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戒烟
杨清越特意挑了一个周日请客。
得到这个邀约的，皆是两人愿意真心相待的朋友。
陈见和杨清越来得最早，随后是提着一瓶大可乐的骆豪。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分外漫长，于是无所事事的骆豪掏出了一根烟，递给杨清越。
坐在陈见旁边的杨清越垂眸望了一眼，摇头：“不用，谢谢。”
骆豪有几分惊讶，以前的杨清越从来不会拒绝别人递出的烟，哪怕只是接下放在桌子，也不会直言拒绝。
“借个火越哥。”
已经将烟咬在嘴里的骆豪这才发觉自己没带打火机，于是开口向一旁的杨清越借火。
杨清越随手把打火机扔给他，倒是未看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要抽烟出去抽。”
正准备点烟的骆豪神色一愣。
直到看见专心低头回着消息的陈见，他这才恍然大悟。
连忙起身，往外走：“那我出去两分钟。”
包厢里只剩下陈见和杨清越两人。
许是刚才的香烟唤起了杨清越的回忆，他瞥了一眼正目不转睛盯着手机的陈见，突然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抽烟多久了？”
陈见不知是被他的动作还是被他的提问弄得身子一僵。
顿了几秒，她才回：“没多久，不到一年。”
“你看起来不像只有一年。”
杨清越步步紧逼。
闻言，陈见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风轻云淡地开口：“可能那段时间抽得比较凶。”
她的话让杨清越深深皱起了眉。
他始终忘不了陈见曾经颓丧而消极的模样。
肖迟南说的那句话，他还清楚记在心中。
【如果你们真的在冷战，我怀疑是她家里出事了，跟你没关系。】
陈见究竟遇到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开始抽烟？”
借着这个机会，杨清越问出了口。
他的眼神紧紧抓着面前这个女生，观察着她每一个微妙的情绪。
杨清越看到陈见脸上的笑意顷刻凝住，嘴角原本上扬的弧度也渐渐收敛，直至拉成一条冰冷而平直的线。
她迟迟没有开口。
甚至没有抬头看他的眼。
时间在两人的僵持中显得格外难熬。
在这几分钟里，杨清越几乎已经确定，自己错过了听到她答案的最佳时机。
然而，陈见忽然开了口。
声音很低，情绪不高：“我爸妈曾经很相爱。我爸是个孝子，但他为了娶我妈，第一次违抗了我奶奶的意愿。”
原本是一段佳话。
陈见蓦地抬头，对上了杨清越的视线。
他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和苦意。
她的声音平平，然后宣告了这段令人羡慕的爱情彻底破裂：“他们离婚了。我跟了妈妈。”
对完高考答案的她，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妈妈这个好消息。
顺利稳定发挥。
当年状元预订。
兴冲冲地想要给爸爸打个电话，妈妈却眉眼平淡地拦住她，说：“我和你爸爸离婚了，房子我已经找好了，过两天我们就搬出去住。”
陈见不止一次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屋子。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竟突生莫名的惶恐和不安。
这么多年都已经忍过来的妈妈。
那么多次难堪都咬牙撑过来的妈妈。
常常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其实爸爸很爱她们的妈妈。
居然和爸爸离婚了。
“妈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手上还拿着估分纸条的陈见，呆呆地看着平静的妈妈，低声喃喃。
妈妈用行动告诉了她这是真的。
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妈妈没有看她，冷静得和平常犹犹豫豫的小女人形象截然不同：“这两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落下什么。”
陈见还是不敢相信，拽住妈妈的衣角，声音小小地问妈妈：“为什么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离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妈妈的动作有片刻地停顿，她回过身，轻轻地抱住陈见。
陈见已然比瘦小的妈妈高出半个头。
与其说是妈妈抱着陈见，不如说是陈见拥住了妈妈。
“幺女，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是妈妈太累了。”
她看不清妈妈的表情，只能听见妈妈疲惫的语气。
“你高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协定了离婚。只是怕影响你，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你也是个大人了，妈妈觉得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于是，就在高考结束没两天，她和妈妈仅仅拉着两个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小区。
包厢里的陈见，原本红润的唇竟然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从未向别人提起的秘密。
真实地暴露在杨清越面前。
对此时的陈见而言，好像仅仅只是提起这段记忆，也足以让她痛苦不已。
杨清越眉头微蹙，伸出的右手紧紧握住了陈见放在桌上的左手。
他宽大的手掌贴在了她小小的手背之上。
一如既往地，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阿姨知道你抽烟吗？”
杨清越刻意扯开话题，却始终不免耿耿于怀这件事情。
除了想知道她为什么抽烟。
更想她戒烟。
吸烟有害健康。
他懂，所以希望她不要碰。
“她不知道。”陈见面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奇怪到杨清越难以读懂，“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她的话里好像有不对劲。
但杨清越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直觉。
他捏了捏陈见的小手指，最终说出了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的初衷：“你瞒着阿姨，肯定也是知道她不会同意。陈见，戒烟吧。”
陈见低头看着两人握住的手，默了两秒，轻声说道：“为什么只劝我，你呢？”
明知吸烟有害健康，为什么只让我戒烟。
“我不会让你抽二手烟。”
杨清越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反问，却给了她另一个承诺。
“你为什么不戒？”
这次陈见抬头，对着他不依不饶。
“……我尽量。”杨清越在陈见执拗的眼神之下终究妥协，“我戒过，没戒掉。”
每当负面的情绪将他环绕，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点燃不知何时已被咬住的香烟。
比起爱好，更像习惯。
习惯了通过这种方式排解。
小姨不知道他抽烟。
没人会劝他戒掉。
久而久之，戒烟的意志已然消磨。
“那我们一起吧。”
陈见反手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认真，像是在说这件事，又好像不仅仅只是在说这件事。
杨清越感受着她温柔的力度，沉默片刻，才轻声应下。
“好。”
只要你在身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