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邓士载偷度阴平 诸葛瞻战死绵竹

董厥担任辅国大将军的时期。听说魏国十多路军队入侵，董厥率领两万士兵守护着剑阁，当天看到远处有一堆尘土升起，误以为是魏军，便赶紧引兵守护关口。董厥自己亲自前往视察，结果发现是姜维、廖化、张翼等人，他非常高兴，迎接他们进入关口，做了礼节之后，哭诉了后主黄皓的事情。姜维说：“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在，魏国就不可能侵略蜀国。我们可以守住剑阁，然后想办法打败敌人。”董厥说：“虽然这个关口可以守住，但是成都没有人守护，如果敌人袭击了成都，我们就会被彻底打败。”姜维说：“成都地势险峻，非常难以攻打，不需要担心。”就在这时，有人报告说诸葛绪率领军队杀到了关口下面，姜维非常愤怒，马上引领五千士兵杀下关口，直接冲进了魏军的阵营。他左冲右突，打得诸葛绪溃不成军，退了数十里才安营扎寨，魏军死伤惨重。蜀国士兵抢了很多马匹和武器装备，姜维收回士兵回到了关口。

话说钟会离剑阁二十里下寨，诸葛绪自来陈述罪行。钟会怒道：“我让你守住阴平桥头，以阻止姜维回归，怎么会失败了！现在你又不听我的命令，擅自出兵，导致了这次的惨败！”诸葛绪回答道：“姜维狡诈多端，想要骗取雍州；我担心雍州出问题，所以带兵去救援，没想到姜维乘机逃掉了；我赶到关口时，没想到又被打败了。”钟会非常生气，命令将诸葛绪斩首。监军卫瓘说：“诸葛绪虽然有罪，但他是邓艾所督之人；将军若是杀了他，恐怕会影响军队士气。”钟会说：“我奉天子明诏、晋公钧命，特意前来伐蜀。就算邓艾有罪，我也会斩首！”众人都劝解他，最终钟会将诸葛绪囚禁在牢车里，押到洛阳，让晋公来决定他的命运；他所领导的士兵则被收编到部队里重新调遣。

有人向邓艾告发，邓艾非常生气地说：“我和你的官职相同，都在边疆镇守，为国家多劳，你怎么敢妄自尊大呢？”邓艾的儿子邓忠劝他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您和他闹矛盾，就会误国家大事。请您暂时容忍。”邓艾听从了儿子的劝告。但他内心仍然很生气，随后带着十多个骑兵来见钟会。钟会听到邓艾到来，就问左右：“邓艾带来了多少军队？”左右回答：“只有十多个骑兵。”钟会便命令帐上帐下列出数百名武士。

邓艾下马后前来拜见会，礼节完成后，钟会接待了他。邓艾见到会军容严肃，感到内心不安，于是挑衅会说：“将军已经攻占汉中，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我们应该立即制定计策早日攻占剑阁。”钟会问：“将军有何高见？”邓艾再三推脱称无能，但钟会不断追问。邓艾最终答道：“以我的愚见，我们可以引一支军队从阴平小路出发，经过德阳亭，采用奇兵战术径直攻占成都。姜维必定会撤回他的军队前来救援，这时我们可以乘虚攻占剑阁，从而取得全面的胜利。”钟会听后大喜，说：“将军的计策真是妙极了！现在就可以引军出发了。我会在这里等候胜利的消息！” 二人一起喝了酒，告别离开。钟会回到自己的帐中，对众将说：“大家都说邓艾很有能力，但今天我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本事！”众人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钟会答道：“阴平小路都是高山险峻的路段，如果蜀军在这里守卫要道，阻断邓艾的退路，那么邓艾的军队就会因为断粮而饿死。我们只要走正常的路线，攻克蜀地又有什么难度呢？”于是，钟会大军安放云梯和炮架，只攻打了剑阁关。

邓艾骑马出了辕门，回头问他的随从：“钟会对我是怎么样的态度？”随从回答：“从他的表情和措辞来看，他并不认为将军的话是正确的，只是勉强应付了事。”邓艾笑着说：“他认为我不能夺取成都，但我却想去夺！”回到自己的大营，师纂、邓忠等将士迎上来问：“今天和钟会谈了些什么？”邓艾说：“我用真心告诉他，但他只是把我看成普通人。他现在得到了汉中，认为这是最大的功劳；不是我在沓中阻止姜维，他怎么可能取得成功呢？如果我现在能夺取成都，就胜过取汉中了！”当夜他下令撤营，从阴平小路进兵，离剑阁七百里下寨。有人报给钟会：“邓艾要去夺取成都了。”钟会笑邓艾不明智。

邓艾修好密信，派人马上报告司马昭。同时，他聚集了所有将领，问道：“我现在趁虚而入，攻取成都，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立下功名，成为不朽的英雄吗？”众将无一例外地回答：“我们愿意听从军令，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邓艾便让他的儿子邓忠率领五千精锐士兵，不穿战甲，手持斧头和其他工具，在遇到险峻之地时，开山凿路，修建桥梁，以便军队行进。他挑选了三万士兵，每人带着干粮和绳索，开始进发。走了一百多里后，邓艾挑选出三千兵驻扎在那里；再走一百多里后，又挑选出三千兵扎营。这一年十月，邓艾率领魏军自阴平进兵，到了巅峰峡谷之中，历时二十多天，行程七百多里，都是无人之地。途中，魏军沿途下寨，只剩下两千人马。到了一座名为摩天岭的山岭前，因为马匹无法行进，邓艾便步行上山，正好看到邓忠和开路壮士们都在哭泣。邓艾问他们为什么，邓忠告诉他：“这座山岭以西都是峻峭的悬崖峭壁，无法开凿，因此前面的劳苦都白费了，所以我们哭泣。”邓艾说：“我们军队已经走了七百多里，过了这座山就是江油，我们怎么能退缩呢？”于是他喊着军队：“不进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和你们一起到了这个地方，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共享富贵。”众人都回应道：“我们愿意听从将军的命令。”邓艾下令将军们先将军器撤下山。邓艾自己用毛毡把身子裹起来，先滚下山去。副将中有带毛毡衣的也用毛毡裹身滚下，没有毛毡衣的则用绳索绑腰，攀着树枝和树干，一排接着一排地前进。邓艾、邓忠和两千士兵以及开山壮士们都攀过了摩天岭。他们整顿好了衣甲和装备，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丞相诸葛武侯题”字样。石碑上刻着的诗句是：“两团火烧起来，有人从这里越过。两个人为了争斗，不久后就死了。”邓艾看完后十分惊讶，慌忙再次向石碑行礼，说道：“诸葛武侯真是神人啊！我可惜不能拜访他了！”后来有人写了一首诗：“阴平峻岭与天齐，玄鹤徘徊尚怯飞。邓艾裹毡从此下，谁知诸葛有先几。”

邓艾暗中渡过阴平，行军时，又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寨子。他的部下告诉他：“听说当年刘备曾经调遣一千士兵来守卫这个危险的隘口。现在蜀国皇帝刘禅废除了这个设施。”邓艾深感慨叹，对众人说：“我们有来路，却没有回路！前方的江油城中有充足的粮食，你们前进就能存活，后退就必死无疑，必须全力攻占它。”众人都应声说：“我们愿意拼死一战！”于是，邓艾步行，带领着两千多人，连夜取道，前往抢夺江油城。

说起江油城守将马邈，听说东川已经失守，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只是防备主路；并且依靠姜维守卫剑阁关，认为军情不足以引起重视。当天操练完军队回家后，和妻子李氏一起围着火炉喝酒。他的妻子问道：“经常听说边境情况非常严峻，将军却毫不担心，为什么？”马邈说：“大事由姜伯约掌管，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妻子说：“虽然是这样，但将军所守卫的城池也很重要啊。”马邈说：“天子听信黄皓，迷恋于酒色之中，我预感灾难即将到来。如果魏军来了，投降才是上策，为什么还要担心呢？”他的妻子非常生气，吐了马邈的脸说：“你是男子汉，先怀有不忠不义的心，还白白领取国家的爵禄，我有什么脸面和你相见呢！”马邈感到非常羞愧，无话可说。突然，家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魏将邓艾不知从哪里来，带着两千多人，一拥而入城了！”马邈大惊，慌忙投降，跪在公堂下哭诉：“我一直怀着归降的心，现在愿意招降城中的居民和我的手下全部归顺将军。”邓艾接受了他的投降。然后他们收编江油的军队，用马邈作为向导官。突然有人报告说马邈的妻子自杀了。邓艾问原因，马邈如实相告。邓艾感到她很有贤德，于是安排了丰厚的葬礼，并亲自前去祭祀。魏国的人听到这件事后，无不感叹。后人有诗称赞道：“后主昏迷汉祚颠，天差邓艾取西川。可怜巴蜀多名将，不及江油李氏贤。”

邓艾攻下了江油，然后和阴平小路的军队会合，一起来到江油整顿队伍，直接前往攻打涪城。他的部将田续说：“我们军队经过了危险的路途，已经很疲惫了，应该休息几天再出发。”邓艾非常生气地说：“兵贵神速，你胆敢破坏我军的士气吗！”便下令将田续斩首。其他将领苦苦劝说，才让田续幸免于难。邓艾率领军队直接攻打涪城。城中的官员、军民都以为天上掉下来的援军，纷纷投降。

蜀汉的信使飞奔进成都，后主听到消息后，紧急召见黄皓询问。黄皓报告说：“这只是谣传，神人一定不会误导陛下。”后主接着召见了师婆问，但师婆已经不知所踪了。此时，各地急报如雪片飞来，使者来往不断。后主召开朝议，官员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只有郤正站出来建议：“情况十分紧急！陛下可以召见武侯之子商议撤退的策略。”原来武侯的儿子名叫诸葛瞻，字叫思远。他的母亲叫黄氏，就是黄承彦的女儿。虽然她相貌丑陋，但是才华出众：通天文，观测地理；所有的兵法、遁甲之类的书籍，她都了然于胸。当武侯在南阳时，听闻她的才华，便请求娶她为妻。武侯的学问，多得夫人的帮助。夫人逝世之前，遗嘱只有忠孝两字勉励儿子诸葛瞻。诸葛瞻自幼聪慧，曾娶后主的女儿，担任驸马都尉，后来继承武侯爵位。景耀四年，被任命为行军护卫将军。当时，黄皓当权，所以他装病不出。当时，后主听从郤正的建议，连发三道诏书，召见诸葛瞻到殿上。后主泪流满面地哭着说：“邓艾的军队已经屯驻在涪城，成都十分危险了。你看在先帝的面上，救救我的命吧！”诸葛瞻也泪流满面地奏道：“臣父子蒙受先帝的厚恩，而陛下对我的待遇不同，虽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希望陛下能调拨成都的军队，委派臣率领前往去决一死战。”后主当即拨给成都军队七万人，交给诸葛瞻统领前去决战。诸葛瞻告别后主，整顿军马，聚集诸将，问道：“谁敢做先锋？”话音未落，一个少年将领出来说：“既然我父亲已经掌握了大权，儿子愿意做先锋。”众人看着他，发现他是瞻的长子诸葛尚。他当时只有十九岁，广泛阅读兵书，多练武艺。诸葛瞻十分高兴，于是命令尚做先锋。这一天，大军离开成都，前往迎击魏军。

邓艾得到马邈献上的地理图后，详细地写下了从涪城到成都三百六十里的山川道路，路宽窄、险峻等一一列举。看完后，很吃惊地说：“如果我们只守涪城，如果蜀军占领了前山，我们怎么能够成功呢？如果我们拖延时间，等到姜维的军队到来，我们的军队就危险了。”邓艾召集师纂和他的儿子邓忠，告诉他们：“你们领一支军队，夜以继日地去绵竹，以阻止蜀军，我将紧随其后。一定不要懈怠，如果你们让蜀军占领了险要之处，我就决不宽恕你们，将会斩首示众！”

师纂、邓忠二人率军来到绵竹，不料早已遇到了蜀军。双方各自分阵，师纂、邓忠二人便驻马在门旗下，只见蜀军排成八阵。三个鼓声响过后，门旗分开，数十位将领簇拥着一辆四轮车，车上坐着一位身穿纶巾羽扇、鹤氅方裾的人，车旁展开一面黄旗，上面写着“汉丞相诸葛武侯”的字样。师纂、邓忠二人被吓得汗流浃背，回头对军士们说：“原来孔明还在，我们完了！”急忙调转马头就要返回，但蜀军却乘机发动进攻，魏军大败而逃。蜀军追杀了二十多里，这时遇到了邓艾的援军。双方各自撤兵。邓艾登上大帐坐下后，叫来师纂、邓忠，责备他们：“你们两个不战而退，为什么？”邓忠回答：“只是看到蜀军阵中有诸葛孔明领兵，所以才退回来的。”邓艾很生气地说：“就算孔明还活着，我又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轻易地退缩，导致了失败，应该立即斩首以正军法！”众人都劝他息怒，最终邓艾才冷静下来。派人侦察后回报，原来蜀军的大将是孔明的儿子诸葛瞻，而先锋则是瞻的儿子诸葛尚。坐在车上的是孔明的木刻遗像。

邓艾对师纂、邓忠说：“胜负的关键在此一举。你们两个再不取胜，必定会被斩首！”师纂、邓忠两人又率领一万兵来进攻。诸葛尚独自一人骑马，手持长枪，神情振奋，打败了师纂、邓忠。诸葛瞻指挥着两翼的士兵冲出来，直接冲入了魏军阵中，左冲右突，杀敌无数，魏兵大败，死伤者数不清。师纂和邓忠中了伤后逃走了。诸葛瞻驱使士兵和马随后追击，杀了二十多里，然后扎营相持。师纂和邓忠回到邓艾那里，邓艾看到两人都受了伤，不方便追究责任，于是与其他将领商议说：“蜀国有诸葛瞻，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志向，两次杀掉了我们一万多人，如果我们不能快速击败他，那么以后必定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监军丘本说：“为什么不写封信来引诱他呢？”邓艾采纳了他的建议，遂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蜀军营。守门的将士引他到了诸葛瞻的帐下，呈上了信。诸葛瞻打开信看了一下。书上写道：“征西将军邓艾致书于行军护卫将军诸葛思远麾下：观察现代的贤才，未有像您的尊父那样的人。他曾从茅屋到天下，一言之间就分裂了三个国家，平定了荆州和益州，成就了霸业，这在古今中都是罕见的；后来他又六次出征祁山，不是因为智力不足，而是因为天数到了。现在您的主公昏庸无能，王气已经消逝，我奉天子之命率领重兵来攻打蜀国，现在已经攻占了他们的所有领土。成都危在旦夕之际，您为什么不应该顺应天意，义无反顾地归顺呢？我会向朝廷荐举您为琅琊王，为了光耀您的祖宗，这不是虚言。请您谨慎考虑。”诸葛瞻看完信后，非常生气，撕碎了信件，责令武士立即斩杀使者，令从者拿着首级回到魏军营见邓艾。邓艾非常生气，准备出战。丘本劝他说：“将军不应该轻易出战，应该用奇兵战胜他。”邓艾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天水太守王颀和陇西太守牵弘伏兵于后方，自己率领军队前来。这时诸葛瞻正打算挑战，突然有人报告邓艾率军前来。诸葛瞻非常生气，率兵进攻，径直杀入魏军之中。邓艾败退，诸葛瞻紧随其后追击。突然两边的伏兵杀了出来。蜀军大败，退入了绵竹城。邓艾下令将城围住。于是魏军一齐呐喊，将绵竹城围得像铁桶一样。诸葛瞻在城中，看到形势非常危急，于是让彭和带信逃出去，去东吴求援。彭和到了东吴，见了吴主孙休，呈上了紧急情况的信。孙休看完信，与群臣商议说：“既然蜀国处于危急之中，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于是他命令老将丁奉为主帅，丁封和孙异为副将，率领五万兵前来援救蜀国。丁奉接到命令后出兵，分派丁封和孙异各带两万兵向沔中进发，自己率领三万兵向寿春进发。他们分成三路来援救。

诸葛瞻看到援军没有到达，对众将说：“长期守城不是好的计策。”于是留下儿子诸葛尚和尚书张遵守城，自己换上战斗装备，骑马带着三军开启了城门，杀了出去。邓艾看到军队出现，便撤退了。诸葛瞻奋力追杀，忽然一声炮响，四周的军队包围了诸葛瞻，让他被困在战场中央。诸葛瞻率领军队左冲右突，杀死了数百人。邓艾命令军队放箭射击，蜀军四处逃散。诸葛瞻中箭落马，于是大声喊道：“我的力量耗尽了，应当以一死报国！”于是拔剑自刎而死。他的儿子诸葛尚在城上，看到父亲死在军队中，勃然大怒，穿戴战斗装备骑马出城。张遵劝说道：“小将军不要轻举妄动。”诸葛尚叹道：“我和我的父亲、祖先和子孙，受到国家的厚恩，如今父亲已经死在敌人手中，我还有什么用处呢？”于是骑马冲出去，在战场中阵亡。后人有诗赞美瞻和尚父子：“不是忠臣独少谋，苍天有意绝炎刘。当年诸葛留嘉胤，节义真堪继武侯。”邓艾十分怜悯他们的忠诚，将父子合葬。之后，他趁机进攻了绵竹。张遵、黄崇、李球三人各率军队杀出去。蜀军人数不足，魏军人数众多，这三人都战死了。因此，邓艾得到了绵竹的控制权。战争结束后，他前来攻打成都。正是：试观后主临危日，无异刘璋受逼时。

未知成都如何守御，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