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曾经的曾经

大阵亮起了难以言说的璀璨光芒。

几十道浑厚的灵力聚集在最后的屈璃屈风二人身上，很快又顺着法阵逸散开来。两人对视一眼，燃烧起魂火疏导纷杂的灵力，引导着包裹在最中央的宋望舒身上，犹如一道七彩绚烂的披帛，流动着生命的光辉。

屈璃和屈风也消失了。

大阵转瞬间空空荡荡，只有笼罩在灵力和魂力中的少女，她面目肃穆，带着一种游离的不真实感。

顾筠握紧了手中的剑——老头子说，从现在开始，他们所有人的唯一任务便是保下宋望舒的身体，只要生魂能成功归来，所有的历史都将被改写，甚至于已经死去的也能够复生。

——但若是没有保住，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又想起在魇妖梦境里看到的“未来”。那时，修士们已经穷途末路，他为了更好的保护宋望舒，将后背留给了信任的“队友”，却在心肝俱裂间看到宋望舒被一剑穿心。

于是魔物横行，生灵消亡，世界崩塌。

※

黑色的河流湍急又宽广，两岸寂静漆黑，唯一的亮色是河流中央的魂魄——宋望舒勉力支撑着逆流行走，不知道摇摇晃晃走了多久。

她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飘飘散散看不真实。

——但她还记得自己是个符修。

“回去、回去——”她看着自己体内下的三道禁制，现在激活的第一道禁制是自己的声音，一直在提醒着要她“回去”。

回哪里去呢？

宋望舒停下脚步，沉默着看了一眼河流流走的方向，也是她来时的路。

不、不对。

宋望舒扭头，不该是这样的。她总觉得，她不该去往来处，而是不知名的归途。

她开始逆流而上。

又不知走了多久，连暗色的河水都绕开了宋望舒的魂魄流淌，她感觉到走的越来越轻松，然后看到了一个明亮的旋涡——这个旋涡在暗色河流上突兀的存在着，彷佛只是为了她而出现。

宋望舒心中有个声音隐隐的告诉她——是时候了。

于是她尝试着伸出早已没有知觉的手，探进了那个不算温暖却亮如白昼的光团中。

※

“阿予——你终于醒了！”

眼前还是明明暗暗的光影纵横，恍惚间，宋望舒感觉到被人扶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眼清目明。

迷茫散去。宋望舒看到自己的面前跪坐着一个喜极而泣的女修，明明应该不认识，却是意外熟悉的音容。

“……我这是怎么了？”宋望舒感觉到“身体”的勉强，她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粗粝，彷佛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你已经昏迷半年了。”女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看，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见宋望舒沉默，女修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话：“你可不能再这么拼命了——我们三人可是说好一起开宗立派……你若是不好好休养，身体还会再一次崩溃！到那时……我和阿姐要怎么办？”

三……人？

“阿璃呢？”

宋望舒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心里的违和与疑惑越来越深重——阿璃……是谁？阿予又是谁？

“阿姐去镇上给你买药了。你别担心，现在镇上虽然乱，长安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

宋望舒的心中的违和感已经很严重了——她彷佛不该是这里的人，却有着莫名的记忆。她不再说话，直到“阿璃”带着一只一人多高的白虎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阿姐！阿予醒了！”

显然，“阿予”是一个同他们关系很好的人，看到宋望舒睁眼，脸上表情很少的女修肉眼可见的长出了一口气，毛茸茸的虎头也蹭上来，很是亲昵。

接下来，日常的时光彷佛被套上了几层滤镜，极其快速的从宋望舒眼前掠过——三人找到一座连绵的山脉，决定在山脉之巅建造宗门。经过了不知道多久的修炼，她们和不知多少的灵兽们更为强大。

灵兽的数量越来越多，虽然刚开始都只亲近阿予，不服另外两人，但最终在两人的拳头下还是屈服了。

后来，当三人成为堪称当世第一的修士时，整座大陆上唯一可以连同四境、最繁华的归春城中，裂开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缝隙，再然后，被称作“魔”的怪物从中嘶吼着爬了出来。

它们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眼中只有新鲜的生灵血肉，因为数量众多，修士们很快就寡不敌众。

——归春城成为了“归春魔域”。形容诡异的魔不甘于此，很快向东境蔓延开来。

东境云海城因为一时的疏漏，成为了第二个堪称人间炼狱的“魔域”。

众修士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看不到抵御的未来，只能在一日又一日的无望中坚守。这时，万兽宗的开宗掌门屈璃、屈风、屈予三人声称她们找到了永久封印裂缝的方法。

※

宋望舒再一次获得了身体上的掌控权。

她动了动手指，知道面前的“过去”已经发展到了关键阶段——她识海中的另两道禁制在漫长又快速的“回忆”中碎裂，她想起了一切，包括了自己的来历。

她看向眼前两个面容年轻的女修，她们明明不是年纪最大的，却因为是最合适的，于是将此世最沉重的担子抗在了肩头。

她们三人站在归春魔域前，身侧是数以万计的修士在舍生忘死、为她们开路。宋望舒听到了环佩的铮鸣，伴随着扶鸾的尖啸——

那一刻，人潮逆流，时间定格。

她挥动面前的笔，金光漫天，一簇一簇快速划过，后来的琴音很快融入漫天星辉中，环佩的琴声响彻在“过去”，也彷佛响彻在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