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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作

耳边的不断唤着她名字的嬉闹声被熟悉的声音截断。

沈安歌的世界中只留下了一人。

她怔怔看着他,滚烫的掌心回握住他的指节,如一叶扁舟停靠在岸。

“付……付九、我……我不对劲。”她说话断续。

帷帽下她细长的脖颈已然渗出冷汗,将唇咬得苍白,断断续续颤声道:“我……我不知……怎么回事?”

说着身子一软,被顾卿及时捞住拉回怀里。

掌心触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隔着衣裙都能感受到滚烫的热意。

抬手撩开些许她的帷帽,面色呈现不正常的泛红,眼尾含春,呼吸间带着淡淡的甜香……

和上次一样……

顾卿眉头一皱,了然于胸。

因为她漫无目的乱走,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有两个出口,一处通往前院,已经被来来往往的香客和僧人堵住。

若堂而皇之闯出去,除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会被不相干的人看见。

而另一处,则是通向鲜少有人涉及的佛寺后院。

他从不带活人进去过那里……

神色凝重,薄唇紧抿。

不待片刻,顾卿抱着沈安歌踹开了后院禅房的门。

风影刚打开拿到手的纸笺,猝然门被大力踹开,他正欲拔刀,见来人立即起身。

他有些讶异,“殿……”

殿下怀中抱着一个女人,顾卿将沈安歌平放于榻上,冷冷一瞥:“出去!”

风影霎时便明白,躬身背对着退出去,与另外一人守在十丈开外。

天色阴沉沉,风卷过厚重的云层,掉落几滴甘露。

阴了几日,终于在今日下起了噼里啪啦的大雨,瓦楞间都想起了声音。

这雨来的猝不及防,香客狼狈躲避着大雨,屋檐下和大殿内都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云栀和侍卫分别从两个方向围过来,与周景汇合。

“怎么样,找到了吗?”周景难掩担忧之情。

云栀和侍卫皆是摇头。

“周公子,你到底和我家小姐说什么了?惹得她这般走开。”

这下子的大雨滂沱,她的小姐又穿的那样少,找到地方避雨了吗?

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姐,想想就没忍住脾气。

“周公子!”

云栀刚开口,就被身旁的侍卫扯了扯衣袖,示意她不该如此失礼。

可云栀护主心切,又着急她家小姐无踪影,甩开侍卫的手道:“她怎么会聊的好好的突然离开?”

周景捏着手里未能送出的玉佩,想起她当着旁人的面说的那句“我与景哥哥只有兄妹之情”,还有那日他当着沈家人的面下跪求亲后,她的那句“景哥哥你很好,但我不曾想过成婚。”

他的心中便漫开难言的苦涩,因她喜爱温润男子,自己这才改了又改。莫非真是自己的一番热情吓到她了,让她为难?

“再去别处找找。”

侍卫开口道:“公子,小姐的马车尚在,不会有走太远,也许是看着什么新鲜玩意儿了没来得及回。”

云栀脸都皱到了一起,“这么大的雨,小姐能去哪儿呢?”

寺前高台上,钟鸣声停止,高台上一直诵经的僧人们却纹丝不动。

依旧诵经普渡灾厄。

雨点渐浓,微风夹带着潮湿的水气从窗户缝隙中钻进来,但这丝毫不能减轻沈安歌的灼热。

她感受到从里到外的热度,骨头都热得要酥软了一般,整个人神志模糊。

五指攥着身下榻上的垫子,顾卿按着她的手给她把脉,喂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苦涩药丸,沈安歌皱着眉不肯吞下去,直到压来冰凉的唇,才见喉间滚动。

可还是没什么用,药效一浪高过一浪。

“付九。”

她望着眼前面目模糊的清冷少年,明明想解释,身子却随着臂膀攀附上去,紧紧抓着他胸膛前的衣衫,皱了一片。

沈安歌声音暗哑,面色潮红道:“付九,我……我不曾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府中吃食自然不会出错,有了前车之鉴,今日她出门在外自是小心了再小心,就连茶水都不曾吃过一口。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

“嗯,我知。”

顾卿搂着她的腰肢,任由她攀附着,将手指从她的腕上撤离,脉象如此急躁,“应是上次残留的药香。”

沈安歌眼角泛红,怔然地咬着唇。

上次她明明已经挺过去了,为何还未发作?

顾卿感受到她的愣神,他的小姐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这三次药力。

想到那个害她中了这个混账香的人,死了也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鞭尸、暴晒,喂狗……

看这情形,应是第二次药力发作,产生了幻听,这不是意志力就可以抵挡的。

“解……解药。”

沈安歌细碎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抬首用涣散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他就是这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解药,小姐。”

沈安歌斜斜倚着顾卿,大手环过来让她更贴向自己。

“唯一的解药……便是……”

“付九!”沈安歌竭尽力气唤他,似乎这样就能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默了会儿,看着她脸颊绯红到不正常的颜色,神情也渐渐沉了下去。

拖不得……

“此处安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

见沈安歌颤抖着紧紧抓着自己不肯动,顾卿抬手拂开她脸上的面纱,揣入怀中,“这第二次,小姐生捱会比死了更难受,方才的听觉想必小姐也清楚。”

“不……我不要”沈安歌将字从齿缝挤出。

“小姐还是厌我?”

顾卿了然,敛着目光淡淡道:“便是厌我,也没其他法子,若是随便抓个男人来,少不得要处理干净……”

随便抓个男人?想起她有个青梅竹马且不会被人诟病的周景,两人前些日子又曾谈论婚嫁,顾卿的话一顿。

杀了他……

沈安歌尚不清醒,他就自动将此人跳过,除了这个想法,继而说道:“小姐又不喜我杀人,此法子行不通。”

怀中的人轻轻摇着头,“不。”

沈安歌还是这句话,衣襟上攥住的指尖发白,她轻颤开口:“我……我若在此,那……”

想起那日被众人围观的郑禾茉,她接着开口“和她有何分别?”

榻前的供桌上,檀香袅袅,墙上若大的佛字仿若禁咒一般。

原来是这样。

呵,有时候真的佩服沈安歌的脸薄与执拗。

“身处禅房寺院又如何?”

顾卿不屑的嗤笑一声,“小姐这般,受尽折磨,虫蚁噬骨,这座上之佛可曾有过怜悯之心,不依旧无悲无喜?”

号称普度众生的慈悲无法救你,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他这个恶人。

沈安歌显然已经撑到极致,无力反驳他的话,在他怀中蜷曲着身子,汗水浸透了衣衫。

忍这么久,定是很辛苦吧。

真的是可怜呢。

思忖片刻,他眸光一聚,右手将她按向自己颈项之间。

顾卿向禅案上的烛台投去视线,左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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