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赫雅醒来之后,发觉大客车仍在正常运行中,除了车厢底下传来的嗡嗡声和不算太严重的振动感之外,没有什么明显异状,而这些现象正是国产车普遍的特征。
车速不快也不慢,跟前面的另一辆长途客车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司机平静地驾车,动作舒展而自然,不时喝一口瓶子里的水。
一切都很正常,跟刚出发的时候没有区别。
梦里那些陌生人都不见了,小女孩也没了,光线明亮,太阳当空,道路两边有村庄和工厂,果园和农田。
赫雅小声对旁边的同学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有位小女孩对我说,这辆车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掉,叫我赶紧下车。”
同学呵呵直笑,完全没当一回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乐滋滋地说:“继续睡吧,别扮演半仙角色了,你如果真能够在梦中预测未来,你就大发了,可以去当期货专家,能够赚得像发疯一样。”
后面体重超过九十公斤的肥女生严肃地说:“你梦到小女孩,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说明你可能恋童癖倾向,要注意啊,当心别犯罪,如果有很强烈的冲动,可以找我帮忙,我一向乐于助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帅哥。”
赫雅说:“梦里的情境很诡异啊,跟恐怖片似的,车里挤满了陌生的怪人,有些脑袋烂了,有些穿着寿衣,有些身体严重扭曲兼血肉模糊。”
满脸痘痘的女生有些生气了,大声说:“咱们这是出去游玩,拜托说点吉利的,再扯这些鬼话,当心用可乐浇你脑袋。”
赫雅还想说什么,最终欲言又止。
他隐隐觉得情况不妙,可能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可怕事件,但是又不太肯定,毕竟噩梦这种事是经常遇到的,有几次他在宿舍里午睡时也曾有过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的体验,后来也没什么事。
要不要跟司机说几句?提个醒,建议去哪里停靠一下,休息一会儿?
或者告诉带队的老师?
稍后他否决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他能够肯定,如果真这么做了,一定会被笑话,成为嘲讽打击的对象,甚至有人会怀疑他是不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他在心中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信奉佛教,而是一种本来的反应,觉得念了佛号之后能够得到某种神秘的保护和关照。
车子有节奏地摇晃,飞速行驶在宽敞平整的高速公路上,很快他再一次进入到半昏睡状态。
小女孩又来了,她坐在他的膝盖上,却像是毫无重量,她把头发拨开,露出了全部的脸,先前被遮掩住的部分有可怕的伤口,一个大洞贯穿了眼眶,从这个洞里可以看到脑组织,紫色当中混杂了灰白色,一些碎裂的骨头从皮肉当中伸出来,与另一半完全无损的脸形成了糟糕的鲜明对比。
他猜测,先前她的半掩面发型是为了遮住这些丑陋的受伤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