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的桂花糕,你的人,都是爷的
南猿放下东西就开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夏东珠瞧着这一堆的东西,心里琢磨着,皇上的加急圣令催着他日夜赶路,这刚入京城,他不该急着进宫去面见皇上的吗?怎么还有时间吩咐南猿送来这些东西?
她的诊金,这个理由也够冠冕堂皇的,让她都不好拒绝。
屋里传来西就的咳嗽声,夏东珠没再停留,抬脚就去了‘济世堂’。
杜掌柜一看到她就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夏娘子,这段时间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店里的消食丸都卖断了货,我几乎每天都要派伙计到你医馆去看看。年节时分,大家饮食油腻,多有消化不良之症,所以,恳请夏娘子再炼制一批消食丸。”
这都大年二十九了,夏东珠有点为难。
“不瞒杜掌柜,前些日子我回了娘家一趟,今天刚回来。”说着,夏东珠将药方子递过去,“麻烦杜掌柜先给我抓药。”
杜掌柜接过药方一看,是治外伤的汤药,他二话不说直接递给伙计抓药,“夏娘子,你看这消食丸……”
杜掌柜有点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追着人家炼药,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夏娘子,不敢瞒你,若不是急需,我也不会急催你炼药。实则这段时间你不在,大家都听说我们药铺有这好东西,都抢着来购买。所以一时就断了货。”
杜掌柜自然不会说,宫里那位更是催了好几次。
夏东珠点头,“如此,我就再炼制一批,反正年节都有我娘操持,也用不上我。”
杜掌柜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夏娘子仁义,多谢了。”
伙计拣好了药拿过来,夏东珠付了钱,向杜掌柜告辞,一转身,竟和冬梅碰个正着。
她手里拿着药方,大过年的还来抓药。
冬梅看到她喜出望外,“大少夫人,你从娘家回来了?”
看来萧长荆让人对外面说,她回娘家了。
看到她,夏东珠自然想到魏禹,她瞧着冬梅眼角眉梢都带着愁绪,关切地拉住她。
“大过年的,你也是来抓药的?大郎,可还好?”
她不问还好,一问,冬梅眼圈立马红了,她紧紧抓着夏东珠的手,带着恳求。
“大少夫人,你能去看看我家大少爷吗?自从二少爷死了,大少爷一直很难受,他受了极重的伤,一直缠绵病榻。如今好不容易能下了床,就没日没夜的操持生意。这伤病也就断断续续始终不好,大少夫人,少爷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好吗?”
夏东珠闻言,急忙扯过冬梅手里的药方,“是刘御医开的药方?”
大郎伤的是肺腑。
刘御医的方子以活血化淤治肺疾为主。
想着那一日,他与那些人拼命,被打倒在地,想必断了肋骨,伤了肺。
冬梅点头,“是的,是青城王将大少爷和二少爷送回了家,还让刘御医过来给大少爷医治。只是二少爷死了,老爷夫人悲痛欲绝,大小姐一个劲责怪大少爷,跟他闹个不休……”
夏东珠将方子握在冬梅手里,“告诉魏禹,我明天就去看他。”
冬梅喜上眉梢,“大少夫人,你要说话算数,大少爷知道你来,肯定高兴坏了。”
夏东珠点头,“快去抓药吧!”
夏东珠心事重重地回到医馆。蓝姑姑姑也回来了,正在收拾家。
“娘,先去给西就煎药,一会咱们做桂花糕。”
蓝姑姑应声,拿着药就去了厨房。
夏东珠去看西就,她睡的极沉,看来一路着实折腾坏了。夏东珠给她把了脉,除了外伤愈合慢之外,并无大碍。
夏东珠刚回到家不久,‘济世堂’的杜掌柜就让伙计送来了药材,还送了一些过年礼。伙计又说了一些歉意的话方才离开。
晚上,夏东珠在灶间亲自做桂花糕。
蓝姑姑给她打下手。
“丫头,你许久都没亲自做桂花糕了,你心里可是有事?”
蓝姑姑对夏东珠了解甚深,瞧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桂花糕定然是送人的。
其实蓝姑姑心里是高兴的,依着风俗,姑娘家做桂花糕,多半是送给情郎。
“我明天去看魏禹,给他带些桂花糕。”
虽然也可以送别的礼物,但她就是想亲手为他做些什么。
蓝姑姑眼睛一亮,“丫头,魏家大郎是个不错的郎君,若是还有可能,我真希望你还能嫁他。他是真心对你好。”
夏东珠瞟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说完,她叹息一声,“大郎受伤了,一直不曾好利索,我明天主要是给他诊脉,大过年的,总不好空手去。这桂花糕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蓝姑姑抿嘴笑,“送桂花糕好,说明你心里还挂着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丫头,你俩有缘分。”
夏东珠苦笑一下,她与大郎永远不可能了。
二郎魏安死了,她与大郎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尽管不是她的错,可魏家再无可能接受她。
二人熬夜做好了桂花糕,一出厨房,却看到满天的大雪漱漱而下,都说瑞雪兆丰年。
希望来年一切都是祥瑞。
第二天,夏东珠起床,提着药箱,拿着桂花糕迎着风雪就出了门。
此时,青城王府。
萧长荆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前用早膳。
福全笑眯眯地伺候着,“爷,方才南辕来报,说夏娘子昨日在‘济世堂’遇到了魏禹的婢女冬梅,还说今日要去看望大郎。”
福全说完,细细观察着主子的神态。
萧长荆只是轻嗯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福全觉得也是,二郎魏安死了,魏禹和夏娘子自然再无可能,夏娘子去看望大郎,自然是去给魏禹诊病。听说,至今未好。
福全一边给萧长荆夹菜,一连又絮絮叨叨,“听今早的察子来报,夏娘子昨晚在厨房忙活到半夜,做什么桂花糕,难不成今日她是想带着桂花糕看望大郎吗?这年礼也太薄气了。”
萧长荆一听,倏地抬头看他,“做了半夜的桂花糕?”
福全瞧着爷神态不对,心里立马打了鼓,说出的话也有些支吾,“是,今早察子是这样禀报的,而且,娘子这会子已经出门。”
萧长荆立马放下了筷子,脸色难看。
“爷,你这是咋的了?”福全有些不解,“夏娘子去看望大郎,应该是去给他诊病,夏娘子手里还提着药箱呢!”
萧长荆立马揉着额头,“去,将人给爷劫来,就说爷头疾又犯了,让她务必来这里。”
“啊?”
福全有些不乐意,大过年的,爷干吗咒自己。
再说了夏娘子不过是去诊个病。
“快去。”萧长荆不耐烦,见福全站着没动,皱着眉头催促,“你亲自去,若是劫不来人,你也不必回王府了,就在外面雪地里过年吧!”
这是给他下了死命令。
福全一听,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夏东珠今早换了身崭新的衣裙,披了厚实的披风,步履坚定,向着朱雀大街走去。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着,见了大郎后该说些什么,尽量去宽慰。
他是个极好的男人,她从心里希望他能好。
刚转过弯,夏东珠就瞧着一辆马车急向她飞驰而来。
福公公掀开马窗帘子,“夏娘子,快,爷的头疾又犯了。”
夏东珠顿住脚,“头疾又犯了?”
这样反复发作可不好。
夏东珠沉下脸。
福全见她站着没动,不由又催促,“夏娘子先上车,爷痛的死去活来,快等不及了。”
福全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大过年的,由不得夏东珠不信。
她抬头瞧瞧前面的朱雀大街,前面不远就是魏禹的府邸了。
她叹息一声,“我先随福公公去给殿下治疾。”
福公欢天喜地,“夏娘子,快上马车,爷早就等不及了。”
他亲自为夏东珠挑开马车帘子。
夏东珠一坐进马车就问,“殿下头疾之前也是这般发作频繁吗?在回京的路上,我已经为他用针。如今才隔几天又发作,只能用药,不好再频繁下针。”
福公公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的,“爷昨日进京,连王妃的面都没见着,就与夏将军一起进宫面见了皇上,一直到深夜才回府。皇上听说夏将军在回京路上遇刺,精钢案又一波三折,龙颜震怒,连御书房的御案都掀了……爷怕是也受到了波及,被皇上训斥,所以头疾便发作了。”
福公公只得为爷找了这么个借口,真是难为死他了。
况且这事根本瞒不住,如今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也不算欺骗夏娘子。
夏东珠抿抿嘴,叹息一声,也没再说话。
马车到了青城王府,夏东珠直接随福公公去了‘锦松苑’。夏东珠一进屋,就看到那个据说犯了头疾痛的死去活来的人正半躺在摇椅上看书。唇角勾笑,看得甚是津津有味。
“殿下,你还好吧?”
夏东珠疑惑地问。
萧长荆慢慢拿下书,目光潋滟生辉,瞅了她一眼,随后目光下移直接落到她手上。
“给爷拿的过年礼?什么好东西?”
夏东珠不好意思,欲将东西藏在身后,“不,不是……”
萧长荆却一探身,大长臂一勾就将她手里的桂花糕抢到手里。不由纷说放在膝头直接打开,捻起一块桂花糕就吃起来。边吃边将身子又躺回摇椅,书本举起来。
他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好像将夏东珠哄来,就为这桂花糕。
夏东珠一脸的懵。
她转头看向福全,福公公立马深深低下头。
“殿下,你不是头疾犯了吗?可需要我给你按揉。”
夏东珠试探着问。
萧长荆嘴里吃着桂花糕,摇头,”不必,现在已经好了。”
“好了?”夏东珠郁闷,又看了福全一眼。
福公公胖胖的脸上有点红,“夏娘子,爷的头疾来得快,去得也快。你既然来了,也不着急回云,奴才给你沏盏茶。”
福公公赶紧跑。
夏东珠眉眼沉沉,直接放下药箱,一手就将萧长荆手里的书夺下来,一看书名:《南萧奇事录》。
“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有闲情看这些?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让福公公将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皇上昨日勃然大怒,今日他不应该更忙吗?
再则每年大年三十皇上都要举行宫宴,他不需要参加吗?
夏东珠有点生气,她今天答应要去看望魏禹的。她可没时间在这里闲磨。
萧长荆笑了笑,一张倾城绝色的脸,难得不再冰冷,举了举手中的桂花糕。
“就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你昨晚熬夜做桂花糕,难道不是要给爷送来有吗?”
“我......”
夏东珠深深看着他,一时竟无话可说。
瞧他幼稚的样子,她自然猜到他的心思,“魏禹伤重,一直没有好利索。昨日我在‘济世堂’遇到了冬梅,答应今日要云看魏禹。”
“看便看,为何要带桂花糕?”
夏东珠一时气结,“大过年的,我总不能空手过去,总要带着礼物。”
萧长荆眼眸深沉,“你的桂花糕,还有你的人,都是爷的。爷允许你为别的男人诊病,但绝不能带桂花糕。”
夏东珠轻嗤一声,“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
萧长荆一下子从摇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霸气侧漏。
“别忘了你曾对爷说过的话,我活着,你就活着;我死了,你得陪葬。要与爷合葬,你得干干净净从里到外都是爷的人,想再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永远都不要想。”
夏东珠脸腮通红,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我只说陪葬,又没说合葬……哪个角落容不下我?”
萧长荆嗤笑,看着她一脸桃花粉色,唇角勾了勾,“你又不是老鼠,哪个角落都能塞下。爷的墓,爷的棺,除了爷的人,连只蚂蚁都不能有。你,可懂?”
夏东珠突然哑口无言。
她当时说这话,是下定决心要给他看好病。没想,他竟歪解成这样。
她脖子一梗,胸脯一挺,吼,“萧长荆,现在是大年三十,你觉得讨论这个话题合适吗?况且,我当时说这话,可不是你现在理解的这个意思。”
夏东珠着实觉得他有些胡搅蛮缠,一时气急,连名带姓地吼他。
萧长荆撩了撩眼尾,目光扫过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胸,狠狠咬了口桂花糕。
“大年三十好,能让你永远记住这个日子,永远不要背着爷去私会男人。否则,你连给爷陪葬的资格都没有,可懂?”
“不懂。”
夏东珠气结。
她不想这个幼稚的男人,抓过药箱就要走。
“舅舅,你在屋里吗?”
“大宝二宝来看你了。”
外面突然传来大宝二宝欢天喜地的声音,夏东珠身子一僵,手里的药箱立马又落回原地。
她快步走到门口,看到大宝二宝穿着崭新的小袍子,戴着虎头帽,顶着风雪,一步一步走过来,她眼眸一湿,整颗心都要化了。
“大宝,二宝……”
她颤抖的声音。
多日不见,两个孩子更加漂亮精神。
大宝二宝猛然间听到夏东珠的声音,都不由一愣。
抬起头,当真看到夏东珠,大宝二宝脸上涌上狂喜,颠着小短腿就跑过来。
“娘……”
夏东珠急忙蹲下身,展开双臂,像往常一样,大宝二宝一下子扑进她怀里。两个孩子小手紧紧搂着她,将冻得冰凉的小脸亲昵地蹭着她。
二宝满足的一声叹息,“娘,你是来接我和哥哥回家过年的吗?”
夏东珠一愣,孩子在青城王府待这么久,第一想法,竟然还是跟着她回家。
夏东珠看向二宝,孩子眼中满是期望,“二宝,你和哥哥在舅舅家过得不开心吗?”
二宝抿着小嘴巴,“我在舅舅家过得可好了,舅舅家什么都有,可我就是想娘,若是娘也能住在舅舅家就好了。娘若离开,二宝就要跟娘走。”
大宝也是重重点头,“我也要和娘走。”
萧长荆黑着脸踱过来,“没良心的小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在舅舅家过得好,为什么还要跟娘走?”
他知道夏东珠会生气,为了压下她怒火,他暗中让人将大宝二宝带来。
二宝对他呲着小牙,“舅舅若是羡慕了,也可以跟娘走,我和哥哥长大了,养你和娘。”
“嘁。”
萧长荆不屑地一甩手。
夏东珠有些好笑,再一抬头,就看到李瑜穿着一身艳红的裙衫,披着雪白的狐皮大裘,婷婷玉立端庄秀雅地站在风雪中。
她的目光凉凉地扫来,“这大年三十的,夏娘子过府竟然不去跟姨母请安,却缠在表哥的房中,你还懂不懂规矩?”
她一上来就挑刺。
夏东珠笑笑站起身,对她福了福,“表小姐说得对,我是应该去给王妃请安的。大年三十,叨扰了。”
夏东珠说完,将大宝二宝扯进屋交给萧长荆,提起自己的药箱,“殿下既然无事,我便向王妃请安后就回去了。”
萧长荆点头,“我陪你一起去向娘请安。”
他说完就将二宝提溜起来塞夏东珠怀里,自己抱起大宝,根本不理会李瑜,率先走出屋子。
夏东珠有些尴尬,但也只能跟在后面。
李瑜气的一跺脚,“表哥......\\\
萧长荆头也不回,好像根本没听见李瑜的话。
夏东珠有点不好意思,“殿下,表小姐好像有话跟你说,你这样撇下她,不好吧?”
“爷没话跟她说,你少管闲事。”
萧长荆一下子将话堵死。
夏东珠抿抿嘴,也不再说话。二人抱着孩子往前走,就好像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去向长辈请安一样。路上的婢女小侍看到了都不由诧异,急忙向萧长荆请安。
萧长荆似乎心情极好,对府里的人请安,他都轻嗯一声,脾气好的不得了。
夏东珠有些局促,待会该怎样向王妃解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