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关于骆豪
一跨入2018年，陈见就变得非常忙。
期末的号子一旦吹响，五花八门的考试便接踵而至。
短短一个周，她就完成了四门考试。
紧凑的安排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就连杨清越跟她说话，她也开始简单应付，不如之前那么专心致志。
陈见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她连大气也不敢喘，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因此她咬牙坚持着，缩短吃饭的时间、缩短睡眠的时间，到最后甚至缩短社交的时间——她的生活几乎完全被知识点占据。
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之际，陈见连午饭也不想吃，狂奔回寝室，闷头睡到了下午五点。
当她醒来时，寝室空无一人。
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看到qq界面上有不少红点。
周红宁的消息在最顶上。
【想吃猕猴桃：陈陈，学生会今天又聚餐，我先去了哈。明天咱俩约个饭，后天我回家了。】
陈见摁了两下键，回复了一个“好的”的可爱柴犬表情包。
中间有一些关于学生工作的消息，陈见都一一回复。
到了最下面，竟然是刘欣妍给她发来的消息。
【妞妞今天瘦了吗：今天考完？晚上出来吃个饭，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大概是12点给她发的消息。
陈见看着此时此刻手机右上角清楚显示的17：02，她默默地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moonlight：或许……你吃晚饭了吗？柴犬探头.jpg】
对面就像是在一直等着她回复一样，瞬间秒回。
【妞妞今天瘦了吗：等你呢。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配图是一个小萌娃叉腰的表情包。
陈见被刘欣妍萌到了。
她翻身起床，一边往身上套外套，一边回复着好的。
两人约定着在校门口见面。
还没走到约定地点，陈见便眼尖地看到了刘欣妍。
这么冷的天还穿着短裙，只见刘欣妍双手抱臂，使劲在原地跺脚。
“你怎么不多穿点？”
陈见刚一靠近刘欣妍，就主动伸手，包住她的小手。
果然冻得像冰块似的。
“见你不得穿漂亮点？”刘欣妍因为陈见的举动一愣，“可不能被你比下去了。不然我会被气死的。”
刘欣妍说话的样子格外认真。
她可能真是这么想的。
陈见无奈。
“走吧。你想吃什么？”
被陈见牵着的刘欣妍感受着从陈见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量，表情微愣。
“吃德克士吧。”她瓮声瓮气地回道，“你怎么一点都没打扮，灰头土脸地就出来了？”
“刚睡醒，看到你消息就赶紧出来了。”陈见随口解释道。
听到答案，刘欣妍没再吭声了，她任由陈见拉着她，走进了店门。
“想吃什么？”
点餐台上放着菜单，陈见松开手，拿起这张纸认真地看着，还不忘询问刘欣妍的意见。
“随便，你看着点吧。”
捕捉到刘欣妍声音里的哽咽，陈见敏锐地回头，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眶。
“怎么了？”
她的眼泪来得猝不及防，陈见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触发了她的泪点。
陈见皱着眉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温声细语地问：“你怎么了？跟个小哭包似的。”
刘欣妍胡乱地用纸盖住自己的脸，咬着唇努力忍住自己的抽泣，不停地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见状，陈见叹了一口气。
陈见又低头看了看菜单，选中了双人套餐，然后说：“既然你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那我就点个双人套餐。”
刘欣妍点头。
同时因为这句话，她的泪水来得更加汹涌，那两张纸早已彻底浸湿。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手掌间隙冒出，沿着她的面部轮廓前赴后继地掉落，留下一道湿湿的泪痕。
这样的刘欣妍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
“好了。”陈见下完单，回过身拉起刘欣妍，向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过来坐吧。”
直到服务台喊号叫到了她们的餐号，刘欣妍才勉强止住了泪水。
陈见刚把盘子放在桌子，她便伸手抓起餐盘中的汉堡，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烫一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第一次吃德克士是和骆豪一起。”
冷不丁地，刘欣妍开口说道。
好久没有听到骆豪的名字，陈见觉得有些恍惚。
之前的事情明明还历历在目，她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是吗？”陈见咽下最后一口薯条，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只好模棱两可地应道。
“我们也是吃的双人套餐。”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刘欣妍说着说着情绪又开始波动，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一根细针轻轻地扎在陈见的耳朵上。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闻言，陈见完全愣住了。
这次刘欣妍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明明可以好好的，却因为我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没有一句话怪我，他就一直对着我笑，让我要开心。他总是这样，他从小就这样……”
也许是特定的场合深深地触发了刘欣妍的倾诉欲。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因为哭泣影响了思绪，她说的话零零碎碎。但沉默着听完全程的陈见还是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刘欣妍和骆豪是青梅竹马。
因为两人的母亲都是一所大学的教师，所以两家人的关系还算密切。
骆豪长她几个月，所以处处都很照顾她。
这一切本来很美好，直到骆豪的母亲确诊了精神分裂症。
她早就开始不对劲了。
最初她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不爱笑不爱说话；到了后来，她总是尖叫着说有人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谋划着要怎么杀害她全家。
她常常会突然猛推一把骆豪，撕心裂肺地喊着让他快跑。严重的时候，她还会当着父子两人的面，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对着空气疯狂地砍，嘴里还高声喊着“滚，都给我滚”。
也是在她确诊以后，骆豪的父亲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也是个精神疾病患者。
但骆豪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
两人因此开始争吵。
骆豪的母亲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直到某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她选择了割腕自杀。
骆豪回到家，一推开浴室的门，入眼便是铺天盖地的红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说到这里，刘欣妍的身体也开始颤动，她微微蜷缩，整个人看起来像只狼狈的大虾。
陈见看着她的嘴角的肌肉不断地抽搐，她紧紧闭着双眼，痛苦的情绪达到极点，语无伦次地低喃着，声音小到陈见快要听不清楚。
“她就这样死了，如果不是我，不，不，她什么也没留下，他才上初中，她怎么舍得的。都怪我，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她也许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