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还好没有如果

如果是最开始的杨清越，一定会非常介意这样的陈见。

太过清醒和理智，总让他觉得这段感情没有为她所重视。

正因为太轻，才可以随意舍弃。

但是现在的杨清越，已然渐渐变得能够接受和包容关于她所有的一切。

他不想改变她。

他只想爱她。

于是杨清越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支在冰冷的栏杆上，对着陈见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

他说：“那我问你，如果高考那年，我考砸了，去不了京北大学，你会怎么办？”

陈见目光清明地望向他，她没有笑，但表情也不算严肃：“你明知道我会怎么做。”

就算杨清越去不了，她也会坚持填报京北大学。

宁愿错过他的大学几年，也不要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她向来想得很清楚。

闻言，杨清越啧了一声。

他倒也不难过，直接回她：“我当然知道，陈见，你不会因为我改变你的志愿。”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问出口？”

陈见的眼里是浓浓的不解。

燥热的风裹着夏日的温度，吹过两个人晒得发烫的脸。

杨清越歪了一下头，似是在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片刻，才悠悠地看向她，语气理所当然：“但是我想告诉你我的答案啊。”

“……什么？”

“如果是你考砸了，我会陪你。”

眼前男生目光灼灼地盯着陈见，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答案，是回答，更是许诺。

“如果你要复读，那我陪你复读；如果你要选个次一点的大学，那我陪你改志愿。”

他想告诉她的是，无论她的态度是什么，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

一个人往前走实在是太寂寞。

他忍不住不回头。

他忍不住不等她。

二十岁的杨清越宁愿停在原地，直到他的陈见追上自己，才愿意继续往前走。

少年的意图袒露无疑。

他在夏日的鹿南，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赤诚而热烈的心。

陈见定定地望着他，眼里翻涌着杨清越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回应。

偏偏下课铃声也随之响起。

熟悉的铃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在欢快而响亮的旋律中，杨清越好像看到了她的唇形。

【那就分手。】

难以置信。

杨清越怀疑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在铃声结束那一刻，他急急地追问，想要证明那四个字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突如其来的铃声仿佛让陈见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良久，她才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神色与往常无异，柔声柔气地回他，证明刚刚的残忍话语都是杨清越的错觉。

“我说，还好没有如果。”

-

杨清越只呆了两天。

京北那边一堆事等着他。

导师安排的任务堆叠如山，他还一次性接了三个一对一家教，这么忙碌的生活，陈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抽得出空，大老远地跑来鹿南。

临走前一天，他还非拉着陈见去爬山。

美名其曰，锻炼身体。

陈见真不知道他图个啥。

下山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去车站，完全就是连轴转，想想都觉得疲惫。

“你体测多少分来着？”

爬到半山腰，陈见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反观杨清越，神采奕奕、不见一点疲惫。

不仅如此，他还一脸疑惑地对着陈见问出这个问题。

“……93分。”

听到她的答案，杨清越疑惑的情绪不减反增，如此明显的变化，让陈见如鲠在喉。

站在台阶上的杨清越就是带着如此困惑的表情向她伸出手。

他一边牵着她慢慢往上走，一边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你别每天老是缩在屋里搞学习，多出来运动锻炼，强身健体。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且运动也有助于你的睡眠质量……”

絮絮叨叨了半天，陈见毫无反应。

于是杨清越话头一转：“再这样下去，你明年体测铁定90分无望。”

一句话让陈见突然就来了劲。

“啪”的一下，打了一掌杨清越。

清脆的响声让两人同时一怔。

陈见眼见着男生白皙的手腕渐渐泛起红印，原本凶凶的女生瞬间变成了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面上的表情又尴尬又慌乱。

杨清越倒是被她这么一掌打乐。

“你为什么打我？”

陈见眼神漂移，不敢看他：“谁叫你咒我。”

“我咒你什么了？”杨清越握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惩罚性地捏了她一下，“说你体测没90分就是咒你了？”

“不然呢！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就是贬低我的成绩。”陈见梗着脖子继续和杨清越犟。

少一分都不行！

杨清越还没见识过陈见这般无理取闹的样子。

以往她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哪怕心里在乎得要死，也只会含蓄且克制地代过。

所以现在这样的她，还挺有意思的。

杨清越勾唇，逗她：“陈老师，您可真是女强人，争强好胜啊。”

嘴快的陈见：“你懂什么，娘们要战斗。”

……

鸦雀无声。

脑子回过神的陈见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忍直视。

陈见故作淡定，偷偷瞄了一眼杨清越，却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救命。

让她换个地球生活吧！

杨清越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陈老师，既然胜负欲这么强，为什么不和我比爬山？”

被杨清越一语封喉的陈见很不服。

她眼珠子转了两圈，灵光一现，理直气壮地反驳：“你知不知道爬楼梯伤膝盖！”

见杨清越抿唇不说话，她乘胜追击：“你不是医学生，我原谅你的无知。”

瞧她那得意的样儿。

杨清越唇边掀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正当陈见得意于自己成功说服了他之时，杨清越懒洋洋地开了口：“那开学了每天晚上带你去打篮球，学不会就不是不伤膝盖的战斗娘们。”

陈见：……我谢谢你

-

因为陈见的一句话，两人下山的时候放弃了步行。

陈见第一次坐缆车。

她侧着头，透过窗子看鹿南，一览无余。

“好看吗？”

在她不知道的后方，杨清越温柔地望着她，问。

陈见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连绵的山、雪白的云、灼灼的烈日、热闹的城市……组合起来，竟是她生活了那么久的鹿南。

“好看。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从高处俯视鹿南，是这样的。”

关于她的鹿南，好像总是逼仄而压抑的。

数不清的作业，上不去的分数，哪怕之后拿着高分试卷她也依旧胆战心惊。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鹿南可以这么开阔。

“陈老师，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闻言，杨清越伸手，将她乱飞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语气自然：“所有人都说你很努力，但你好像没有因此很开心。你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话，陈见身子突然一僵，她不知道杨清越想说什么。

杨清越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停顿，依旧不徐不慢地说着。

“其实我很佩服你。你有没有觉得努力其实是一种万能的天赋？因为这意味着，只要你想，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你都有能力做好。所以拜托陈老师，像努力读书一样，也努力学会放松自己吧。”

“别让自己太累了，我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