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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虚职千户官

昨天刚去的鳌山卫,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怎么突然有重要公文抵达?陈忠心中疑惑。还点了名让华儿去,不管怎样不能怠慢,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下达。

陈忠和陈修远匆匆忙忙的换上官服,便向千户所赶去。

千户所的官厅内,或站或坐满满的都是人。几个书吏和管各库房的仓吏在小声谈论着,四个没有出征北上的百户全员到齐。

李云彩的儿子李富贵,今日也来了官厅,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年纪,袭了父亲付千户的职。

此时正规规矩矩目不斜视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立着一个身着长衫的文人,一定是在家里做了训练,不然一个正顽皮的孩子,哪能如此的安定。

陈修远和陈忠进了官厅,和众人一一问好,到了李富贵这儿,这小子一言不发如木塑般。

各自找好位置,陈修远正欲坐下休息片刻,只听得官厅内房传来一声呼叫:

“肃静!指挥同知陆大人到。”

整个官衙内顿时鸦雀无声,从内房走出来三个人,身穿干净利落的官服,四平八稳的迈着官步。

为首的正是鳌山卫指挥同知路良寿,身旁有浮山所的吏目陪同,还有一人是新面孔,众人不识。

但见路良寿走到官衙的上座,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用眼扫描了一下厅内众人。

“拜见同知大人!”

官厅内一众大小官员,齐刷刷整齐划一跪拜在地上,陆良寿官腔十足的回了声:

“嗯,都起来吧!”

然后坐在了太师椅上,众人都站起来后,陆良寿看着堂下的一应官员:

“大家都坐吧!”

陆良寿等了等,语速不紧不慢接着说道:

“陈大人和李大人奉调北上抗击东虏,不幸遇难战死沙场,实乃我等楷模,众人随我拜祭二位大人。”

言毕,陆良寿带着大家朝北方行了四拜之礼。

稍微停顿,陆良寿又开始了讲话,大家知道正文要来了。

“本官受指挥使的差遣,今日来到浮山所,有两件事。这些日子,我鳌山卫地界,土匪海盗滋扰地方多有不靖,指挥使黄大人跟莱州府多有谋划出兵清剿,然土匪海盗流窜难以彻底剿灭。为了保一方平安,彻底清平地方,卫指挥使衙门和莱州府决定,浮山所任命一年富力强清剿匪徒经验丰富的官员,暂时代管浮山所的一切军务民务。”

看着底下人的窃窃私议,陆良寿不着急,给了大厅内众人充分的消化时间,然后把身后的一个中年人,让到身前道:

“从今天起,郑万信郑千户就和大家同衙理政了,各位同僚大家都相互认识认识。”

大厅内一阵的随声附和,纷纷相互施礼,除了陈修远和陈忠,一片的团结友爱景象。

世态炎凉人间冷暖,陈修远可是满满的尝了个够。

陈修远的心里现在是一万个“草泥马”,这他妈的陆良寿,收了陈家的银子,昨日二叔刚去他那里,还说没有消息。

千户分实绶千户与试千户,自己是世袭罔替的,本应该实绶,现在倒好只有一个千户的虚衔,而且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土匪马贼作乱地方不靖,找了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自己从年龄上就已经输了。

内心里陈修远想骂街,你们他妈的不知爷的本事,你们会后悔的。

但看这郑千户,长的猪脑肥肠,陈修远又意识到,他们不会后悔的,这厮肯定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待到大厅内的声音渐渐的小了,郑万信退到了陆良寿的侧后方,陆良寿咳嗽一声,接着说道:

“第二呢,我鳌山卫奉调北上的军队不日即将归来,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与东虏作战,我大明军队慷慨激昂同仇敌忾,然刀兵无眼伤亡是避免不了的,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这伤亡抚恤一定要做好了。”

他看了看身边的郑万信,接着说道:

“有任何纰漏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请大人放心!”

满堂的大小官吏,异口同声的答应。

朝廷这几年,甭说伤亡抚恤了,就是饷银都发不齐,加上各级官吏中饱私囊,底下的军官吃空饷,军营历来都是一个糊涂账,但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响响的。

也许看到陈修远神游物外,也许是陈家的银子,让陆良寿的良心有一丝丝不安。

传达完政令后,陆良寿单独将陈修远叫到了内房。

“贤侄,坐!”

内心抗拒但表面毫无波澜,施过答谢之礼,陈修远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

“贤侄,不是老夫不帮你,实乃是力不从心啊!莱州府即墨县多有上报,匪盗丛生滋扰地方,等大军回转休整后,就要清剿土匪盗贼。贤侄年纪轻轻,少有军旅历练,老夫跟黄大人磨破了嘴皮子,只争来一个学习行走的差事,况且郑千户只是代理,早晚你这个千户要实绶的。”

话说到这分上,陈修远不好争论什么。事情已经定了下来,也没有必要再得罪陆良寿,自己还要在人家的管理下发展,想通了这些陈,修远的心情也就平静下来。

“世叔言过了,晚辈也就是一时的想不开,想想也是,还是晚辈的资历不够。”

“贤侄能这样想最好不过了,我和你父亲是至交,拿你当自己的晚辈,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冠冕堂皇官话连篇的一阵话后,二人结束了交流。

事情有了定案,陈修远领着小柱子回到了陈府。

进了书房,看见书案上自己做的浮山所发展规划,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火烧般恼怒起来,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刀,对着椅子就是一阵疯狂的劈砍。

砍累了!等陈修远心情平复下来,小柱子才进屋,捡起地上的宝刀插入刀鞘,又把地上散架了的椅子收拾出去。

陈修远坐在书桌后的凳子上,闭上眼睛大口的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他也知道是自己的期望太大,所以才生这么大的气。事已至此算了,陈修远决定去外庄,不在所城呆了。

安排好陈府的大小之事,次日清晨陈修远便带领小柱子、陈文抚、陆猛和四个仆人,朝东边崂山脚下的庄子行去,几十里的距离,他们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到了巳时末期(上午十点钟)左右才赶到庄子。

庄内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些习武练拳的声音。陈修远喝了杯茶,陈朝宗便来相见,介绍一下庄子的近况。

王洪和尚武他们几个去鳌山卫买布料,蜡烛灯油等还没有返回。

听着陈朝宗的介绍,喝了三杯茶后,便跟着陈朝宗去练武场。

庄子偏院的小练武场内,知道了陈修远来到了庄子,十几个人更加热火朝天的演练武艺。

刀枪棍棒或单练或对打,叫喊声此起彼伏,生龙活虎热闹非凡,陈修远观摩了一会儿,心中已有分寸。

这些个人里有陈府的人,也就是卖身与陈家的人,没有自由身。有些是自家雇佣的看家护院,拿钱办事好比后世的雇佣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雇佣军的本事与素质。

还有就是像陈朝宗这样的,从小被陈家收养,在陈家长大,对陈家有感情,有归属感对陈家也是最忠诚的。

对于这些个被雇佣的游侠儿,陈修远是有一定戒心的,你自身强大不遇大困难还好,好吃好喝伺候着,口号叫的响亮。如遇重大变故,他们大多脚底抹油溜了,只能和雇主同甘,不会与雇主共苦历险的,甚至会遭到他们的叛变。

也许是后世的美国雇佣军给陈修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导致了他的偏见,应该说古人的信誉和操守是值得赞赏的,这也说明陈修远还远远没有融入到这个朝代。

陈修远没有打断他们的演练,笑着对大家致意,看到精彩处也是其他人叫好祝贺。

王洪一早就带着陈尚武和两个杂役到鳌山卫采买物资,这是个肥差,虽然王洪不敢在账目上做什么手脚,采购的时候依然有些小油水可捞。以次充好虚报价格他不敢,这些东家看一看查一查就会知道。

他捞钱的方法是商家的馈赠,陈家每次采买的货物,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是小门小户,各个店铺是争相促销,留住他这个大客户,些许小利是少不了的,大的花销物价相差无几,稍微挤挤就有部分油水。

福伯孑然一身拿陈家当自家,不存在谋取私利,王洪就不同了,妻子也在陈府居住,照看一双儿女,福伯时常接济他们一家的吃穿用度。

上次的赏银不少,但王洪做长远打算,小心的藏了起来,将来给儿子娶亲用。

采买货物熟车熟路的,就是几家老关系店铺,没费什么劲就上午就置办齐了,几个人在小饭馆用过饭就往回赶。

出了鳌山卫贴着崂山边缘向南走,六十里的路程,王洪不知走了多少次了,次次都是一路平安。

明末时期人烟稀少,不像后世三里一村五里一店的,但是这穷乡僻壤的,大多军户不是吃不饱饭就是逃荒乞讨,土匪没的抢也懒得来倒是安全。

王洪骑着驴,陈尚武骑着马,两个陈府杂役一人赶车一人坐车,青色的大骡子拉满车的货物,紧撵的跟在王洪的后边。

走了多半路程那骡子累的是满身是汗,木制的轱辘轴承想想就能想到多么的费劲,这是大骡子劲大,换成小毛驴早累趴了。

砾石遍地的荒凉地上,野草刺开石子儿的边侧倔强的向上生长。

打开水囊陈尚武刚喝了口水,其中一个杂役对着王洪喊:

“王管事,东边的树林子里有人朝咱们跑来了!”

王洪和陈尚武心里一颤“树林子的人”,两人急朝树林子望去。五十步距离远的树林,一群人大约二十几个人正朝着他们这儿奔来,为首的几人手里头还拿着刀枪。

“是土匪!”

“快,快赶车!”

两人几乎是齐声喊,一人牵骡子,三个人推车尽快让骡车快起来。

车子终于加速向前行进,王洪和陈尚武各自上了坐骑,此时土匪距离他们仅有二十步左右了。

“王管事,你们先走,我挡他们一会儿。”

陈尚武说着话,“沧浪”一声拔出了四人仅有的武器。

“尚武兄弟,他们人太多了,咱们快跑吧!”

“王管事,你们快走,片刻我就会赶上。”

王洪他们没有跑多远,片刻的会儿土匪就要到了跟前。为首的几个身体壮实目露凶光,手里挥舞着刀枪,其余的人破烂不堪衣裳包裹着瘦弱的身体,手中提着木棒壮胆似的吆喝着:

“站住,站住,别跑,再跑就要了你的命!”

看到陈尚武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握雁翎刀挡在这儿。土匪立马分成了两股,靠前的一股迂回朝王洪他们追去,一股直奔陈尚武而来。

没有任何迟疑,陈尚武掉转马头朝另一股土匪截去。快马疾行追上土匪后,陈尚武挥刀就砍,为首的一土匪头子到是机灵,就地打滚躲过了陈尚武的一刀。其余土匪也是一惊,顿时放慢了速度。

这也惹恼匪首,顾不上追王洪他们,围着陈尚武打斗起来。没有了冲击的速度,两个有兵器的土匪是陈尚武的重点防守对象,左遮右挡马儿和他挨了几木棒,小腿也被土匪给刺伤了。

眼角余光观察王洪他们已经跑开了一段距离,正寻思着如何脱身,马屁股被刺了一枪。

受了剧疼马突然原地加力,不顾前方的阻挡,硬撞了出去。

土匪们穷追不舍,王洪他们也是慌不择路,跑着跑着就被前面的景象吓着了。一条河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这本是个荒废的渡口,下游三里的地方有座桥,那儿才是他们该走的地方,土匪左堵后追的,把他们赶到了这儿。

陈尚武脱离土匪跑了过来,也明白现在的处境。

王洪他们几个是惊慌失措,这河水少也有三四尺多深,骡子车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绝望的眼神望着陈尚武,几个人相对无言。

土匪们知道这一票成了,已经是手拿把攥的事了,与是不慌不忙半圆形朝他们逼近。

“他奶奶的,跑啊!怎么不跑了?”

土匪们狰狞的大笑,笑的王洪心里发颤心跳加速。见过场面的陈尚武倒是镇静,高声说道:

“敢问当家的是哪个山头的,可知你们要抢的是谁?”

土匪头子听到陈尚武的问话,毫无惧色呵呵大笑起来。

“口气到不小,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哪家的?”

“我们是陈汉秋陈大人府上的,截了我们,大人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王洪特别紧张,慌不择言把陈汉秋都搬出来了。以前还行现在陈汉秋战死沙场,谁还会给一个死了的人面子。

“哈哈哈!听说那姓陈的命短,在辽东被鞑子给杀了。”

接着就是一阵的哄笑。

“害的大爷跑了这么远,识相赶紧下跪求饶,爷高兴了就饶了你们。”

土匪头子说完这些,扭头对身边的一壮汉道:

“六弟,骑马的鸟人刚刚差点伤了你,等下捆了他任你处置。”

陈尚武知道今天是没法善了了,趁着土匪头子和手下说话的功夫,小声和跟王洪说道:

“王管事,赶紧和他们俩跳河游到对面去!”

王洪扭头瞄一眼河水。

“尚武兄弟,咱们的货物咋办呀?”

“人命要紧,丢了货不能把人命再搭上,少爷是不会怪罪的,赶紧的吧,我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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