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反了天了
苏老爷子两个鼻孔出气,没有丝毫惭愧,而是波澜不惊地说道:“这是他该尽的孝道,他所做的这些都是身为人子该做的。”
许娘子突然笑得乐不可支,还一边拍桌子一边笑。
苏迎春三姐妹看着阿娘,眼神中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面对阿爷的厚颜无耻,阿娘不生气,反倒笑,这是怎么了?
“老三媳妇傻了吧?”苏老大对苏老爷子说道。
不知为何,这样反常的许娘子,令苏老大心里发毛。
这一幕落在苏老爷子眼里,觉得大儿子说的有道理,疑惑她得了疯症。
“都是应该的?真是太好笑了!”许娘子狂笑着,一边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有什么好笑!疯疯癫癫,没有一点妇道人家的样子。”苏老爷子心底划过一丝不安,沉着脸呵斥道。
许娘子倏忽站起来,脸上哪里有半点笑容。
她的眼神透着冷厉,冷冷地朝苏老爷子怒道:“什么是他应该?你苏老爷子可真厉害!连我都要给你竖起大拇指!”
苏老爷子眼皮突突跳,本能的觉得她在说反话。
“你老有三个儿子,两个大儿子在家里,跟你们两个老人一样享受清闲的生活。没分家前,全家人干活的唯独我和苏正阳,甚至连我的女儿们刚开始学走路,就要被上赶着干活。而你的两个大儿子,其他孙子孙女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早早就享受你苏老太爷的好生活。”
“那件事导致分家后,你们依然没脸没皮,用孝道压下来,让我们不得不连同你们家的活儿一起干。不干你们就闹,四处宣扬我们的不是。”
许娘子说得喉咙发干,却依然语言清晰讥讽道:“其实啊,你苏老爷子就是周扒皮,可劲儿的在老三身上扒,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还要啃掉他的骨头。不!远远不止这样,你还要喝他妻儿的血,吃他妻儿的肉,啃他妻儿的骨头。”
许娘子一字字一句句,无不发自肺腑,满腔的愤怒,全都是数年来积累的血和泪。
面对许娘子的指控,苏老爷子烦躁地抽起旱烟袋,吐出来的白色雾气遮住他冷沉的面容。
“我无数次怀疑,苏正阳根本不是你亲生的!”
透过缭绕的烟雾,许娘子捕捉到他瞬间一滞的动作。
尽管动作微小,可她真真切切地捕捉到,一点都假不了。
屋内静悄悄的,许娘子声声泣血的控诉,不仅苏老爷子父子俩惊呆了,连苏迎春三姐妹都震惊了。
姐妹三人听得瞬间泪目,无声地哭红了眼。
对于老苏家的人来说,这是许娘子嫁给苏老三以来,第一次对老苏家那边的人发难。
换作以往,许娘子只对苏老三吵闹,表达她的各种不满。吵得再厉害,也会尊重苏老三,不去找老苏家的麻烦。
如今的许娘子,真的不一样了。
活了五六十年的苏老爷子,手中的旱烟袋锅子啪哒一声,掉落在地。
苏老爷子顿觉丢脸,怒气冲冲,急着要找回场子。
一旁的苏老大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旱烟袋锅子,交给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看看牛高马大的老大,感觉底气充足,许娘子没有男人可依靠,身为弱女子绝不可能捅破天!
他跟从前一样毫无顾忌,手中的旱烟袋锅子兜头兜脸地朝许娘子扔过去,骂道:“你个破烂娼妇!反了天了!一天欠收拾,你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许娘子微微侧了一下脑袋,成功的避开他的旱烟袋锅子。
许娘子瞧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被他拿旱烟袋锅子砸过来,也并不生气,而是慢悠悠地捡起地上旱烟袋锅子。
就在他们以为许娘子要把旱烟袋锅子交还给苏老爷子,并低头认错时,许娘子在他们的目光中,忽然微微一笑。
她提起膝盖,双手握着旱烟袋锅子两端,继而把旱烟袋锅子的正中间放在膝盖下。
然后,双手狠狠地一掰。
咔嚓!
旱烟袋锅子断成两半。
整个过程,许娘子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怎一个飒字了得!
所有人的表情陷入瞬间的呆滞,包括拉着房门偷看的苏暖冬。
苏迎春三姐妹激动得几乎要拍掌相庆,她们头一次发现,她们的阿娘太潇洒!太解气了有木有!
好半天,苏老爷子和苏老大方反应过来。
“你你你,狗娘养的娼妇!贱人!”苏老爷子指着许娘子的手指都在颤抖,惊怒交加,着实气得狠了。
当年他看中这个旱烟袋锅子,算计苏老三花了两个月的月钱买给他贺寿。
他一直非常喜欢,每天旱烟袋锅子不离手,是比枕边人苏老婆子还要亲近的物件。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忤逆不孝!忤逆不孝!老三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的亲爹,得从棺材板跳出来!”
苏老大跳着脚指责许娘子的不是,一挥手将桌上的茶壶砸到地上。
面对两个男人怒发冲冠,许娘子毫不畏惧,他们这副嘴脸,她已经看厌看腻了。
过去苏老三一次次妥协在这种无端的指责中,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打定主意,即使断胳膊断腿,也要从这里开始,断绝老苏家惯常的欺辱。
许娘子语带嘲讽地啐了一口,“他苏正阳若是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早在给他建衣冠冢时,便已经被你们老苏家的人给气得跳棺材板,又或者是在我的好婆婆害我早产,险些丢掉性命时,蹦跶出来。”
“里面发生什么事吗?”
“许娘子,有事需要帮忙吗?”
这个时间点,村里很多都是一大家子出发去做农活。有些人去田地前,会经过许娘子家门前。
屋子没有隔音,他们争吵激烈,院子外面的人听到也不足为奇。
大声吵闹、摔东西的声音,听起来战况十分危急。由于有过许娘子摔倒早产,险些一尸两命的前事,外头的人怕闹出人命,于是便有人朝里面喊了两声。
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随之凝滞。
外面似乎不只一个人,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屋里头的人看过去,都是村里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