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香烤鱼与红满天
“呃……我想来问问……”这陌生面孔的年轻郎君看起来并不擅长与人交流，磕巴了好一阵，才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
“哦，你问平陵县啊。”宋望舒洗干净手，往他们来时的方向一指：
“郎君往那个方向去，走上一小会儿就能看到官道了，沿着官道走上一两个时辰便到了。”
“多谢小娘子。”这陌生郎君规规矩矩的朝宋望舒行了个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走远了。
“怎么了？”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顾筠正好看到那人远去的背影。
“没什么，看起来像一个问路的旅人。”
问路啊，顾筠放下心来，蹲下来给宋望舒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实则顾筠也就递了递烤串，然后看着宋望舒熟练的插在木枝上，在生好的火堆上炙烤着，不过一会儿，慢慢烤熟的鱼肉就慢慢散出了难以言喻的香味。
“顾郎君，幼笙和幼棠跑哪里去了？”宋望舒翻动着烤串，感觉还有一小会儿就差不多了。
“得把她们叫回来了。”
“嗯……哦！”正看着宋望舒侧脸发呆的顾筠回过神，摆摆手：“就在马车那边的枫林里，近的很，这会儿应该也快闻着味儿找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顾筠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孟幼笙孟幼棠颠颠的跑回来。
“表哥，我这次可真切听着了你在说我坏话！”
孟幼棠瞪着顾筠：“听你那话，我就和望舒隔壁那家的大黄一样，我得回去告诉姨母！”
顾筠一噎，半晌才讪然：“你耳朵倒是灵。”
“哼。”
孟幼笙和顾筠掰扯的时候，孟幼棠就捧着脸蹲在宋望舒面前，偷偷吸溜回口水，圆嘟嘟的包子脸上满是幸福。
“宋姐姐，什么时候能好呀？”
“快了快了。”
“宋姐姐，是不是快好了呀？”
“再等一下哦，快好了。”
……
度过了在孟幼棠眼中无比漫长的的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听到宋望舒说了声：
“好了。”
短短两个字在他们眼中简直是天籁，顾筠还矜持了一下，两个妹妹全然不顾仪态地早就扑了上去。
“好好吃啊！”
孟幼笙给孟幼棠挑好一块肉塞进她嘴里，热烫鲜香的、还带着细腻的焦香，孟幼棠顿时幸福的眯起眼睛，细细的咀嚼着嘴里的鱼肉不舍得咽下去。孟幼笙看着妹妹吃的好，也忍不住自己挑了一块肉吃着，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宋望舒看着姐妹俩一模一样的表情直笑，说哪有这么夸张？不就是一条烤鱼？
这能是一条烤鱼的事？
顾筠美滋滋地咽了一口，摇摇头感叹，明明是从未吃过的这么香的烤鱼！
宋望舒就更笑的不行了。
……
秋日还是有温差的，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太阳只是稍稍西斜，就已经有了微微的冷意。
“望舒姐姐，给你这件披着。”
车里有三件备好了的披风，是顾老太太听说今天他们出来玩特地备下的，正好宋望舒和孟家姐妹一人一件——当然，没有顾筠的。
顾老太太的原话是“男人冻一冻没什么大事”，被孟幼笙活灵活现的表演出来，宋望舒听着好笑，就掀起帘子去看顾筠听见这话的反应，不期然与他直直望过来的目光相遇。
好像……有点委屈，也有点可怜巴巴？
宋望舒的耳尖不自觉红了点，她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别处。
——然后看到了一对缓慢前行的夫妇。
那赫然是一对年老的夫妇，衣着虽然干净，却难掩破旧，但夫妇俩好似全然不在意这些，只是互相搀扶着在官道上慢慢走着，看方向，应当是回平陵县。
“……这对夫妇算是个可怜人。”顾筠顺着宋望舒的目光看过去，认出了这对可怜的老夫妇。
“他们唯一的女儿被拐了去……就在这条道上，所以他们关了店，日日都来，就盼望着哪一日能问到关于自己女儿的消息。”
他这么说着，宋望舒就看到老夫妇停下来询问一个一看就是外地人的过路商人，远远的，她只看到商人摇了摇头。
……
“他们的女儿……丢了多少年了？”
顾筠想了想：“还是上任知府在的时候，我去看了卷宗，也二十多年了。若他们的女儿还在，大抵上已经嫁人生子了。”
宋望舒就顿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样是遥遥无期的，二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但他们却仍旧不愿意放弃。
……他们的女儿有没有受苦，是否嫁了人，又过的如何？
万一、万一哪一天她突然有了幼时的零碎记忆，会不会自己找回来？
这对老夫妇抱着这样的信念，二十年来日日在这条官道上徘徊，只盼望能够得到一点关于女儿的消息。
宋望舒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些，她又想起日日在枫林徘徊的鬼魂——
上次她给了些静心符，那女子的魂力便再也没有失控过了。
那鬼魂的年龄看起来也不算大……只希望这对老夫妻的女儿还活着，能来与他们团聚。
或许是临近傍晚，本就火红一片的枫林更是红艳艳一片，宋望舒四人准备回平陵县了。
孟幼棠难得出来玩耍，捧着脸看向窗外，宋望舒则和孟幼笙闲谈，打算明早做驴肉火烧。
“驴肉火烧？”孟幼笙双眼放光：“这个可好吃了！我最喜欢放了青椒的！”
“那明早你来，我给切了碎碎的青椒，填上满满的肉。”
孟幼笙咽了咽口水：“我一定来！”
“咦？”
一直发呆的孟幼棠疑惑。
“棠儿，怎么了？”
“阿姐，你看那边的天，超级红哎！”孟幼笙伸出手：“比枫林红多了呢！”
“真的啊。”孟幼笙也探出头看了眼，有些惊奇：“这红得……好似有些奇怪？”
“奇怪？”宋望舒也伸出头看了看，徒然色变：“顾郎君、顾郎君！”
走在马车另一侧的顾筠打马过来，一抬头也看见了红透了半边天的远处。
“那是——”
下一秒，在众人眼前，浓烟滚滚而上，这哪是红满天的晚霞？这明明、是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