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落阁
新的一天。
宋望舒被毛乎乎的触感拱醒，此刻天色将亮，霜白正缩在她的脸旁四仰八叉，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
她侧过头看了看乍白映红的天空，选择睡了个回笼觉。
等宋望舒再次醒来，霜白已经拱来拱去好一会儿了，床铺上被它蛄蛹地有些凌乱，但最凌乱的还是她的头发。
——等宋望舒把惨遭蹂躏的头发从霜白爪下解救下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
“……”
“……”
宋望舒顶着一头好不容易梳顺却仍旧蓬乱的长发和白团子大眼瞪小眼。
“吱吱。”
霜白讨好地蹭了蹭宋望舒的手臂。
她叹了口气——这只白团子过于可爱了，自己实在狠不下心去教育它。
“下不为例。”
宋望舒知道它听得懂，狠狠地揉乱了它头顶的毛。
“吱吱！”霜白抱着头保护自己的发型。
“走，我们去看看娘，然后去月落阁。”
宋望舒抱起鸡窝头团子出了房间，先是去试了试苏静宜身体的温度——唔，变烫了。
她在矮凳上踮起脚，把苏静宜身上厚重的锦被扯开，团在了床尾。
“这样就可以了。”宋望舒手脚并用的从矮凳上爬下来。
“咱们走吧，今天的任务是要从月落阁里找到灵能球。”宋望舒脚步轻快：
“霜白，一旦我知道了自己的灵根，就可以想办法修炼，能修炼就能通过宗门大阵去——”
——？
等等？
宋望舒迈出去的脚顿住。
——她昨日来回时也经过了月落阁，那时候的阁门是敞着的吗？
……可，宗门里现在能跑能跳的只有自己和霜白啊？
宋望舒悚然地盯着阁门看了半晌，里面却仍旧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吱！”
霜白却在月落阁前逐渐急躁起来，它一反常态的仰起头灵活的跳下宋望舒的肩膀，几下就钻进了月落阁没了动静。
宋望舒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害怕了、赶忙提着裙子跟上去。
“霜白——”
“霜白——霜白——？”
月落阁里是意外的空阔。
最显目的地方供奉着一把古琴，那是万兽宗老祖留下的环佩琴。环佩琴本应一尘不染，而今却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万兽宗老祖实为两位双生女修，道名为止辰、止汀，万年前为封印魔族双双陨落，唯有这把环佩琴留了下来。
宋望舒决定先不找霜白了，她撩起衣摆，小心地将琴上的灰尘擦去——作为万兽宗弟子，她不应该让这把古琴蒙灰。
当宋望舒一点点地擦尽尘埃，光芒流转的环佩琴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目的光芒，那光芒绚烂而柔和，像雨过天晴后的暖风，没有丝毫让人害怕恐惧的地方。
就在这样的光芒中，缓慢浮现出了两个衣裙飘飘的身影。
※
——“阿姐，这便是万年后的万兽宗吗？”
——“若那天道并未欺瞒我们，理应如此。”
宋望舒听到了两个声音在一问一答，刺眼光芒潮水般散去，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的两个女子。
身形虚幻、肤色青白——
这一定是阿娘说过的魂灵。
人分好坏，魂灵自然也分得善恶，阿娘没有同她细讲，但她却能感觉到这两个魂灵、就如同刚才的光一样毫无恶意。
“哎呀呀，这还有个小女娃。”其中一女子魂灵飘到她面前，这女子长相明艳，圆圆的杏眼莫名显得娇憨可人。
“这万兽宗现任宗主是谁？怎得让你这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来擦环佩？”
“阿风，你莫要突然凑近——嗯？你已有六岁骨龄，为何长得如此瘦小？”
另一个女子魂灵长相虽也美艳，却更偏英气，她目光如炬，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宋望舒的真实年龄。
“六岁？”
被叫做“阿风”的女子凑得更近了些，细细端详后美眸染上怒火：“这孩子继承的血脉天赋乃上上选的阴阳血，却六岁还未开始修道？！”
“到底是哪个如厕把脑子拉出去的鳖孙这么欺负我万兽宗的直系弟子！”
“寸草不生的猪脑袋！猪还知道哼哼呢！”
“愚蠢！狂妄！”
啊……
宋望舒目瞪口呆的看着刚才还娇憨可人的女子气的原地转圈，拎着裙子得吧得一阵输出。
阴阳血……？那是什么？
许是看到了小女娃的满脸疑惑，美艳英气的女子看了一眼发泄怒气的妹妹，兀自向前飘了几步，停在了离宋望舒不远不近的位置——这个位置应当不会吓到她：
“阴阳血乃修行符道的绝佳天赋，尤为合适修习我的七曜阴阳符。不过我当年陨落的突然，这七曜阴阳符应当早已失传……就算如此，阴阳血的孩子修习普通符道也将修为一日千里——”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乃万兽宗止辰仙子，屈璃。”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何六岁还未引气入体？”
“……”
宋望舒张了张嘴：“止辰……老祖？”
屈璃挑了挑眉梢，另一旁的女子跺着脚骂了一通后也略略平静下来，又变回了那和善明朗的样子：
“我们现在都成老祖了？”
“万年之后可不就是老祖。”屈璃瞥了眼自家妹子：“这说明天道并未骗人。”
“那这位可是、可是止汀老祖？”
宋望舒呆呆的看着她们，就算是她们如今肤色青白，也越看越觉得和祭堂正中央供奉的画像长得一样美丽，简直令人挪不开眼。
最主要的还是，宋望舒感觉到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阿娘说，止辰仙子屈璃、止汀仙子屈风是万兽宗的开山老祖，在当年法力高深，无人比肩，是世上最惊才艳艳的女修魁首。只可惜，当足以毁灭世界的魔族裂缝出现后，止辰仙子和止汀仙子为救苍生，耗尽毕生修为填了裂缝，自此消失在众人眼前。
有人道这二位仙子怕是已经绝处逢生、得道成仙，也有人觉得她们早已香消玉殒、投胎转世。
……谁也不知道她们的后来如何。
半晌，宋望舒意识到自己对着两位老祖的魂灵发了呆，脸颊通红的对着两人行礼——
阿娘没来得及教她便中了毒，宋望舒行的礼颇有些不伦不类，但屈璃和屈风没有不耐，而是平静宽和的受完了礼。
“我是万兽宗第五十任掌门宋知安的女儿，宋望舒，今年六岁。”宋望舒直起身来，又简单讲了下万兽宗现在的情况，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止汀老祖的冷笑声：
“难怪天道执意要我们沉睡到万年之后，想来它早就知道万兽宗在这万年后出现了叛徒。”
“叛离我宗却还想有个好去处，真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屈风怒极反笑，抬手一扬，原本端放在台座之上的环佩琴流星般向她飞来，原地只留一地被震碎的玉座残渣。
“本座现在就去灭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