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谁的计划
眼前这些袄景教信徒都穿着宽大的袍子,头上的帽子很高。
他们的袍子与荀茂身上不同,像是故意要比体型宽上一截,有些袍子的边沿都拖在地上,显得十分污浊。
为首的袄景教人士没有戴帽子,而是露出千疮百孔的脑袋,头上还插着几根细长的银针,脖上挂着一串十字形状的吊坠,绳子系得非常紧,都留下了淤青的痕迹。
这个十字架的主体造型纤细,像枯萎的幸运草,四个末端都是圆弧瓣状的。
荀茂感觉这个吊坠刻画的是一个在尖叫的十字架,有些扭曲,透露出对痛苦的狂热渴望。
毫无疑问,这就是袄景教特有的标志。
与以前路上看到的那几个袄景教成员带来的感觉全然不同,这些整齐穿大袍的,散发出更强烈的诡异气息,行为间也有更多协调感,看起来的确是成组织成规格的教派。
荀茂试图窥探他们的十情八苦,但从太阳穴传来的刺痛看来,好像有些难度。
不过看到为首者脸上若隐若现的标记,荀茂心领神会,那是一张坐忘道的麻将脸,三条。
“我是手肆。你带着大千录,是来朝圣并正式入教的么?可惜这里的袄景教寺庙已经毁坏很久了,想举行仪式有些困难。”为首者开口了,与那满是伤痕的外表不同,他的声音厚重有力,完全没有虚弱的样子。
不动声色地扫视这些人一遍后,伸手解下烨虹举到面前,荀茂故意大声道,“这是南齐王高煜的剑,是他花大代价从袄景教里换来的宝物。我是他的朋友,来向你们请求帮助。”
烨虹剑价值非凡,或许袄景教徒又会试图把剑抢走,因此荀茂选择率先讲明这剑的来由,交到对面手里,这群袄景教徒如果又想夺取烨虹,那免不了一番争斗,相互消耗后,荀茂再见机拿回来也不是问题。
高帽子下的不少眼神都一下敏锐起来,但好像忌惮为首者,又没做出更多动作。
手肆接过烨虹剑,先是轻轻抚摸,随后将剑拔出,对着自己的腹部捅入,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用力搅动几下后,又将沾满血的剑自伤口挪出,横放到他的大千录上。
荀茂注意到,这位手肆的大千录成色很旧,或许因为长期浸染在血液里,呈现深红色,与自己手上那浅色的大千录有所差异。“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狠人,莫非登过阶了?”他在心里思考起这伙袄景教修士都达到了什么水平。
依据道诡游戏里的设定,成功发动十次登阶能获取到巴虺的力量,晋升为特殊的存在。比如牯神就是从凡人,登满十次而分到巴虺力量的一部分,成为接近神的存在。
手肆将烨虹剑摆到大千录上后,见到竹简颤动起来,甚至长出更多竹刺,他一根一根掰下来,分给后方的众教徒。他们很快将竹刺扎进不同部位的肉里。
“的确是血剑。不过高煜为何会把他收藏的此物交给你呢?”手肆没有要把剑留在手里的意思,倒是很礼貌地还给了荀茂。
“因为南齐出事情了,高煜生病,而他的朋友,那位金丹修士明面上要帮忙,却将高煜软禁起来,以炼丹治病为理由,实际要害他。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南齐脱身的。”荀茂编了套半真半假的话。
此刻,他突然看见手肆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对身后的袄景教徒做个手势后,那些人原地坐下,就在这四处都是废墟的小镇中,开始对身体进行各种伤害,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地练习。
手肆则带着荀茂,站到了一间坍塌的大屋废墟内,转过身,唐突地开口说道,“一万他们在南齐怎么样了?”
荀茂没有直接回答,缓缓做了个撕开脸皮的动作,容貌变化间,显出麻将脸二万。
“成功了,倒是你这边,渗透地如何?我看骰子老大的事情好像不太顺利呢。”荀茂的语气很放松,一点不带慌。
“骰子老大的花活有的耍呢。”手肆则实打实扯下了脸上的肉,连筋带皮揉了揉,变出三条的字样。
“想渗透进袄景教要些时间,其他几位还在路上,到时候一串通,假扮成袄景教的长老们,可就好玩的很!你来不来?”
荀茂意识到,眼前的就是那六个坐忘道之一,在道诡的游戏和小说剧情里,合谋忽悠李火旺的那些坐忘道。
看来这时候他们还没布好局,连伪装的袄景教长老都没凑起来。
“我还有红中老大的任务,得继续赶路。”他拿出几张木牌在手里,甩了甩,可不想这么早就掺和进去,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少他一个,应该也不会影响后续的走向。
“嗯?这可有些年头了。”手肆对木牌挑了挑眉。
“是啊,好多年前留下的引子。”荀茂由于季遂平的前车之鉴,对这个坐忘道的话并没完全相信。
“这袄景教的血剑是个好东西,但我不喜欢这种刀刀剑剑,你继续带着,肯定能忽悠到更多人。”手肆从倒塌的墙边抹了把灰,擦在之前用剑捅出来的伤口上,又继续说道,“你看这片废墟,有什么想法?”
“是个不错的台子,很适合演些戏。”荀茂的回答让手肆咧嘴笑了起来。
“好想法!到时我再与他们商量商量。”
这反而让荀茂心里一怔,不知几个坐忘道本来的计划如何利用这片废墟,莫非正因为他的穿越,才促成了坐忘道的布局,在之后嫁祸给李火旺,令其自认为是毁灭小镇的凶手?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坐忘道来这里之前,小镇就已经被毁灭,主使者不知所踪。
假如真的因为他的穿越才导致之后事情发生,荀茂按这个方向思考,他已经被纳入了道诡世界的某一层轮回闭环中。
“道诡世界的时间是疯狂而混乱的,难道说我的穿越,本来就是某些幕后存在的推动?但明明我的现实世界里,道诡是一个虚构的世界。这倒是像往下穿越了一个维度,就像活人穿到一张纸上。”心中带着如此的想法,荀茂的目光透过废墟,望向更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