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守护
无尽的黑暗，充斥着冰冷与绝望。
夜歌在不断地下坠，意识就如抽丝剥茧一样从身上剥离。
仿佛就是无间地狱，得以永生的人，同时也永远坠入到死亡，根本无法挣脱出来。
被逼入到绝境之中的次数并不少，却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冰冷，夜歌根本意识不到任何的事物，只能无尽地向下坠落。
失血过多让血管都干瘪起来，破碎的骨头茬刺进血肉之中，将一条条的肌肉撕裂，内脏都已经停止了正常的运作，肺不再收缩舒张，心脏也不再跳动，一切生命体征都从夜歌身上消失。
体温迅速地流逝，让夜歌的身体变得跟身上的暴王一样冰凉。
夜歌正在死去。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就算他的恢复能力再强，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的死亡。
拼尽全力进入到了暴王之中，最终不过只是让自己留下了一个全尸而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广袤的荒原之上，没有任何人会出现，也不会有所谓的神迹降临。
在巨魔尸山上，横陈着一具尸体。
纵览夜歌的一生，如此的短暂，让人不免扼腕惋惜。
单论天赋，夜歌无疑站在了这个世间的顶峰，而他也对得起他的天赋，他从未浪费过一丁点的时间，他付出的努力跟遭受的痛苦比这个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要多得多。这一路走来，夜歌也幸运地遇到了太多良师益友。不论怎么看，夜歌的未来都不可限量。
然而，夜歌就缺了那么一点点运气，一点点可以活下去的运气。
一旦失去了性命，一切都变成了虚妄。
就算今后还有人记得夜歌，也不过是一声叹息而已。
“很有潜力的一个人……”
“要是还活着的话……”
“可惜了……”
是的，只是缺那么一点点运气而已，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与夜歌相干。
古往今来，实在是有太多惊才艳艳的人，全部都因为那一点点的运气，最终泯灭在芸芸众生之中。
夜歌，也只能是其中的一员。
不甘吗？
这个世上没有比差一点点更不甘的事情了！
明明天赋足够强，明明拼了命地努力，明明学的是这个世上最强的东西，明明可以走的更远，站在这个世间的巅峰，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以毫厘，失之千里。
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差那么一点点运气！
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拖入到了死亡之中！
然而，这是绝望的不甘，夜歌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甚至他都无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坠入死亡。
如此绝望的不甘，又能如何呢？
放弃挣扎就能让自己舒服一些，蒙蔽双眼就看不到这惨痛的事实。
麻痹自己，太有诱惑力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消除痛苦的办法，安然的接受永远比痛苦的抗争要容易。
最后的那点不甘心，随着闭上双眼就会立刻消散。
可这一切，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那血淋淋的伤口，那惨痛的现实，那绝望的不甘……无视就可以让这一切都消失吗？
不！
哪怕看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哪怕是背负着惨痛的现实，哪怕满心都是绝望的不甘，夜歌也要挣扎，从死亡之中挣扎出来。
不停地向下坠落，以莫大的痛苦换来的一寸挣扎。
坠落，挣扎，坠落，挣扎……
夜歌从没有妥协！
他也绝不妥协！
绝不！
终于，漫无边际的黑暗涌了过来，将夜歌完全包裹住，将他仅剩地挣扎空间给封死。
黑暗之中，一道白茫茫的门出现。
无形的力量从身体的各处传来，推着夜歌向前行进。
“这就是死亡吗？”
夜歌已经无法再挣扎。
白茫茫的门口伸出了无数温柔的手，就如同抚摸着婴儿的母亲，召唤着夜歌。
“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夜歌无法拒绝，半步迈进了那扇门。
一切都好像从肩头卸下，无欲无求的那一瞬间是如此的轻快。
可为什么，心中还会有不甘？为什么，还是如此的抗拒？为什么，就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
然而，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呢？
夜歌另一只脚抬了起来，缓缓地向着门内迈进。
无数的温柔的手裹住了夜歌，将大门关上。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大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出现，握住了夜歌的手，将他拉住。
那股温暖从指尖传来，让夜歌怔住了。
时隔多年，这股温暖还是如此的熟悉。
“哥？！”
夜歌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看到了那个模糊的笑脸。
“哥？！”
夜歌在一瞬间变成了只有大人小腿高的孩子，呆呆地望着那个笑如春风的少年。
“小夜歌，我带你去帝都最高最高的楼上看月亮好不好？”
“小夜歌，我带你去捉条大鱼来骑好不好？”
“小夜歌，我带你坐风筝好不好？”
“……”
是他，不会错！
就是他，不会错！
夜歌在一瞬间感到了莫大的委屈，热泪盈眶，可他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开心？有没有看上的姑娘？”那个身影笑着问道。
“有……”
“这么多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那个身影温柔无比地问道。
“没有。”
那个身影略微一顿，自责地说道：“父亲母亲不能陪你长大，我也不能陪你长大，实在是愧对你。”
“没有！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夜歌努力地说道。
那个身影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们都不在了，但我们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会一直守护着你。父亲母亲跟我，都深深地爱着你。
“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小夜歌。”
“活下去！”
那只温暖的手将夜歌从死亡之门中拉了回来，而那个身影也逐渐消散。
夜歌顾不上擦眼中的泪水，猛地向前追，却什么都没有追到。哪怕夜歌知道他的哥哥早在八年前就死了，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刹那的虚妄，想要去抓住那个温柔的影子。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璀璨的黄金神纹在夜歌的颈后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