，廖凤坐下来就说，“孩子他爷爷让人带信儿过来，让我们回去一趟，结果我就叫了步统一起回去。我们村已经定了，过完年就分地，只是村子里眼下很闹腾，还有人因为分地不均，牛马羊归属问题都动手了。你看，这正好都放假了，要不过年我们先回去住几天？”

廖凤话说的还是很委婉，也算是给了这个妹夫一个面子。姜水清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么长时间你们也都没在岭上住了，这一下子回去啥都没有，这个年可咋过呢？”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廖凤看来什么都安排好了。

“那行，你给老三老四交代一下，看看咱娘什么时候吃饭，吃多少，什么时候吃药，吃什么药，吃多少，还有，翻身搓背的事情，都交代好了，过两天要是你们实在要回去，那就回去吧！不过，大姐，这过完年，你可一定要按时回来，你知道的，老三老四可是要按时去上学的。”

“嗯，知道，放心吧！”

廖凤出去，亓步统没有跟着出去，而是坐下来，等老婆进了上屋，他才说，“水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要不行，还是早一点找个保姆来看护咱娘算了！”姜水清不明白这个姐夫是啥意思，难道是代替廖凤来说话的吗？“水清，你千万别误会。我知道你心眼儿好，可是好心不一定有好报。我家那口子，说起来也是你大姐的，我不该说啥，她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万一她撂挑子了，你说这家里这一摊儿可咋办呀？”这个亓步统其实就是在告诉姜水清，他老婆很可能是要撂挑子不干了，你就赶紧提前做个准备吧。

“姐夫，窑上工作咋样，适应不？”姜水清不想说这事儿，他总觉得这个大姐不可能那样没有良心，毕竟娘才是她的亲娘。

“工作上没问题，只是我总觉得咱们的出煤量跟不上销售，总是弄得紧紧巴巴的。这边煤刚出来，那边就拉走了。这要是到了明年，销售科拉来更多的客户，那可咋办？”这个亓步统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想问题比较深刻。

“也是，厉逹好像安排了，过完年，准备上三班！”

“我觉得不是上三班的问题，是我们要考虑新巷道，或者新井口的问题。”一句话让姜水清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姐夫，平常他们见面很少说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的不得了，总是被老婆欺负的人，想得更远。

“姐夫，这是你的想法？”

“平时我在井下经常和大家伙儿一起聊天，哪个不希望咱们煤窑能够红红火火的，所以自然就会议论一些煤窑上的事儿，大家佩服你是没得说，可是也希望煤窑有更大的发展。”

“那我要是给你派一组人，专门研究新井口的问题，你觉得有没有问题？”姜水清不失时机地问。

“那能有啥问题呢，不就是干活吗？”亓步统没想就直接回答了，可是他马上又补充道，“只是这事儿我没跟厉逹主任提起过，还有，就是最好这个井口也要归他管理，否则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

姜水清理解，亓步统的话里有话，他没有直说厉逹心胸不够宽广，可是这个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姐夫，厉逹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过年这些天，你就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过完年，怎么开始新井口的筹备工作！”

姜水清一句话，等于是把亓步统从一个普通工人一下子提到了一个煤矿领导的位置。虽然目前规模不大，可是一个新井口，要是挖到了宝贝，将来有更大的生产量，那亓步统就是元老了。当然也会有失败的可能，可是那样对亓步统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了不得还是回到原来的职位继续挖煤罢了。

廖凤在第二天一早就拉扯着孩子们回自己家去了，连早饭都没做，幸亏廖朤起得早，发现堂屋西阁老是空的，就过来敲了水清的门，“哥，大姐走了！”

姜水清也醒了，只是天寒地冻，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听到说廖凤走了，他就一身的火气，这个大姐真是的，太不够意思。可是他出来门，见到廖朤站在门外，就说，“快去屋里穿件棉袄，这样会冻坏的！”

“没事儿，哥，我耐冻。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去厨房准备早饭！”这个老三，到底在大城市读书这么长时间了，多少在语言上还是受了点儿影响，偶尔把话说得文绉绉的。

“都是自家人，这是怎么说话的？”姜水清这样说着，还是去了堂屋，他拉开电灯泡，看了屋里一片狼藉，就像是逃荒走的时候，什么都顾不及了。被窝是凌乱的，地上一堆脏衣服，箱子打开着，好像有些被单什么的，还挂在箱子沿上，姜水清只是看了一眼，他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或者说，他没有期盼会有什么不正常。转身回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娘躺在床上，那只大狸猫卧在她旁边，还在打呼噜呢。

今天是魏建新和晓芬的婚礼日期，吃罢饭，姜水清赶紧过去看看，有没有他能帮忙的地方。人还没到，就感觉到了喜庆的气氛，距离院子很远的地方，都打扫得一干二净，所有的雪都拉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摆上了一排排桌子。有人熟悉姜水清的，就跟他打招呼，然后大声吆喝道，“姜队长来了！”这是在通知里面人知道。

魏建新先出来，到了门口碰到姜水清往里走，“水清哥，这么早！”

“我过来看看需不需要人手帮忙？”姜水清这样说摆明了是要亲自动手帮攒忙的，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这样。

魏建新听了很感动，“不用，进来，我爹都在屋里呢！”说着就把姜水清领进了魏长顺的屋里。这里姜水清常来常往，很是熟悉，不过今天屋里挤满了人，除了魏长顺，其他的都是他们魏家的长辈，兴许魏长顺还得叫叔叔伯伯的。大家见到姜水清进来，赶紧给距离魏长顺最近的位置腾开，“姜队长，坐这儿！”

姜水清也不客气，乡里乡情的用不着客气，真要是客气了，那就成了外气，这一点规矩姜水清在方庄村待了将近十年了，他还能不懂。

“水清，今天你可是要作为娘家人才行！”魏长顺第一句就这样说。

“晓芬娘家有很多人呢！”姜水清也不做作，他知道晓芬姊妹很多，堂兄妹更多，根本不需要他来掺和。

“水清，在坐的都是我的长辈，你可能赶着要叫爷爷的。我给你说，他们本来想自己过去请你当娘家人的，可是他们不姓廖，害怕你不给他们面子，所以昨晚专门来给我说了，让我出面做做你的工作，走走我的后门。这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无论从那个角度说，你做娘家人都合情合理！”

“就是，水清队长，你是前队的头儿，这么大事儿你不出头，咱魏家脸上也无光不是？再说了，村里人都知道这建新家跟你家里的关系最铁，那你说你不来能行吗？”这位大爷看来还是不知道姜水清和廖平已经没有了婚姻关系。

“中，既然魏队长都说了，我肯定得来。不过，娘家人是娘家人，咱们建新兄弟的这份礼金我还是照样要出的。”说着姜水清从口袋里掏出来二十块钱，红纸封了，就要递给魏长顺，“这怎么行呢？既然是娘家人，那就是亲家了，你见过谁家娶媳妇还要收亲家的礼金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到底姜水清年轻把钱塞到魏长顺的口袋里，转身就跑走了。

回到家里，刚坐定，晓芬的大哥就进来，“队长，麻烦你来我家里一趟！”姜水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既然答应了人家，看来魏长顺已经通知了晓芬家，所以他也不推辞，直接跟着出去了。走到门口，廖朤就问，“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晓芬家看看！”

“不行，那我也去看看晓芬姐出嫁的样子！”

“娘在家里呢！”

“老四不是也在家里吗？”

当着外人的面，姜水清只有妥协。到了晓芬家里，这里同样热闹，听到姜水清的声音，一家人都出来迎接，好像姜水清这位贵客比新女婿还要重要。不知道外面是谁，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放了两响二踢脚，腾哒，向所有人宣示，姜队长今天成了晓芬家里的娘家人。

婚礼一切正常，看着他们两个人恩爱夫妻，终成眷属，廖朤站在姜水清身旁，那个羡慕嫉妒，她多少有点想象，把自己当成了新娘子，把身边的姐夫哥当成了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