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断念聆世
玉衡学院，档案资料中心，负四层。
“今天怎么有兴致下来找我喝酒啊？”
丰年右手一招，两个酒杯飞了过来，其上已经有了许多破损的痕迹，满满的都是年代感。
“没什么——”
吕云烁熟练地打开了带下来的啤酒，这种兰德特产的啤酒带有浓浓的麦芽香味：“就是看到这酒，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尽管张于柏已经很努力地掩盖自己饮酒的事实，但吕云烁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不趁着方便顺两瓶回来都对不住走的这一趟。
“上次我给你的那卷轴你差不多也交给安时轩了吧？”
丰年将酒倒在杯子里：“我是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和苏云然产生那么多的交集。”
“你见过他了？”吕云烁略有惊讶：“你竟然舍得放开负四层而见这么两个小辈？”
“哪的话！你这说的我好像很古板的样子，看到楼上那妮子发过来的信息我就想看看这孩子了——究竟是谁能让大名鼎鼎的吕云烁亲自下来要绝世灵能力。”
“呵，说是绝世灵能力，也只不过是在‘离字门’里随便挑了件。”
“开玩笑！‘离字门’里面哪件灵能力不是禁忌级别的？从上古到现代再到近代，所有带有极高特殊性的特殊灵能力都被收录在了其中，随便一件扔出去都能让现在的小辈们惊掉大牙。”
“……说起来，我当时所修炼的那卷灵能力在里面还有备份吗？”
“忘了——你当时修炼灵能力的时候我还没开始管信息呢，倒是苏云然修炼的灵能力还有记载。”
丰年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无念真言’呐，你一说我就觉得这灵能力跟那孩子很适合——”
“而到后来，我再见到那孩子，觉得更适合了。”
吕云烁也抿了一口酒：“那孩子……前途不可限量，特别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代。”
“怎么？地面上又出什么事情了？”
丰年瞧了他一眼：“听你的话，看你的表情，有些不对头啊。”
“呵呵，本以为征战了半辈子，一把年纪了总该可以休息……没想到后面竟然又出了这么些事情……”
吕云烁叹气道：“现在华夏灵格局可比我们当时的还要复杂地多……
“而我，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和气性，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再插手这些事情……”
“嗐！”
丰年一脸嫌弃地看向他：“就一句话，老了呗！没想到你吕云烁也会有一天感到力不从心啊？”
“是啊！”
吕云烁又倒了一杯酒，跟丰年碰杯道：“所以，我希望能在我还能保持较为完整实力的这段日子里，再为华夏灵力界增添一位强有力的领军人物。”
“你是说……安时轩？”
“这孩子背后有太多的故事了，或许连你也看不出来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我的确难看得出来，毕竟我只见过一眼——”
“啧……”
吕云烁摇摇头：“那以后你可就要多看看了，或许，他能达到的成就，比我跟苏云然、萧亦然、托雷斯所能达到的成就都要大呢……”
“哈——这还要你来说？换成是我，我也能这样下结论。”
“你这糟老头子，喝点酒开口就是让人烦闷的话语，看来以后得少下来找你才是。”
“呵呵——“
丰年拍拍手，随后平复了下表情，认真地举起酒杯：“我是认真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苏云然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一盘棋，什么时候他能看透这盘棋，并且从棋子变成执棋者，那就是他彻底超越你们的时候。”
吕云烁瞠目盯着丰年，难以置信中又带着一丝笑意。
这老东西，真是越活越离谱了！
玉衡学院，教师宿舍区。
夜已深，气温逐渐到达了一个低点，淡淡的凉意已然转变成了刺骨的寒意，还有着不断向下侵蚀的意味。
安时轩双手上下定作禅印放于身前，盘坐在床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温的变化。
距离他开始阅读卷轴并进入修炼，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但面对着“空念聆世”的第一重修炼，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空念聆世”——寂空万念，谛聆世事。
其要义所在就是完全进入静谧状态，开启“真言心眼”，从而得以感受到周身事物中灵力的变动，从而初步获得快速发现事物内部灵力运行机理的能力。
修得第一层，便可获得看破周围灵能力者的灵力和招式变化运行的规律，从而可于中相应地找出破绽。
尽管其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熟悉和适应相应的运作方式，并且根据面对的灵能力和招式的复杂程度还需要耗费不同的时间……但终归是能看清破绽——
这第一层便已经达到了“无息”的强度水准。
不过，怎么进入这完全静谧状态而开启“真言心眼”却成了一大难题……
这……
安时轩此前一直无法理解卷轴中所提到的“寂空万念”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抹除掉脑海中所有的念想，那也太难为人了吧？
让情绪平静下来很简单，让思绪稳定下来也不难，但彻底放空大脑而什么也不想……
此前，他只在印梵传统的瑜伽修心术和佛家养心论中了解过这种完全放空自我的修行方法。
可现在……
安时轩越是在心中告诉自己要静心冥神就越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外溢，就像是端着一碗盛满的水走在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上。
越是紧张，越是追求稳定，就越难以控制其水面的平衡。
在一次次被思绪扰乱的过程中，安时轩的心境也逐渐变得混乱起来，仿佛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无数的侵扰从心外袭来——
“啊！——”
一道灵息震出，安时轩最终还是没能把握地住内心的愈演愈烈的烦躁，脱离了静谧状态。
“呃！——”
他狠狠地一拳打在自己的大腿上，脸上不断下落的汗珠无不在昭示着其内心的躁动。
已经是第三次失败了……
安时轩缓缓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手掌。
而现在，也已经到了夜半，时针已然过了零点一数……
“咚咚咚！——”
此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把安时轩吓了一跳——敲门之人只有一个可能，但为何她现在还没睡？
“时轩——”
苏雨默的声音很轻：“你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听罢，安时轩连忙起身，快速打开了门。
苏雨默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门开了，随后安时轩猛地面对面抱住了自己——
“时轩……”
她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他现在的情况，只是在下面听到声音，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就走了上来。
“……对不起……”
安时轩紧紧抱着苏雨默，语气中满是无力感和愧疚之意：“对不起……我……我吵到你了吧……”
苏雨默双手环抱在他的后颈上，摇摇头轻声道：“嗯……所以，罚你今晚不许一个人睡……”
她在下面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安时轩的三道灵息，对应着其三次心境维持的破裂而导致的引导失败。
所以她也能体会到安时轩此时内心的焦虑和无力，毕竟面对如此大的困难，长时间的付出而得不到正反馈会让人感到绝望的。
“诡计多端……”
安时轩久违地露出了笑容，随即双手搂在她的腰上，猛地将其抱起放到了床上。
“情况不太好吧……”
苏雨默依偎在他的怀里，就着月光抬头看向安时轩那清澈的脸庞：“感觉你现在好像也还没缓过来……”
安时轩紧紧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四个多小时，一事无成……”
这种感觉，比灵辰给他带来的无力感还要压抑。
“我不明白——”
他的语气略有些急躁：“为什么、为什么它会要求修炼者达成那种如此严苛的条件……”
“完全放空自己，进入静谧状态，进而感受周围的一切……这怎么可能是我这种心性所能达到的地步呢?”
照理来说，这四个小时的修炼时间对于整个修炼而言实属微不足道，但安时轩却从中看出了巨大的困难，那种一眼望不到头的窒息感让他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苏雨默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想给他一巴掌的手转捏了捏他的脸。
“疼……”
安时轩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苏雨默，有些茫然：“雨默……”
“你是怎么了？”
苏雨默嘟着嘴：“才一晚上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刚开始那个兴致勃勃的安时轩呢？被你吃了吗？”
她一脸柔和地笑了出来，用手揉了揉他的脸：“我没有能体会修炼灵能力其中的感觉，但我知道你一定不好受……”
“毕竟在下面，我能感受到你三道灵息中所蕴含的，一道比一道暴躁的情绪。”
“但……”
她右手紧紧握在安时轩右手之上，十指交汇：“越是紧张，越是焦躁，就越难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吧？”
“所以……”
苏雨默轻轻撩起自己耳边的长发，缓缓凑近了安时轩的脸：“好好休息吧，不要着急，时间，还有——”
说着，她轻轻吻在了安时轩的脸上。
月光如此柔和，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一片通灵的美感油然而生。
抱着苏雨默，安时轩内心的情绪缓缓地稳定了下来，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孩，他的内心宛若一池春水，微微荡然……
是啊,明明时间还有，自己又在着急什么呢？
就像是追逐自己的身世，探索未知的秘密一般……要走的路还很长，一口气走不到的话，慢慢走就好了。
抱着怀中的女孩子，安时轩轻轻眯上了眼睛……
清晨。
太阳渐渐升起，稍亮的光芒打在床上，将苏雨默缓缓唤醒。
嗯……
苏雨默缓缓睁开眼睛，不知为何，这一晚她睡得相当殷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平和的感觉了。
“嗯？”
身侧一摸，再转过身子，她猛地起身，时轩呢？
不过，她并没有疑惑太久，就在床的边缘看见了盘腿而坐的安时轩。
他双眼紧闭，右手再次作出禅印样，思绪已然完全进入识海之中，周身灵力十分稳定。
苏雨默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躺在边上，注视着这个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的男人。
他的身姿，莫名给她一种安全感。
安时轩此刻的识海之内，缓缓张开了一只竖眼，带有新生之物的那种轻盈感，其上还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护膜。
进入全面放空状态下的安时轩终于体会到了其中一丝的感知之力，周围的事物在他的眼中如此清晰，纯净透明！
这就是……断念聆世吗？
他只感觉到此刻自己的意识已然脱离了肉体，完全上升到了一种超然的状态。
但即使达到这种状态，“真言之眼”的出现也让他的内心因为兴奋而猛然颤动了一下，随即扰乱了他的情绪，进而呼吸频率也开始不稳定了起来。
“呼——”
安时轩没有再去强行维持这个状态，因为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也维持不了多久，于是便缓缓将手松开，使意识重回身体。
“时轩……”
苏雨默缓缓起身，挪动到他身后，探出头来：“你还好吗？”
安时轩缓缓睁开眼，回头看向她，满脸笑意：“嗯，挺好的。”
“哇！——”
苏雨默一把从身后抱住他，整个身子压了上来：“你刚刚的样子，真的好特别——感觉有一种超然的意志在你的周边环绕。”
而这种意志，并不是由灵力所导致而形成的，其更多是来源于安时轩内在的一种升华。
“嗯——”
安时轩伸出手，握住了苏雨默的小手，点点头：“没有白费功夫，可算是踏入慢慢长路的第一步了。”
尽管开头很艰难，但他总还是迈出去了这坚实的一步。
“哇……”
苏雨默感叹着，但语气中又带有疑惑：“尽管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的，但还是觉得好厉害。”
正说着，安时轩一个转身，扭头就将她压在了床上。
“时轩……”
苏雨默一惊，睁大了眼睛，随即小脸一红：“你干嘛……”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小女生，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进一步的大胆行为，所以安时轩着突然的动作让她瞬间感到了丝丝紧张。
“嗯？”
安时轩轻轻俯身，亲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后起身笑道：“没什么，就是谢谢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如果不是她的话，估计昨晚我会一晚上睡不着觉吧……”
苏雨默及时的陪伴和分担让他逐渐放宽了心境，总结了此前三次失败的教训之后，安时轩逐渐明白了要义所在。
起步阶段最难的过程就是那于茫茫意识中难以寻得真谛而日渐焦急的心理，而一旦克服了其目的性，一切也就显得没有那么压抑了。
不去想前因，不去想后果；不去想过去，不去想未来……
安时轩将自己的心境完全稳定下来后，再向外一点一点地剔除掉那些多余的思绪，最终只剩自己停留在意识之中。
于洁白的只剩下自己的识海中，那象征着勘破世间万物的“真言之眼”终于露出了其面貌。
初窥门径，达成！
想到这，安时轩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满怀感激。
“哼！——”
苏雨默一把拽住要离开的安时轩，又将其拉近了过来，嘟着嘴：“怎么？谢谢就只是稍微吻额头嘛？”
她的小脸通红，眼神有些游离：“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还没……”
“呃……”
安时轩有些茫然：“还没？”
“讨厌！——”
苏雨默有些受不了安时轩这木头脑袋，一掌就朝他的脸拍了过去。
这突如起来的一巴掌让安时轩有些愣神，但其并没有多少力度，苏雨默最后还是刹住了车……
她的手掌落在安时轩脸上，随即起身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一脸羞涩但又带着些许要强感：
“你就总是要让女孩子主动嘛？”
“我……”
安时轩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脸颊逐渐发烫了起来，内心也狂跳不止。
这曾经只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如今终于也要实现在自己身上了吗？
“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苏雨默的小嘴已然快速吻了上来，丝毫没有给他回旋的余地——
两人的嘴唇，于此刻，轻盈地缠绵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