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师傅在上

莲阁之内，幽静无比。

飞虫矗在窗口沐浴日光，室内的异景令它无法踏足半步。

万老一身的功力正源源不断寄宿到凌宇身上。

凌宇的七筋八脉悉数被这股超然之力重新改造。原先几近干涸的脉路，宛若被注入了一片汪洋，瞬间波涛汹涌，生机勃勃。

除了万古的力量本源，此刻蕴藏在凌宇体内的那股潜能受到了刺激，霎时喷薄涌动起来。

白枫对此了然胸怀，此时此刻，凌宇的任督九脉被硬生生打通了三分之一以上。

单纯只是这开启的三分之一，已经足够令整个莲亭阁摇摇欲坠。下一秒，土色的古墙上渐渐被逼出大小不一的裂纹。

此情此景，令他白枫也是心头一悸。

万老的传功之法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眼下还只剩下一道脉门，是万古最后有机会冲破的坎。

其他的那些，不是他力所能及的。

然而白枫这时却不再淡定，他心头猛然一震，激动说道：

“势破天枢！”

他万万没想到，万老涣散的真气不断在凌宇身上游走，时过一炷香，就要对着那[武道天枢]发起“撩拨”。

白枫着急地紧皱双眉，要知道，这天枢的秘门何其凶险，要是稍有不慎，两个人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但师兄的决心令他不敢左右，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必要再有所迟疑。

两个时辰之后……

床榻上的万古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色，极尽苍白。他重重吐了一口气，闷在手心上，没有鲜血吐出。

那是最后一道返璞归真的浩然真气。

这同时意味着，他的生命，也从这一刻起，走到了最尽头。

他睁着眼最后看向凌宇的方向，目光之中尽显平静，平静之中又满是欢喜的欣慰与殷切的盼望。他最后的寄托，全指望在了凌宇身上。

此刻的凌宇，却没有完全恢复。他额头忽然显现出一个忽明忽暗的标记——帝炎真记！

凌宇能感知到气流层中很轻微的变化，哪怕再微小的动静，此刻在他看来，也能了如指掌。但他更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此刻正在上演的一场又一场波澜壮阔。

一股桀骜不驯的威能正在他的五脏六腑到处乱串，自东向西，由南及北，完全不受制约，乱得一塌糊涂。而他，根本抑制不住这种无序，只能奋力压制心中躁狂的猛虎。这种情形之下，好比是手握一根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燃的引线。

然而，那颗炸弹并不定时，而是随时都是不定时，随时即爆。

白枫连忙上前开导：“凌宇，凝神静气，化念止躁，不动心河，稳若崇山——”

凌宇陷入了自我的挣扎，终于忍不住地喊道：“我……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个儿！”

“天玄三针变——”

形势如此危急，白枫立刻采取措施。从黑袖之中突然现出三枚银针，针破悬空，瞬若无影，顿时朝白枫的天中穴、千道穴、中神穴无声刺入。

如此，凌宇在这三道银针的平衡之下总算慢慢平静下来。可是仅仅闪过了短暂的一秒，他的双眼却好似黑白交替，没了生气而变作空洞，血色的光芒从双眸中赫然夺出。

见势，白枫大喊：“不妙！”

短暂沉睡过去的猛兽再次选择苏醒过来，而这一次，凌宇再也无法制约它们一丝一毫。

一股澎湃的真力从凌宇天中穴上轰然炸出。巨大的龙卷运势而生，顷刻间，横扫了整个莲子亭阁。

一个偌大的窟窿笔直地落在亭阁的顶部，偌大的亭阁眨眼之间就被削了顶。

事发突然，白枫很快退到一旁，神情何其地匪夷所思，他侃侃而道：“没想到没想到啊，这帝炎皇体竟是如此霸道，只是打开了半道天枢，就已经如此地震天动地。”

那个足以承载雷霆万钧之势的弧顶，居然不到一刻间，竟化作了一片飞灰。

此时此刻，凌宇已经倒在了地上。外散的真力使他变得虚弱无比，可就算如此，他身体错综八变的颠覆塑造还未浅尝辄止。

白枫迈步，上前查看他的身躯。

发现凌宇青筋暴露，全身骨骼宛若被仙药淬炼过一般，竟比原先强壮无比，敢情刚刚去过健身房让身体重新装修了一年。

他微微点头，凌空点墨，便提着凌宇柔美挺拔的身躯缓步走出莲亭阁。

话说此刻的凌宇并没有与白枫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他浮在空中，完全是依靠白枫释放的自然真力托付着。

走出亭阁之外数十步，便能透过耳道听见孱弱的流水声，越来越清晰，仿佛那流水正落在心上缓缓流淌而开。

悬浮在浮空之中的凌宇就这么被白枫手指一连划动，整个人便没入了那冰天雪莲池中。

这雪莲池的水说深不深，可要是淹死一具一米八高个的尸体自完全不在话下。

看着凌宇渐渐沉入池底，水面上不断产生无数气泡，可白枫也只是干看着。

那副神情之下，诠释着不为所动，不以为然。

然而水下的凌宇，形势倒不那么乐观了。

一股冰冷至极的销魂冷意瞬间冲上了凌宇的下丘脑中枢，那真是前所未有的冷！

怕是再晚些，估计以后凌家的香火就给断灭了。

咕噜咕噜……那雪莲池的水被迫饮上好几口，差点胃就给整饱嗝了。

一下猛开眼，凌宇已经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令他只能往上爬。

可爬已经不够，时间根本不允许他有机会慢慢游上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很得劲！

他感觉有股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他身体内部，任他随意支配。而且这股力量也在诱使他全力发动，仿佛脱缰的野马，顺势就要飞出去。

他脚蹬子愈感澎湃，继而他奋力一跃，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神力竟令他一下就挣脱了深水的束缚，整个人便是笔直地立在了地表上。

白枫眼观此景，连忙与他保持距离。要是被这雪莲池的水波及，他的心不得拔凉拔凉地跟着直哆嗦。

“臭老头，你这是打算淹死我啊？”凌宇一脸怒气横生，阳刚真气全部外放。

周围的草木忽然被震了一下，落叶铺满了一地。

白枫心头暗喜，看来，师兄的心愿算是一步实现了。

此刻的凌宇，全身脉络大肆开放，红润之色遍布全身各处，简单来说，像是吃了某种男性功能药品一样，膨胀之余，精神万丈。

“若不是这样子，你此刻又怎么会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上话。”白枫嘴角微微上扬，从容笑道。

“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凌宇抱着寒冷的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的气软下去。

“确实，你该谢我。”

还真他妈要谢你啊？凌宇当场翻脸，默默不再说话，索性摆起了脸色。说到底，他并不能对方怎么样。

言语间，他忍不住打起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喷嚏，此响，吓得池塘中的鲤鱼无意识地跃了一次龙门。

与此同时，这也便是他的机会——

“你不但差点淹死我，现在你还害我感冒了，赶紧赔钱，不然我跟你没完。”凌宇耍起了嘴皮。

如果对方不打算赔偿自己的医药费以及精神损失费，那他就没理由拒绝自己——乖乖送他返回华罗镇。

“哟，你还跟我算账呢？我倒是还没跟你算算账呢。”凌宇脸色一惊，凝视着白枫脸上的狡猾：“你看，我亭阁上的那个大窟窿，你该怎么赔偿我啊？”

凌宇顺势看过去，双眼却是叹为观止了。他们刚刚待过的那莲亭阁，此时此刻，它的确是秃顶了。但更准切一点，是连头都整没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杰作?

凌宇见讨不到便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悻悻然道：“这……该不会是我一个人干的吧？”

不你一个人干，难不成我帮你拆我家的房子？

“除了你，你觉得，还能有谁？”

凌宇飞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确实找不出第三者的身影了。

可铁证未如山，他决定，借一步说话：“我啥时候这么有本事了？一气冲天了不成？”

忽然之间，凌宇想到了那位老人，着急问道：“万老，怎么样了？”

“师兄他……仙游了。”白枫沉声道，他背过身，不让凌宇见到他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

至于凌宇则是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说……万老这位老人家呢？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是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亲切，和蔼，凌宇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若说无情无感，毫无一点儿波澜，凌宇在心底上是过意不去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几个小时的相处之后，突然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以后再也接触不到……怎么说，总会有那么几分伤感让凌宇心情有些低落。

凌宇并非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有的时候过于大大咧咧了些。

“那个老头……不，万老爷爷临走前传授了一身功力，也不要我为他做什么，难道真就这么便宜我了？”

凌宇催动着体内的原力，感觉像做梦一样，居然就这么掌握了如此至上绝学，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可以上天入地，猥琐欲为?

一想到在学校经常遭受被人欺负的黑色经历，他嘴角旋即划过一抹狡黠冷笑，不自觉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嘿嘿……”

听闻凌宇的话，白枫回过神来，不过他倒没心思去梳理凌宇的那个脑回路了，而是冷不丁防抛出一句：“小子，想好怎么赔偿我了吗？”

“啊?”凌宇傻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要他赔偿，他上哪去整出上亿身家来？

寻思这犹如老古董般的建筑，世所罕见，凌宇想着，要是没过亿，他就把脑袋拧下来。

不过他现在跟提着脑袋活着没啥区别，因为他压根赔不起那个钱。

白枫这时候开口，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既然你没钱还，那就以身相许吧？”

“什么……以身相许？老头子你该不会有那种癖好吧？”恋童癖这个词在凌宇脑海中久久回荡不停，紧接着，他联想到了黑色菊花般的未来。

知道凌宇这小子在YY什么，白枫差点就笑哭了：“臭小子，你瞎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让你当我的徒弟，以后好继承我医皇的衣钵。”

凌宇怔在原地，双眼空洞地发问：“医皇？你是要我跟你学医？”

“所言不错。”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这人最害怕护士姐姐拿针扎我的小屁股，你现在让我跟护士姐姐一样同流合污？”

不对，我宁愿跟护士小姐姐一起同流合污，也不跟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想起自己的灰色童年，凌宇老泪纵横，说真的，进医院的次数都没有回家多。

那是多么剧痛的回忆，仔细一想，现在都是一阵怕怕。

白枫笑了。这么大个人还怕针扎？纵观凌宇的种种表现，此子倒也不是个胆小之辈。

不过换个思路想，这小子可能对“针”有某种心理上的阴影了——可这是病，得治！

然而，白枫只见凌宇继续没完没了地道：“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干啥啥不行，学啥啥不会。我可以用我的人格给你担保，要是你选我当你的徒弟，我必定会让师门蒙羞。”

你的人格？值几个钱？一口价，我买了！

白枫无奈地道：“你这个唯一的缺点，把你打造成了一尊一级废物啊。”

“是的！”凌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

“你这些话无非是想说，你就是个废物，当不起我的徒弟，是吧？”

听到这句话，凌宇开心极了，对方都称自己为废物了，试问又有谁，希望一个废物来做自己的门生？

在凌宇看来，自己胜券在握，这老头很快就要彻底放弃自己，送他老鸽子地回家。

凌宇笑道：“是的，是的，做您老的徒弟，我不配啊，你说是不是！”

随后，白枫耍起了老赖，话锋一转：“既然你实在不想跟我学医，那就赶紧赔钱吧。”

凌宇本想亡羊补牢，谁知道，白枫又加了一句：“我只要现银！别跟我谈什么赊账，开空头支票！”

此言一出，凌宇自知插翅都难逃，于是就只剩下好好的乖乖等死了。

“按照目前的国际行情，我这套亭阁至少十五亿（刀）起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古董物件遭到你惨无人道的毁坏，那么这样一算的话，你至少要赔偿我……”凌宇护住双耳，不敢再往下听。

“十五亿起步?还是美元！”凌宇心中蓦然，陷在原地，心中木讷:“我赔你个天文大数字，我这就赔给你……”

凌宇干巴巴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你是答应做我的徒弟，还是……”

没等白枫把话说完，凌宇直接俯首跪立：“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枫自然欣慰无比，扶手摸着凌宇的脑壳，浅笑安然：“乖，我的好徒儿，很是机灵得狠呐！孺子可教也！”

凌宇欲哭无泪，肝脏在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