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在撒谎

全场寂静。

整个会场只回荡着骆豪声嘶力竭的吼声。

“杨清越，陈见，你们两个人怎么不去死？”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翻身跨出座位，向着杨清越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她是个好女孩，别辜负她，别伤害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为什么还要每天在我面前把她当成货品一样的对比和其他女生比，和陈见比，你在沾沾自喜什么？你到底懂什么，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人比她好，你能不能闭嘴啊！！”

直冲过来的骆豪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根本没人敢上前制止，匆忙回头的陈见只来得及看清一双通红的、失去了理智的眼睛。

就在骆豪的拳头即将挥到陈见脸上时，杨清越一把拉过陈见，猝不及防地，陈见跌到了他的腿上。

杨清越单手抬起，稳稳地抓住了骆豪势不可挡的拳头。杨清越的手臂表面微微隆起的青筋彰显着手的主人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他另一只手虚虚地环绕陈见，是一种明显的保护姿态。

在落入杨清越怀抱的那一刻，陈见只觉“轰”的一下，血液涌上头顶，她几乎失去了思考和言语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男生的侧脸，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

这一幕似乎是更加刺激了骆豪，他疯狂地与杨清越较劲，另一只手挥舞着要直击杨清越的眼睛，他歇斯底里地喊着“贱人”，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不可控的激动和混乱之中。

杨清越反应迅速地拢着陈见起身，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躲过了骆豪的攻击。

周围的人终于从巨大无比的震惊中回过神，坐在杨清越旁边的辩手纷纷涌上前，七手八脚地拉住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骆豪。坐在位置上的周红宁也从这个冲击中缓了过来，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骂骂咧咧地朝着骆豪冲去，其他的人还不得不分出身去拉住情绪激动的周红宁。

观众席上不断有人跑上来，现场维持秩序的学生干部也在高声喊着什么，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拨号的手机铃声，整个会场陷入一片狼藉，谁也分不清谁在做什么。

骆豪不堪入耳的辱骂还在持续，陈见终于从杨清越的怀抱中抽离，她忍无可忍，正张口打算与骆豪对骂，却被注意到她动静的杨清越拉住了衣袖。

“别回话。”

站在她面前的杨清越表情严肃，对着她摇了摇头。

陈见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只是乖乖地闭了嘴。

她微微仰头，正对上杨清越垂眸，她从杨清越的眼里看到了她自己。

“砰砰砰。”

陈见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如雷贯耳的心跳声，那么急促，那么不可阻挡。

第一次她仓促地躲开杨清越的眼神，别扭地将视线落在他黑色的西装外套，上面还是沾上了黏糊糊的白色的蛋清。

“你西装还是弄脏了。”

陈见看着那处脏乱的印记，闷声闷气地地说道。

杨清越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注意到了还泛着腥味的蛋清。

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一下身，让自己衣服的脏面远离陈见，这才开口。

“没事。你……”

杨清越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学生打断。

那应该是现场的学生干部。

戴着黑框眼镜的学长看起来冷静而又稳重，他过来时便扫视了两人，发现他们的衣服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蛋清，特别是女生背后甚至还粘附着碎成小片的蛋壳。

“两位同学，很抱歉今天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们已经和老师联系了，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要不你们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行。”杨清越率先应了下来，“意思是待会我们还是需要再过来一趟吗？”

学长推了推眼镜，语速很慢，普通话很标准，听起来非常可靠，他如此解释道：“是的。因为我们都不太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们又是当事人，待会老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够在场。”

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杨清越和陈见爽快地答应。

离开之前，陈见担忧地朝还在张牙舞爪地对着骆豪大吼的周红宁看了一眼，她有点担心周红宁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杨清越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出声说道：“别担心，学生会的人会看住她的。他们比你更担心出事。”

合理。

于是陈见放心地跟着杨清越走出了会场。

两人的宿舍最终将走往不同的方向，但开始却要共行一段路。

在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一直到即将分道扬镳之时，杨清越才低声问道。

“你知道扔过来的是鸡蛋吗？”

陈见犹豫了半刻，还是决定撒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她点了点头，回了声“知道”。

听到她的答案，杨清越蓦地停了下来。

他突然的转头，让陈见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视线。

少年眉目平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黑色的眸子恍如一个幽深的漩涡，深深地吸着陈见，甚至让她不敢眨眼。

过了几秒，他忽然笑了，笑意温柔如春天烂漫盛开的桃花，他如此笃定地下了结论：“你在撒谎，陈见，你肯定不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会在冲向他时脸色煞白，眼里是化不开的惊恐和无助；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会环住他时紧闭双眼，两手止不住的颤抖；如果她知道的话，就不会在感觉到背后的触感时如释重负地松气。

所以她不知道。

陈见不知道该回应杨清越，一天之内，她竟然两次狼狈地逃避杨清越的目光，这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陈见的沉默几乎已经给了杨清越答案，他也不执着于逼着陈见开口，他只是轻轻地笑着，笑声是前所未有的肆意和放松。

杨清越的笑声如同一股潺潺的清泉，淌过陈见的心底。陈见红着脸抬头看他。

“你在笑什么？”

杨清越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唇角的酒窝也是化不开的笑意。

“我在笑你呀，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