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追不上你了
凭什么?
凭什么先靠近的是她,先抽离的也是她。
这几天接踵而至的事情让杨清越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竭力维持冷静,仍然有理有据地挽回着:“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陈见,我们明明都在往前走,只是有时候慢了一点而已,但是谁也没有停,不是吗?陈见,相信我,你要对我有信心,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
她曾提过父母的故事。
从佳话高调开幕到离婚悲剧收场——也许正是这样一段经历,才让她对爱情如此悲观和抽离。
很早之前,他便察觉到了她的消极态度。
但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
是他做得不够,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他没有再试图改变她,而是尽他所能地给她所有他能给的爱与包容。
他以为,等到他给足安全感的那一天,她就会好起来。
但到现在,他才发现。
她好像不相信爱情。
也不相信他。
所以现在的陈见才会丝毫没有犹豫地回他:“杨清越,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
在陈见没有看到的那头,杨清越面无表情地碾着地上的烟灰,拿着电话的手太过用劲,而青筋毕露。
他避而不谈,反倒挑起另一个话题。
“你是不是在气我瞒着你出国的事?”
回应他的是沉默。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妥协答道:“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如果你真的很想我去,我都应你。别跟我闹了,好不好?”
“不是的。”
电话那头传来饮料扔进垃圾桶的声音,“砰”的一声,像他的心,被她无情而决绝地丢弃。
“你知道的,不仅仅只是这一件事情。”
她和杨清越之间,差的不是这一件事。
他默不作声为她让步的每个瞬间,她已然拼尽全力却仍只能失声痛哭的每个时刻,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已经越拉越远。
“不要,陈见。”杨清越听懂了她的最后通牒,但他拒绝。
他仍然试图挽留她,苦苦哀求的样子那么卑微,那么难堪:“求你,陈见,不要分手。”
陈见当时回了什么,杨清越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说。
“对不起,杨清越,我真的累了。”
“我追不上你了。”
【杨清越,不要等我。如果有一天,我追不上你了,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往前走,不要为了我回头。】
她曾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像魔咒,反反复复,箍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也许后来她还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已然听不清楚。
因为小姨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神情冷静地对着他招了招手。
在医院的灯光照射下,他看见表面平静的小姨,实际已然眼眶通红。
够了。
一切都够了。
杨清越没能再对陈见纠缠什么,挂断电话的他用力闭眼,努力憋回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只过了几秒,再次睁眼,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朝着小姨走去,神情镇定,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可靠而温柔。
轻轻拭去小姨眼角快要忍不住的泪花,他说:“小姨,别哭,我在。”
-
陈见买了当天的车票回学校。
以往她晕车不适,都是犯恶心,纵然难受,却也无什么大碍。
而这一次,她刚下车,就吐得昏头黑地。
几乎是抱着车站里的垃圾桶,一下接一下,到了最后,吐得她只觉胆汁都快出来了。
喉咙被分泌物烧得灼痛。
她模模糊糊地伸手,去抓包里的水,掏出后仓促地拧盖,仰头喝水,却因太过着急而一口呛住。
“咳咳咳。”
水和分泌物卡在她的喉咙,那一口气,几乎快要接不上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回响在车站,她还用力地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扰到别人。
终于坚持不住,身子顺着垃圾桶慢慢划落,最终跌坐在地上。
垂着头的陈见,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但这并不影响过路人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也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么狼狈的样子,活像一只落水狗。
可怜又可笑。
许久,她才摸出兜里仅有的一张皱巴巴的纸,冷静地擦了擦嘴。
撑着地面爬起来的时候,陈见只后悔了一件事情。
不该吃那个牛肉汉堡的。
吃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活该会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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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见不知道杨清越什么时候返校的。
最近她头疼欲裂,记忆常常很混乱。
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别人上一秒跟她讲的话,也好多次拿着钥匙找钥匙。
周红宁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不是没有看懂了朋友的担忧,却无暇顾及。
因为她觉得好累。
是从身到心的巨疲。
陈见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总是突然陷入大片大片的沉默。
夜里失眠哭泣的频率越来越高。
她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所以在发现吊坠不见的那一刻,她才会瞬间崩溃了。
去哪儿了?
吊坠去哪儿了?
陈见发了疯一样翻着自己的书桌、床、衣柜,所有的东西都被她翻得乱糟糟的,却最终一无所获。
看着散落一地的杂物,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子,沿着椅子慢慢下滑。
陈见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头深深地埋进膝盖,汹涌而出的泪水浸湿了刚刚换上的睡裤。
怎么可以弄丢吊坠?
陈见开始忍不住用头撞凳脚。
“咚咚咚”地,一声又一声,在空荡的寝室里显得分外可怖。
就似察觉不到疼痛一样,她根本停不下自己的动作。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在万分压抑之中勉强喘上一口气。
像个废物一样。
她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自己这样的人存在,像个废物一样,连一个吊坠都留不住。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周红宁回来的时候,只见到陈见瘫坐在地上,破了的额头格外显着。她惊呼一声冲了过来,心疼地看着陈见的伤口,问:“怎么回事陈陈,你怎么弄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明明看着都发怵的伤口,陈见却视若无睹。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不停地摇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周红宁,语气无助又脆弱。
她说。
“阿宁,我的吊坠丢了,怎么办阿宁,我把妈妈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