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打家劫舍
是夜,天上星月黯淡,算算时候不早了,田瘸子在火炕上让大丫头出去喊管家过来。
“去惠七送信的人回来没有啊?”见到管家进来,田瘸子有气无力的问道。
“回老爷,还没见人影,这么远道儿,估计是耽搁了吧?”管家见他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这帮废物,什么事情都办不利索。”田瘸子揾怒道。
他今天给儿子打了一天的电话,可是如何也接不通,话筒里除了呜呜的电流响,再没别的动静。
“那帮人在干什么?”
“哪帮人?”管家对他没头没脑的话跟不上思路。
“笨蛋,就是那些自卫队。”
“哦!他们呀!”管家赶紧说:“那些人买木头土坯啥的大兴土木,八成是要盖房子,还请了不少妇女给做衣服,也不知道抽啥疯?倒是没出大营活动。”
“噢!”田瘸子嗯了一声,再没言语,傍儿晚起他就心绪不宁,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心情不好,胳膊腿儿也疼,娇酸娇酸的。
“告诉护院的,都精神点,我咋觉得有啥事要发生似的呢!”田瘸子想了半天,嘱咐了管家一句。
“好的,我这就去,有事儿您喊我再?”管家走了。
大丫头拿着水烟袋爬上炕,撅着肥腴的大腚伺候田瘸子抽烟,田瘸子看到大丫头粉嘟嘟的脸蛋,抬手去掐了一把,然后咕噜噜的吐着烟泡,今天没心情,只能掐一把算了。
田家大宅子养了六个护院炮子手,都使得是镜面匣子,三个人一组,轮流值班,管家到他们的门房里坐了一会,叮嘱几句后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这年月也没啥娱乐活动,只能去给田瘸子刷刷锅,捡点残羹剩饭对付对付了,那老家伙正房死的早,姨太太一大堆,有的娶回来用几次就没了兴致,束之高阁再也不碰,管事们也不客气,那就有福同享吧!
三个在值的护院围着院墙左三圈右三圈的来回出溜,每天的活计就是这么单调枯燥,三个人一边溜达一边聊着娘们儿,把田瘸子那些姨太太意淫了个够,三人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田宅大门外就是镇子的中央街道,碎沙石铺路,还没到半夜,就听得一阵马蹄哒哒声由远及近,不少临街的住户被马蹄嘈杂声惊醒,推开门窗探头窥视。
“惠七范家五虎今晚砸窑,闲杂人等赶紧回避,小心枪子不长眼睛咬了你。”
街道上一个高亢的男人嗓音响起,在这黑夜之中听起来格外瘆人。
胡子进来了!老百姓们吓坏了,赶紧缩回头去裹紧被子,一动不敢乱动,不住祈祷老天保佑,自己家可别遭了灾。
田家护院当然也听到街上的喊声,赶紧将休班的三个同伴叫出来,几个人扯过梯子爬上墙头观看,外面黑乎乎一片,也看不太远,不过听马蹄子的动静估计人数不少。
真是胡子!几个护院慌了神,打发一个人去屋里喊老爷起来,其余五人抽枪在手,开始做着防范。
“确定是胡子?”田瘸子刚迷糊着就被护院扒拉醒了,他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伦河是个大镇子,城墙和护城河都健全,晚上吊桥提起来,根本就没有人马能够轻易摸进来,胡子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哪路人马呢?
“假不了!人家都报号清场子了,是范家五虎。”护院很确定的说道。
“什么?”田瘸子扑棱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惊得身旁熟睡的大丫头也坐起来,护院的眼睛顿时被她那鲜红的小肚兜吸引过去,喉咙上下蠕动着,八成是在咽口水。
“这不可能啊!”田瘸子没理会护院那贪婪的目光,穿衣服下地,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间到了院子里。
梯子上的护院们见东家出来了,赶紧腾了个地方给他,田瘸子在护院的搀扶下爬上梯子,脑袋探出墙头观看。
胡子们已经近了,看架势就是奔着他们家来的,影影绰绰有不少人,不过夜色笼罩下,看不清远处人的面貌,田瘸子扯着嗓子喊道:“哪里来的贼人,如此大胆,深夜骚扰民众?还不速速退去,等派出所的警察赶来,你们就跑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匹战马哒哒的越众而出,姗姗来到田宅大门外,乎的燃起一根火把,火光照耀下,一个汉子在马背上露出容颜,正望着田瘸子狞笑,吓得田瘸子一激灵。
“你奶奶腿儿的田瘸子,我们范家五虎跟你没差过事儿,你指哪我们打哪,从来没有拖沓敷衍过你,你通过我们兄弟捞了不少好处,是不是如今你翅膀硬了,想卸磨杀驴?不用我们你吱一声就完了,居然勾结官府清剿我们,可怜我那四个兄弟都被你害死了,今天你洗干净脖子,看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马上的汉子声色俱厉的数落着田瘸子,言之凿凿,恨意冲天。
田瘸子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得分明,那汉子千真万确就是范家五虎之一,他见过几次,只是不知道些人排行老几,不由得心里乱了方寸,这话儿是从何说起的呢?
“范家兄弟,咱们一向合作愉快,而且今后我还要继续仰仗你们帮衬呢,我田某人怎么会干出自废武功的事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尽管把话唠开,千万不要冲动啊!”田瘸子此时真的有些急了,一种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让他欲哭无泪,却不曾想过那些被他使阴招,设毒计逼迫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人,何曾不是同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啊!唠唠就唠唠,把门打开,爷爷我进去喝杯茶,坐下来听你解释,怎么样,诚意我给足你了吧?”那汉子大声道。
去你奶奶的,你们是胡子,我怎么可能开门放你们进来?那我岂不是傻透腔了吗!田瘸子眼珠滴溜溜乱转,知道胡子的这个要求万万不能答应,一旦他们进了家门,那自己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可是不答应胡子,那就显得自己真的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有点做贼心虚。
“怎么?你不欢迎爷爷?还是怕我抢了你的小老婆?”范?虎大呼小叫着,显然没了耐心。
“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各位好汉一个交代,不过真不是我害的你兄弟,你们先撤兵,明天白天再说行不行?”
“当然不行,就今天,就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就算我答应你,身后的百十个兄弟们也不会答应你的,惹毛了大伙儿,把你们家房子拆了你信不信?”
“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怕日后不好收场吗?知不知道我田家是有后台的,可不是一般人家,动一动我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田瘸子终于忍不住胡子的胡搅蛮缠,小脾气也爆发了。
“不用说了,二当家的,大哥他们一定是被这条老狗谋害的,弟兄们,冲进去抓住老狗给大当家的报仇,让他们知道我们惠七范家五虎不是孬种,冲啊!杀啊!”
汉子身后的黑影里出来一声呼喊,随即一阵马蹄声响起,胡子终于按耐不住发起攻击了。
“真他妈欺人太甚。”田瘸子身边的一名护院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胡子油盐不进,看架势这仗非打不可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东家养活他们可不就是用在这样的时刻?
“砰!”
田瘸子只觉得耳边一声炸雷,震得他脑瓜仁子嗡嗡的,扭头看去,身边的护院正举着匣子枪瞄准,枪口还冒着烟呢,再看外面,范?虎的身体正倒栽葱般的向马下坠落,显然被护院一枪就射中了。
田瘸子顿时天旋地转,这下子更是百口莫辩了,范家硕果仅存的一只虎被他当场打死,还解释个屁呀!打吧。
“快,快把人都喊出来,给我全都上墙阻击胡子,管家呢?他妈的死哪去了,还不派人去派出所找人过来支援?……”田瘸子在梯子上慌乱的指挥着家人,要不是腿脚不允许,否则他早就跳着脚骂人了。
“田家老狗又把二当家的打死了,大伙别留情面啊,砸开门,把他们家杀个鸡犬不留,给二当家的也报仇雪恨……”胡子们的叫嚣此起彼伏,在黑夜里传出去老远,就算是镇子外都听的真切,斜对面的派出所咫尺之遥,却依旧乌漆嘛黑,连点灯亮儿都没有,那些警察睡得可真死啊!
田家的六个护院都上了墙头,举着短枪就向外面乱射,宅子里一开枪,外面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影立刻分散开来,随即一阵更猛烈的枪声响起,还击来了。
卧槽!胡子啥时候火力这么猛烈啦?田家护院们心里一瞬间冰凉一片。
胡子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除了几只破鸟铳洋炮,连个像样的制式枪支都养不起,所以护院们初始并不多在意,以为凭他们六人六把枪足以扛下所有,不过对方一发威,他们就明白了,自己今天恐怕要栽跟头了,听着枪打的,就跟爆豆一般,这哪里是打胡子,自己分明就是在和军队作战嘛!
胡子们的子弹打得墙头上砖头瓦块四处迸射,田瘸子赶上墙头助阵的下人不知谁挨了枪子,哎呦大叫着跌落下来,在地上凄厉的惨叫,吓得其余仆人赶紧都装作站立不稳,骨碌碌的从梯子上,墙头上滚落下来,趴在院子里再也不肯动弹。
“完了!这下可完蛋了。”田瘸子也不傻,看到这幅场景,他知道凭六个护院绝对抵挡不住胡子的进攻,等他们子弹耗尽,就是胡子破门而入之时。
田家的管事儿这时才跑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跑到田瘸子旁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咋啦老爷?是不是老毛子又打过来了?”
我去你奶奶的!田瘸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抬脚就踢在他迎面骨上,管家被踢得哎吆一声慌忙揉腿,田瘸子自己用力过猛,那条受力的伤腿支撑不住他的体重,顿时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管家也不揉腿了,赶紧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田瘸子不好再发作,叹了口气,说道:“胡子翻脸了,也不知道出了啥事?看来今天咱们都悬了。”
管家小脸都白了,原来是胡子来了,这一刻他立刻想到自己的相好,也就是田瘸子的若干房小老婆艳红,那千娇百媚的小蹄子要是落在如狼似虎的胡子手里,后果会是怎么个嘛样用脚后跟都能猜到。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干不过胡子,不如咱们跑吧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管家明着是为田瘸子着想,其实更多的是为自己,趁着护院还能抵挡一会儿,此时不抓紧跑路更待何时?
“对哈!”田瘸子被管家一提醒,立马反应过腔来,不想死马上跑路才是上策,可是一想到跑路,他的心脏立马像被人用手狠狠捏了一把一样,疼得抽搐起来。
好大的一片家业啊!不但有房子,还有地窖里的金银财宝,还有他那一堆如花似玉的妻妾,就这么扔了?
“我的房子,我的地啊……!”
还没等田瘸子感慨完,就被管家一把扯住胳膊拖着就走。
“别犹豫了,那些房子田地胡子又带不走,钱没了还能赚,命没了可啥都没了,快走吧老爷,等找到少爷领兵回来,这些还都是您的。”管家一边拽着田瘸子急走,一边敦敦开导他。
“我承认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逃命不是应该奔后面小门那里走嘛,你拉我上偏房干什么?”田瘸子不明所以。
“哎呀老爷,别的都可以舍,小艳红是万万不能扔下不管的,你想她要是被胡子抓到,那还有好?那一身白净净的肥肉,岂不是白瞎了?”管家到了生死关头,也不在乎了,反正都是东家弃之不用的玩具,我拿去玩玩还能怎么滴?
田瘸子果然不吭声,自己小老婆和管家下人之间的暧昧勾当,他是有耳闻的,只不过也不吃醋,能用这些女人拴住人心,他倒也乐见其成,他认为,女人有的是,可培养一个对自己忠心办事的人不容易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