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老之试炼

附灵幻阵，随机生幻，最终会让人从肉体到灵魂，都消失。这让众人都不再敢行事鲁莽。于是打定主意，先去往最近的试炼，就在这片山谷中不远处。

阮遥他们现在待的这几间屋子，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所建，纯是木制，木材之间，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料填满，缝隙紧密，几乎没有空气流通。门窗都是完好的，也是木制，看不出具体的树木品种，但是给人一种厚重的历史感。

众人都感觉，这一排的五间屋子，是亘古遗存下来的。

秘境中多自然环境，人为的建筑极少，屋子却能保存得如此完整，防潮防蛀，更防火防水，除了积灰，没有别的缺点。

阮遥见萧佑二人已经好得差不多，除了阿容还有些精神不振和气血虚弱，稍加休息和调养应该就没事。

他对着萧佑问道：“萧兄，其他的几间屋子，你有没有去探查过？”

“还没，那会儿一过来，就随便找了间歇息，没来得及去探查其他。”

“那好，萧姑娘，你在这里照顾一下阿容姑娘，我和萧兄先去旁边的屋子转转。”

说完，见萧初心点头，阮遥叫起萧佑，一道出了门。

阮遥出得门来，才发觉他们刚刚待的屋子，是五间屋子的最北侧的那间。而且，屋子周围，没有任何高大的乔木，只有不少低矮的灌木丛。

五间屋子自西北往东南，成一排。与萧佑商议后，二人分头行动。萧佑从挨着阿容她们的屋子旁边探查，阮遥去最南边的那间，从那边开始往这边看。

还剩四间，按计划两人差不多都能探查两间。

然而，事情顺利地令阮遥疑惑，四间屋子检查完，都是空空如也。

全都是空屋子。

屋内除了少量的桌椅床等家具，全都是空的。

回到萧初心照顾阿容的屋子，萧初心听完阮遥的话，说：“有可能，以前这里是有东西的，但是这么多年，被之前的人拿完了……”

阮遥也这么认为。

那就事不宜迟，正好萧佑表示他们二人都恢复得可以行动。

对照地图，辨认一下方向，阮遥指着西北方，往前不远，应该就是阮遥一开始准备去的试炼地点。

谨慎前行，阮遥将自身的五感之力发挥到极致，避开路上能感知到的一切可疑的东西。

两刻钟后，众人到达一处破败的石像边。

石像雕刻的，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为何说是普通人，按照阮遥的理解，如果是什么名人伟人，一定会放大某种气质，哪怕是石头雕刻的，也会有令人敬仰或者震慑的气场。

而这个石像，很明显没有任何伟大或者震慑人心的气场，有的只是普通的石头材质，平平无奇的五官，虽然残破，但是依然能看出他的平凡。

地图无误的话，试炼地点就在此处。

阮遥看向萧初心，萧初心会意，上前伸手，轻轻触摸在残破石像的手上。

石像似乎感应到了萧家人的血脉气息，石头手掌的内部，散发处耀眼的光芒，刺目的瞬间，众人被拉进了某个奇异的空间。

果然，是萧家先辈设置的试炼阵法。这个阵法空间内，地形地貌与外界并无差别，但是少了许多自然的力量，众人能够明显地感受出差别。

阵法内没有天气变化，一直是一种光照，也没有寒暑冷热，一切的自然，都与外界隔绝。

一道带着沧桑气息的声音，浮现在众人的心头：“呵呵，又是二十年过去了。萧家的血脉依旧还在呢……”

“不用惊慌，我是你们萧家前辈留下的阵法之灵，这处试炼的主持。”

阮遥镇定心神，在心中问阵灵：“阵灵前辈，此处试炼有何特点？如何才算通过试炼？”

“萧家血脉虽然还在，却越来越虚弱了，分化久了，就会忘记前身。不过，萧家却是有眼光，这次找来的襄人居然是你……”阵灵对阮遥的出现，似乎很惊讶，在阮遥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襄人？前辈什么意思？”阮遥不解道。

“哈哈，萧家没给你解释吗？不过也罢，如你这样的人，萧家也不敢对你怎样……”

顿了一下，阵灵的语气变了，从前面的感慨与惊讶变成一种漠然，有种机械化的设定的感觉。

“襄人就是你这样的，被萧家人请来，帮助萧家人试图通关更多的玄神试炼的人。往往你们会被同化掉原本的身份，变成新的萧家人。”

“至于你，后面的选择，也许萧家是不敢干涉的……”

什么意思，这阵灵见到阮遥的第一眼，便说出了萧家现在做的事情，貌似还跟自己的身份特殊有关？阮遥心中疑惑更甚，不过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好了，关于试炼的具体事项，你们现在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点头同意后，自然就能体验。”

在阵灵给了一定的时间后，众人都确定自己状态到了最佳。阮遥见其他几人都闭上了眼，微微点头后，眼前一阵恍惚，景象再变，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瘦弱的老者。

虽然阮遥心中知道这是在阵法中，但那种逼真的感觉，让他恍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白发老头儿。

门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各种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着车马碾过街道的声音，而阮遥就搬着一把椅子，坐着门口，眼神浑浊，看向外面，仿佛看向另一个世界。

感觉到体内气血干枯，眼窝深陷，皮肤松弛如絮，肌肉萎缩，手脚都干瘪无力，让阮遥心中难受至极。

身后是一座小宅院，宅院内的大槐树，也落叶纷纷，积满了院子的地面。整个宅子空空荡荡，到处是蛛网与灰尘，没有一丝人气。

阮遥此刻就努力伸着脖子，想要看清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但是努力了好一会儿，脖子都没劲，手中的拐杖不知丢到哪里，起身也不能。

就这样，垂垂老矣的阮遥，孤零零地被热闹的世界抛弃。

不多时，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唏律律”一声马鸣，马车停在了阮遥的小宅院门口，车上跳下两个少年，身后是一对中年夫妻。

四人见阮遥坐在门口，似乎没看到一般，径直进了院子。留下阮遥错愕在原地，回头都动不了。

良久，阮遥积攒了一丝力气，摸起地上的拐杖，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返回了院中。

浑浊的眼中只见，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少年，在屋子里不断翻找，一边翻找，一边在不断埋怨，那女子说：“这老东西，都老得快死了，还把地契房契藏得那么好……哎呀，这么多灰，脏死了……”

男子接话：“老头的东西向来是藏在里屋的柜子里，都怪大姐，之前总不让我过来拿，现在倒好，债主都逼上门了，要是没有地契房契，这老宅子是卖不出去了……”

两个少年倒是没有埋怨，只是翻箱倒柜的事情，都是他俩动手最多。

“老大老二，你俩去那边的厢房找找，我记得以前大姐出嫁前一直住那里，说不定老头把东西都藏那边了。”

“好咧！”两个少年没有丝毫停顿，跑到厢房，继续翻找起来。

阮遥眼中的光逐渐消散，回忆起自己的一生：自己年轻时丧妻，多年来独自养育一双儿女，含辛茹苦按照女儿的意愿，将女儿嫁到别的郡城的富贵大户，儿子也如愿成家立业。但是成年后的各自成家的儿女，就是阮遥的噩梦。

大女儿自从嫁人，似乎完全忘了这个老父亲，一去就是二十年，从未回家探望。

小儿子，娶妻后染上好赌的恶习，与儿媳一起搬出老宅，住进了赌坊。

小儿子儿媳，生育一对双胞胎儿子，却只生不养，从小在赌坊厮混，没有正形。一但缺钱，便冲到老宅，找阮遥要钱。

这次是赌债累积，没有其他办法，就想着将老宅卖了，混点宽限的日子。

阮遥试图挥动颤巍巍的手去阻止，但是手刚抬起，便极速落下。

干枯的手臂，除了外面的一层皱巴巴的皮，没有一丝血肉。

翻找了半天，屋内一片狼藉，但一无所获。男子有些羞怒：“嘿，你讲地契藏哪儿了？”

男子重重地握住阮遥如细树枝般的手腕，使劲摇晃：“说啊，老头，东西在哪里？！”这一晃，让阮遥连疼痛都忘了，只觉得自己如一片风中黄叶，从枯树枝头掉落。

那边的女子也过来，恶狠狠地盯着阮遥，大声叫着：“老东西，你赶紧把房契地契拿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棺材！让你死了也没地儿埋!”

阮遥心中悲痛无力，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如今却如此对待自己。

只恨自己年轻时，没能看懂人性的恶，如果自己还年轻，如果自己还有力量，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是吗？你想现在拥有力量，去教训他们吗？”一道虚无缥缈的沧桑声音出现在阮遥心头，

“是的！给我力量，我要揍这个不肖子孙！”

阮遥凝聚仅有的一丝精神，大声怒吼道。

正在摇晃和咒骂阮遥的两人，忽然感觉眼前的阮遥，一瞬之间变了个人。阮遥的血肉气息磅礴，皮肤光滑，头发也由白转黑，肌肉饱满，手臂粗壮，眼睛也充满愤怒的光亮。

两人一愣，就被阮遥一拳一个，打到在地，不断哀嚎。

阮遥心中痛快，还想继续，忽然眼前恍惚，精神似乎从某种极端的状态窜了出来，逐渐恢复平静。

“老之试炼结束！”

阵灵的沧桑声音如有实体，出现在阮遥的耳边。

阮遥望着周围，宅院、街道、不肖子孙，都不见，只有朗朗乾坤，白日如梦。

“老之试炼，果然可怕，若是精神稍微松懈，就可能直接被试炼里的幻境拖进去，死在苍老的身躯里了。”

阮遥心头明悟，人生都有苍老的一天，若是人人都被如此对待，那活着的时候岂不是都没有什么未来？

难怪这世上的人，都怕老与怕死。

有修炼天赋的，钻破头都要去修行，去争那个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途；没修炼天赋的，趁着年轻，也要尽可能地去争权夺利，去享受。

过不了老的这一关，活着就是困境。

这一刻，阮遥忽然不再小看萧家先辈设立的试炼阵法了。

这些试炼直指人心，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在试炼中迷失，那下场十分可怕。

不过，阮遥知道，萧家先辈肯定也留了后手，不会真的对萧家子弟下死手。

不多时，萧初心也睁开了眼，眼中满是泪水，似乎“老”的可怕，在女孩子身上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另一边，萧佑与阿容，携手一起，也醒转过来。

不知是如阮遥这般看透虚妄，以自身的精神力打破的，还是被阵灵网开一面放过的。无论深沉或浅薄，众人都有了各自的感悟与收获。

众人通过了“老”之试炼，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处试炼，都不容小觑，心头都有了更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