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河
沈府马车前，正遇上巡街的沈白，带着六人为一组的官兵迎面过来。
“小歌！”
听见声音她撩开车帘探头出来。
“兄长。”
“早些回府。”说完，沈白看了一眼顾卿，顾卿也毫躲避之意。
身为兄长，即使眼前的人身份高贵，但那又怎样，这是他的妹妹，他最珍爱的妹妹。
不多时，便到了赵国公府。
赵之吟早早便等在了门前，马车还未停稳就欲上前伸手。
云栀下来向着赵之吟行了礼便站到一旁，动作迅速未有一刻停留。赵之吟有片刻不理解，即使有我扶着，那也不能放任不管。
这个疑惑在沈安歌躬身出来时有了答案，顾卿从马车一边绕过来，毫不客气地站在她身前，成年男性的臂膀一伸就完全将她挡了去。
“……”
瞧了眼顾卿，立刻明白了他所谓的表现好，真小家子气。
“之吟，你别理他。”
“芜华姐，这些是？”
“母亲让我们带来看望国公爷的，里面有几味珍贵药材，对于补气养血来说最好不过。”
几人一同进去，顾卿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并没有随着其他侍卫去另一边。
赵之吟贴近沈安歌，偷摸看了眼顾卿又低声道：“你……和他……当真？”
羞得沈安歌脸一红，压住她的手，“你别瞎说……”
只是面见赵国公时，顾卿并没有跟着而是等在了外面。
沈安歌想了想也就没管他。
赵之吟带着沈安歌一行人先去拜见了长辈，老太君慈祥笑笑，“你们也不用陪我们这两个老人家了，年轻人一起好说话，去玩儿吧。”
沈安歌和沈芜华行了礼便跟着赵之吟来了她的院子。
“之吟，不是说老太君生病了？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沈安歌疑惑开口。
“是病了，不过宫里来了御医，这才有了好转。”
三人坐在桌前，赵之吟也顾不得一旁有顾卿这个男子在场，皱着眉很是苦恼的样子。
“没想到芜华姐也会来，前些日子你遇刺，我本想去看你的。奈何祖母病了，我脱不开身，见着祖母、祖父身子好些了，我想去看你，他们却不许我出门，要给我张罗相看郎君。”
赵之吟像霜打过的叶子，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
“我这没办法逃脱，所以就叫你来了，安歌，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成婚。”
沈家姊妹对视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尽情取笑我吧。”
“难怪，从方才进门开始，侍从们忙忙碌碌，原是为了这事，想我怎么帮你？”
闻言，趴在桌上的赵之吟一下坐起来，“当真？”
“当真。”
一前一后从赵府出来，赵之吟寻了借口说是带着沈安歌去上香，眼眶含泪的说要去祈福，望祖父祖母身子早日好起来。
国公府过来，便是永宁街与天竺街的交汇处比邻护城河，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遇见顾卿的地方。那一天正好是祭月节……。
那条小巷中她救了收重伤的他……
沈安歌回首看着不远不近跟着的顾卿，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低笑。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
日头渐渐西斜，一行人走在街道上，赵之吟在河边酒楼订了雅间。
“安歌，没来过吧，这里同城北明月轩是一家。”
一同出行，赵之吟并未带着侍卫，由沈家侍卫守在房间外围。
沈安歌摇摇头，这里视野极好，落日余晖映照，她总算能体会诗句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
“你还不同我说说谁家公子，不然我怎么帮你打听。”
赵之吟收一挥：“唉，人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老家那边儿来的人，长辈同祖母是好友。”
“祖母有意让他住进来，过几日就要到长渊来了。”
沈安歌扶额，这个情况加关系听起来可不怎么好处理。
“……之吟，这……难办，老太君身子不好，不能再气着了。”
小厮敲门，送进来一碗碗冰食，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缭绕。
灵光一闪的赵之吟眼眸紧紧盯着沈芜华，“芜华姐……不，阿姐，我同安歌要好，你就是我亲阿姐。”
说着便缠上了沈芜华的手臂，两手报得紧紧的。
“阿姐，你带我到军中去吧，或者让我去做你的兵……呜呜呜，让我躲几天吧……”
沈芜华哪里忍受得了她这个缠人的劲儿，抬手推着她的脸，“好啦，好啦，你也是我妹妹，但这是两码事儿。”
看着冰食，沈安歌若有所思，“此事不好办，但是之吟，倘若那个郎君不论相貌人品皆是上乘呢？”
缠在沈芜华手臂上的赵之吟嘴一撅，“再好我也不要，我不想成婚，我可是要做将军的人。”
沈安歌安抚她：“好了，我知道你，我先帮你打听一下，如何？”
赵之吟这才点点头。
她转身想找顾卿的身影，却没有见到他，端了碗冰食就要出门。
“阿姊，你们先吃着，我去再要一碗冰食，顺手去请人帮个忙。”
她要请的人，自然是顾卿。
沈芜华欲起身同她一起去，被沈安歌一口回绝。
“就在楼下，他们俩跟我去就行。”
她指了指门口的两个侍卫，有人跟着，阿姊自然会放心很多。
顾卿在街边走着，时不时又挑着担子的摊贩路过，向他询问“郎君买不买糖。”
又有一个小摊贩商人挑着担子过来，佝偻着身子，声音嘶哑。嗓子像是不能说话般，硬挤出几个字节。
“郎君，买糖吗？”
瞧了眼木箱面上的饴糖，他欣然接受。
“好。”
沈安歌下来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在酒楼旁的河岸边找到那抹修长的身影。
“付九。”她向他挥手，手里端着方才那下来的冰食。
少女顾盼生辉的身影，朝他一步步走过来。
进来时，小二说“各位想吃点什么？”她立刻就想到那日顾卿没来得及吃上的冰食，所以除了那些糕点，她还要了几碗冰食。
除了之吟和阿姊，剩下的也都分给了侍卫婢女，唯独这一碗梅子酪她想让顾卿尝尝。
落霞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从河边拐向街角，反射出寒冷的光，那是属于刀剑的颜色。
刹那间，沈安歌反应过来，顾不的手中的梅子酪，奋力奔向顾卿。
她诧异，他身手那么好，快啊！快看街角！
少年伸手接住奔来的女子，转身将她换了个方向，护着头按向自己胸膛，没来得及防备，肩胛被刺中一剑双双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