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背叛者
“算不上,先生,我只是个正在苟活的普通人。”
“苟活?谁有不是呢?”庞大的蛇头再次起立,利维坦面露讥讽的看向一旁,“鲁菲斯,我嗅到了海洋的味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与百年前一样,你的母亲又发狂了,利维坦。”鲁菲斯主教神色冷漠,话语没有丝毫起伏的波动,“而且这次阵势很大。”
“哈哈,她的脾气总是不好,或许正是她最强大的子嗣正在忍辱负重。”利维坦仰头发出狂笑,但顷刻,他又瞬间冷漠下来,“所以这次又要依靠我吗?人类?”
“不尽然,只是提前告知你一下,上次你说需要面见此次最优秀的提灯者,我也一同给你带来了,或许,你也该满足一下我的问题,比如,你母亲的喜好?”
“鲁菲斯,你们真理教徒还是老样子,总是喜欢对等。就因为你们的神拿着一杆秤?”利维坦瞥向他,颇有些对他的直入正题感到无趣,“海洋怎么可能会有喜好弱点,她所干的,只不过是你们人类所赋予的使命罢了。”
“什么意思?”鲁菲斯皱起眉。
“就如你想的那样,你们将海洋想象成神秘,未知,广阔,庞大的,那么所投射的意识自然也是那样。”
“但我们可从未叫她毁灭陆地。”局长不禁发言道,“更没叫她派大量怪物前来伤害人类。”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海洋,是一位高雅,神秘,圣洁的女士,她深不见底,也代表着宽广无量的容忍,如果换做是我,或许早就将你们这群人类给屠戮了。”
鲁菲斯摸了摸下巴,猜测道:“所以,这些怪物其实并不是她制造的?”
“呵呵,关于这件事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问掌管海洋的哪位呢?”利维坦露出笑容,“毕竟我又没有眼睛,不能切身实地的看到情况。”
“或许,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哪位呢。”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可妄读神灵,利维坦,即便你是‘神话生物’也一样。”鲁菲斯看向他,“别忘了‘贝希摩斯’,你的兄弟正是被戒律之主亲手铲除的。”
“我知道我知道。”利维坦无趣的摆摆手,对于对方的威胁与讽刺,他没有丝毫恼怒与怨恨的神情,因为在这数千年间,他已经不知被讥讽过多少次。
作为一位曾经的使徒,海洋的王者,世间寥寥数几的神话生物,他的暴戾与急躁早就被时间给抹去,愤慨给他带不来任何好处,能迎来的,只有真理之主不断压迫的桎梏。
但是,如果真有他挣脱束缚的那一天,那他也肯定不会放弃他那凶悍的本性。
“不过,鲁菲斯,你应该知道要得到我帮助需要付出什么,这俩个,至少比起百年前那个会一边哭着一边拿剑砍我的小姑娘,要无趣的多。”
“无趣,但有用就行。之后自然会见分晓。”鲁菲斯转身,对着二人说道,“走吧,我们该与执政官与代理人叙述具体情况了。”
说罢,三人便朝着原先的路回去,而利维坦注视着几人的身影,直至彻底消失后,才将嘴角咧开,露出笑意。
“我说过了,他身上有腐朽与生命的味道。”
“那是人类的背叛者。”
黑色的阴影中突然焕起荧绿色的法阵,片刻,一道声音突然从法阵中传出。
“利维坦,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那是个英气的女声,淡漠异常。
·········
罗德里克外。
此时,镇内的各处都已经被怪物覆盖,火光冲天而起,数多尸体横躺在地面上,血肉模糊,上面到处都是伤痕与不断摇曳的触手,如同花园中,围绕着水池旁盛开的花朵。
而在中心处的广场上,利昂与他的同类正等待着什么,他们身遭满是被束缚起来的人类们,几乎所有的镇民都在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朱纳安。
他坐在一旁,与之前那名在教堂的真理教徒背靠着背,因为腿上的伤口,没有镇民愿意靠近他,那些恐怖的犬鱼,也绕着他走。
唯一能与他接近的,就是他身后哪位灵性一直无法恢复,始终处于半疯半醒状态的真理教徒。
若不是他身上有着真理发放的反污染结界,或许他现在早就变成一只与周边怪物别无二样的犬鱼。
“该死,灾厄,可怖的深海,自主意识,世界将要毁灭,外界之主....”
他几乎有半数时间在念叨这一系列难以理解的词汇,剩余的时间不是沉默就是猛地抽搐。
朱纳安此刻心中依然只剩下平静,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时间,任谁都可以从当前的情况理解过来。
只是这一切,似乎发生的有些太快了。
仅仅只是几天,整个镇子就出现了怪异,先是奇怪的怪物,随后是自己的祖父被遗忘,紧接着又是序号者与真理教徒,接着就是怪物大举入侵镇子。
整个事件没有任何预兆,就是这么的大起大落,令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啊,接下来再发生什么也不会过分了。’
朱纳安也是这么觉得的,除非接下来是神灵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绝不会有半点惊讶。
但惊讶过后的平静下,隐藏着又是什么呢?他不知晓,因为他没有力量,即便是身上的绳索,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挣脱。
他在这一刻更加认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叹了口气,仰头看向那被稀疏黑云笼罩的月光,那月光皎洁无暇,如同一轮清澈干净的湖面,如果没有那个黑点的话。
朱纳安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他的身遭出现了晃动,虚影被拉近,他与哪位真理教徒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被拉到了一处房屋的顶端。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几乎是在下一刻就昏厥过去,而在那之前,他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这是一道疑惑的女声,十分悦耳:
“这就是你要找的家伙?”
一道轻佻的男声回复道,令朱纳安特别耳熟,似乎正是在真理教堂与他交谈的黑袍人:
“是的,我说过,我会帮他。”
“那么那些民众怎么办?先生怎么说?”
“至少,我们不能出手。”那道男声沉默了一会,“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为了拯救更多人而放弃更少人的性命?还真是...”
“只希望那些收到消息的审判官们能快些来到。”男声似是摇了摇头,随后又恢复成调侃的语气,“怎么,你在乎那些陌生人的性命?”
“戒律的教义我依然记得,或许因为我还未曾从那份良善中走出。”
“不需要自我苛责,良善并无过错,我们只是行走在黑暗与雪白之间的漆灰色地带。我们,就如康斯坦斯所说,是一个个自我主义者。”
“只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那么,我们就没有过错。除此之外,良善或是邪恶,都没有关系。”
女声沉默了一会,轻声道:
“不错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