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日落而升
被揉成一大团的各种金属，带着呼啸声砸向荀茂和费羽。
费羽显然对这足足有几人大的金属块也无能为力，急忙闪避着。
荀茂迅速侧过身，贴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才躲开。
这头金属组成的东西不知能否算上是生物，看那杂糅而成的铁疙瘩，荀茂感觉寻常的攻击并不会有多少作用。
摸到怀里的大千录，他又咬了咬牙。
荀茂此刻切身体会到，为什么道诡游戏里坐忘道的定位是辅助，在处理这样的硬碰硬情况时，坐忘道的忽悠本事好像真没什么用。
费羽投出几枚卵石，念起奇怪声调，卵石在那金属身躯上穿出几个洞来，又很快被填补。
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凹痕，这只异兽张开嘴，金属挤压出来的巨口猛然向着两人咬下。
好在速度还不算很快，两人勉强避开这一击，但又有许多细碎的金属如同密集的雨点般冲来。
“麻烦！这要怎么拖下去，司天监大人那边要多久才能好！”费羽手里的青铜蛋还在然散发细细的光芒，连向天空的不知某处。
荀茂看出那金属异兽被洞穿身体而无所知觉，尽管那质地特殊的袍子帮他抵挡了不少飞来的金属，但这样下去恐怕会被集中。
“向大千录献祭足够的痛苦应该有用……得把这东西一下解决。”
“监天司的，你还要多久？”荀茂把大千录缠到手臂上，握好烨虹。
“快了快了，你能用大千录拖一下就行，挑个厉害点的拖住那团铁疙瘩！”
荀茂一剑砍在左手前臂，又切下几节并着的手指。
疼痛直钻脑门，让他的太阳穴凸起，肩膀位置的灵根不断颤动，一些经脉出现怪异的浑浊颜色，在皮肤下涌动，填补着伤口，结合烨虹剑的止血烧伤作用，才让他没有倒在地上，还能维持行动。
大千录接受到痛苦后立即给出反应，那几节手指迸射开来，将异兽切成几块，手指的的皮肉包骨再炸裂开来，进一步延缓了聚拢的速度。
“行了咯！”
荀茂还没来得及细看，感觉头上的光影不断旋转起来。
天上只剩下两个太阳，却用极高的速度在移动着，如同要撕裂天空，坠到地面般，一瞬间消失在地平线末端，又迅速的升起。
荀茂感觉整片天空在以几千乃至几万倍的加速。两个太阳往返不知多少次后，终于，只有一个太阳定定地悬在天空中，染出橘红色的晚霞，映照在那满地干枯的尸体上，如同血色。
而金属聚拢的异兽也僵硬了下来，啪地散成一地。
“总算是正常了。只要不够热，这些东西就出不来。”费羽语气沉重地说道。“终于恢复到睁开一眼的样子咯，关于太阳的天灾持续这么久，可真少见。”
“眼睛……太阳只是某个司命的眼睛？十只眼睛全睁开就是十个太阳？”荀茂对这个司命什么样的存在抱有疑问，产生这个念头时，感觉那血色中的残阳像是扫了他一眼。
“别去多想。十个又未必是全部的数目，咯。”裹着羽毛的手在荀茂眼前晃了晃，让他鼻子发痒。
“吃点东西去。你算帮了监天司的忙，真得谢谢你小子。”
荀茂看着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犹豫后跟上费羽的步调。
他在心里极力试图向自己解释，道诡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这些不算是真正死去的人。
几队士兵散布开来，清理着尸体，哭喊与哽咽声在四处蔓延，幸存者相互搀扶着经过，但当人们抬头看见静静悬挂的一个太阳，感受着不再那么炽热的空气，又默默无语。
“那些东西是抢太阳的司命那边的，上边也没告诉我名字，只说了些情况。它们要够热才能活动，可以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金铁制品并一起，或者附身于人，吸取金气。人要是被附身了，体内金气被夺，只有死，好在这个级别的东西很少。之前林家的那人就是这情况，当时我都想让他配合监天司的计划，直接把命融到这法器里。寻常人能为解决天灾出力，算不错了。”费羽放出焦黑的青铜鸡蛋展示一下后，又马上收回去。
荀茂和费羽正处于城里还算完好的一家饭馆内，由于许多刀具和炊具被吸取破坏，店里端上来的是用木柴生火，简单烤制的食物。
“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是监天司机密，咯。”费羽得意道。
“监天司的计划还真厉害啊，用人命做这种事。”荀茂回想着几个时辰前的事情。
“习惯就好，咯，在监天司做事好处还是多的。”费羽随意说着，探出脸来，突然与荀茂眼对眼，“咯，你该不会是坐忘道？”
这让荀茂手里端着的碗微微一抖，但他面不改色，稳住动作。“费大师，何出此言？”
“看你度牒上的身份，明明被军营赶出来了，但好像不太失落啊。你的举止也不像会在军营里挑事的那种。我帮被附身那人一次你是用了煞气，可是在几片木板上。明明你用大千录时，有用出剑，上面却完全没有兵家的味道，而是袄景教的。”
荀茂又夹了口菜，品味着酱汁与肉香满溢开来的味道。看见费羽的表情完全不是玩笑，显然十分严肃。
“我的确和坐忘道有关系。”
此言一出，费羽左手暗暗从篮子里抄起几颗卵石，荀茂从他的十情八苦里看出十足的戒备。
“我之前被坐忘道骗过，但看出了那个局，也解决掉了一个坐忘道。”荀茂把季遂平那已经干瘪的七条面具砰一声拍到桌上。“这是战利品。”
“咯？”羽毛在这血肉面具上拂过，费羽露出笑容。“好家伙，真货。”
他用爪子般的手提起烤猪腿连啃几口，只剩下那大根骨头，便招呼结账。
“我要回去上报情况，不再多留。如果你以后有事情要找监天司，报一下我己牌费羽的名字，算是能方便几句话，咯。”费羽又是推开门，几步消失不见。
“监天司啊……还是再等等去接触吧。话说客栈那边怎么样了。”荀茂也起身离开，往客栈走去。
天色已暗，而街上四处是毁坏的痕迹，依然有尸体没被清理完毕。
吹来的风有些阴冷，这也说明天灾确实结束了，空气不再那么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