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临渊

“哟？”

八佾桀看着上方走进来的几人，混乱长发后被遮住的猩红的瞳孔发生了一些异动：“稀客啊……”

为了彻底限制住八佾桀的灵力，“沧蓝神卫”甚至还在控制地牢的底部灌上了强大的限制灵液，以进一步紧固其行动和能力释放。

没过八佾桀腰间的灵液泛出一股诡异的绿光，显得地牢下方极其幽异。

“好久不见了。”

吕云烁先行一步，灵力释放，踏空而下：“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战中吧。”

当时，以八佾桀为首的一批灵组织部将为了维护残存的灵组织，最终选择与在“双然”和“七星”展开了惨烈的战斗。

在那场堪能撼天动地的跨时代战役中，除了八佾桀外，所有站在灵组织一侧的强者尽数陨落，而“七星”方面也失去了两位强大的灵能力者……

天璇星，乔轻爱；天权星，端木逸千。

而八佾桀之所以能活着离开——

吕云烁看向上方，那道现在看起来还依旧显得小巧的身影缓缓下落，停在了八佾桀面前。

“淩怜音……”

八佾桀看着眼前的女人，干枯的喉咙里传来了那带着嘲讽的话语：“怎么？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来看我？”

“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吗？怎么闻不到机油和灵液的味道啊？难不成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啪！——”

八佾桀正说着话，淩怜音就沉着脸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众人都惊了一下，毕竟从那清脆的声音听来，力度不会太轻。

“闹够了么？”

淩怜音小脸上满是愤慨与悲痛，朝着八佾桀大喊道：“闹够了么！？”

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把旁边的吕云烁都吓了一跳，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淩怜音露出这种表情。

“有故事啊……”

张于柏小声嘀咕道，看向下方的三人。

顾倾言见状连忙捏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这种场合他们本没有资格参与，但萧亦然考虑到他们日后也需要继续跟进这个案子，所以依旧允许了他们进来旁听。

楚言在上方静静地看着，作为长期处于京都市的传统灵能力者来说，他对于这些事情了解的很少，大部分也都是在萧亦然和苏云然处听得。

这两个旧时代灵组织灵液研究方面最大的成果，其之间还有着什么关系呢？

淩怜音看着面前被打蒙了的八佾桀，目光尖锐，咬紧嘴唇说道：“此前，我放你一条生路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不插手灵力局的事情、不再进行危险性实验、不再残害普通人……”

八佾桀淡淡抬起了头，看向淩怜音，语气恢复了平和。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他另一侧脸上。

淩怜音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复体内的灵力波动，胸口此起彼伏：“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八佾桀没有回话，低着头没有看她。

“说啊！”

淩怜音大声喊道：“你究竟干了些什么！？我当初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放你一条生路！”

吕云烁看向淩怜音，知道此刻她的愤怒来自于自己内心的愧疚之意。

如果不是当时她顾及两人一起长大的手足之情，与他约法三章后放走了濒死的八佾桀，那他现在也不会再回来给灵力局惹这么大麻烦。

淩怜音好恨，好恨自己没能当时下定决心将其斩杀，紫色灵液、袭击安时轩、生物实验、长老会……每一项都是对灵力局能产生重大负面影响的事情。

而他……

顺着一条条线索，最后竟然找到的竟然是他。

“我违反了约定……”

八佾桀看向淩怜音，眼眸中的猩红之色依旧，但已没有了此前就算站在被审判席上依旧高傲的眼神：

“你大可杀了我，杀了我，你可以给任何人一个交代。”

听到这，上方的杜凯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呼吸有些急促。

此次来前，长老会方面曾特别叮嘱过，要尽可能确定或是确保八佾桀能够存活。

虽然长老会方面给出的答案是，八佾桀罪状证据不足，不足以致死，且还有可争取的必要。

但杜凯总觉得其中另有原因，而临行前李琛对于他的嘱托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此行，你的第一要务还是要确保八佾桀能够活下来，这是最重要的点。”

李琛亲自为他拍了拍肩膀，掸去了其上的发丝：“而第二要务，就是警惕其说出更多的信息，特别是在某些情况下他会承认灵力局所指控的罪行。”

“李家主，我不明白——”

杜凯此时发问：“为什么长老会要耗费那么多心思去保这一个人呢？现在各方面的情况都不利于其开罪，而就算再有新的证据，于他而言也免不了受到灵力局的针对。”

“这样真的值得吗？”

李琛挥了挥手，摇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你只需要完成长老会交给你的任务就行了。”

“一位楻级强者的价值，可从来不只是“其强大的战斗能力和瀚如烟海的灵力——”

“他本质上还是一个人，而只要是人，那他的一切都可能附带有价值。”

断掉回忆，杜凯紧盯着下方的三人，神色凝重地看向情绪激动的淩怜音，仔细地将他们的对话印刻在脑海中。

既然长老会有自己的考虑，那他也只能照办……

“杀了你？”

淩怜音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你觉得你所犯下的事情，用你这条性命就能平复吗？”

紫色灵液，污染民间已长达半年之久，灵力局久久无法寻找或捣毁到其根源，对于整个灵力局执行部都造成了极大的声誉损失和士气打击。

唐家私人飞机爆炸，在几位楻级强者的注视下，华夏灵力格局长达二十多年的和平与稳定被打破，对整个华夏灵力界都带来了动荡和冲击。

而这最新的一次在同心生物制药公司的交战，强大的灵力对抗和元素使用给长老会和灵力局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甚至一度让信息保密工作陷入崩溃。

如果这一切切实都与他有关，那就算是八佾桀再死上几次也弥补不了他对华夏灵力局和灵力界所带来的影响和损失！

“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你的事情吧——”

吕云烁双手抱胸，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毕竟我们可不会像那些小辈一样，只会用一些挠痒痒的手段。”

“交代？”

八佾桀恢复了此前的语气，略带尖锐的声音传出：“交代什么？你们连证据都拿不出来，想让我怎么交代？”

“不就是几条人命嘛？这就能当做你们确定我罪责的证据了？不过是借题发挥，借机定罪罢了——”

他看向吕云烁，嘲笑道：“吕云烁，你扪心自问一下，旧时代灵组织的人手上哪个没有血迹的？”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灵能力者，你杀过的还少吗？”

说到这，台上的萧亦然皱起了眉头，立刻开口道：“放肆！现在是灵力局的时代，哪轮得到你这个余党借着旧时代的规矩来撒野！？”

“放肆的是你！——”

八佾桀回以一记相同音量的喊叫：“没大没小的，前辈之间讲话，轮得到你这小辈来插嘴吗？”

“我当年在灵组织做生物实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轰！——”

吕云烁身体一震，一道雷灵力瞬间注入其下的灵液中，通过介质不断传导向八佾桀。

强大的雷元素灵力瞬间灌入了其体内，带来了强烈的麻痹感和撕裂感。

“这么久不见，你也还是老样子——”

吕云烁背着手，摇摇头：“也就全身上下，只剩这嘴还是硬的。”

闹了这么久，吕云烁也失去了对他的耐心，只是暗暗加大了对于他灵力的输出。

“你应该知道我只要再加大一点对于灵力的输出，”吕云烁凑近了点看向他：“你是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人，有一些情谊在阻碍着其动手。”

身侧，淩怜音皱起眉头，朝吕云烁翻了个白眼，随之把脸撇过一边去。

“啊啊啊啊——”

八佾桀此刻用于护体的拿点微薄的灵力也被吕云烁攻破，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其整个身体，带给其难以言喻的巨大撕裂感：

“吕云烁——你狠——”

“说吧——”

吕云烁摆摆手，吹了口气道：“你究竟为何出现在那里？紫色灵液是不是你的研究杰作？安时轩被袭击与你有没有关系？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听着，楚言也睁大了眼。

他没想到，吕云烁会直接想到这一层。

但转念一想，如果八佾桀真的说出了前面几个问题，那他背后所支撑其达成这一系列目标的势力也就呼之欲出了——

难不成真的给他们猜对了？

他看向边上的杜凯，发现其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

尽管楚言对于灵力局方面并没有持百分百相信的态度，但只有他们给出了一个相对闭环的事件原因推理。

毕竟相较于灵力局那拿不出证据的话语，长老会为八佾桀的辩解和维护更难让他或是应急部队方面信服。

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几分钟后，见八佾桀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吕云烁右手一捏，又一道强大的雷元素灵力向着他侵袭而去。

“啊啊啊——”

八佾桀的惨叫声充斥了整个地牢，甚至波及到了外部的“极渊”，巨大的响声回响在空旷且巨大的环形空间之中。

听着那巨大且带有阵阵灵息的喊叫，张于柏和顾倾言下意识唤起了体内的灵力抵挡着一阵阵声波裹挟着的灵息冲击。

“我的天！——”

杜凯虽然也是灵能力者，但其能力远没有现场任何一个人强悍，差点被强大的音浪给掀翻。

“嗡！——”

身侧，一道白色的灵力升起，楚言向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侧脸微笑道：“杜先生还是要小心呐，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长老会那边可没法交代。”

杜凯惊恐地看向下方的八佾桀，一个楻级强者光是呐喊就有如此威力，那长老会能看重其的其他价值呢？

一想到这，他立刻想起了长老会和李琛的嘱托，朝着下方喊道：

“吕院长！——”

“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过头了，毕竟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其有罪，如此下去，

嫌疑人受伤或致死是小事，但传出去可就是屈打成招了！”

长老会给他准备的措辞，就是为了在吕云烁等人控制不住想要下死手的时候及时制止。

只要咬住这个不方，那灵力局方面就永远不会下死手。

“嗡！——”

吕云烁缓缓收起了灵力，舒了一口气。

他淡淡地抬头瞥了杜凯一眼，没好气地甩了甩手，随后又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八佾桀。

他并非是因为杜凯的话语而停下的灵力输送，而是因为再这样下去，八佾桀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长时间的拷打和限制，还有灵液削弱，导致八佾桀虽为楻级强者，但实力已然所剩不多。

就算是全盛姿态下的他，对上吕云烁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输得太惨。

而现在的他，在如此强大的灵力压迫下，是真的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吕云烁还是留手了，因为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那也还是一条线索，大不了关上个十几二十年，换着法子逼他开口。

淩怜音看着眼前只剩下一口气的八佾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怜悯之意……

不过她很快就将这股情绪掐死在了自己的心里，此前她已经犯了一次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幻术能作用在他身上吗？”

吕云烁转头看向淩怜音，淡淡地问道。

她着吕云烁沉默了一会，随即摇了摇头：“没用的，偏战斗类的幻术对于同等级灵能力者来说已然有着先天劣势，更别说——”

“他是八佾桀，我曾经的哥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内心一片死寂，猛然一紧，便再无生机。

“呵呵——”

八佾桀此时突然开了口，虚弱的身体竟还能支撑他的意识保持清醒：“……真是可怜……曾经的……哥哥……”

声音很是微弱，如果不是淩怜音和吕云烁靠的很近，或许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淩怜音，八佾桀心中也涌现出了一道莫名的温度。

如果不是当时选择错了道路，走错了阵营，或许他们两个现在还能跟以前一样如兄妹般亲近……

可现在……一切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他身后所背负着的秘密很大，大到连解释的意义都已然不存在——

“生活在光明之下，你们永远也察觉不到阴影之处的可怕——”

八佾桀颤抖地且挣扎地吐出一个个声音微弱的字语：“这个世界，远比你们想象的要神秘的多……”

“太多太多有关灵力的知识你们无法解释，太多太多有关灵力的秘密你们无法触及……”

“当触及到本源的时候，你我只不过是站在深渊前的孩……””

“凝视深渊的时候，不知不觉便已被深渊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