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见
穿云国大军压境，占领了大洲国边境城池，对这个刚刚经历了三年内乱的国家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任何一个失误的举动都可能导致国破家亡。
权衡利弊送出一座山脉和质子是维持局面最小的代价了。当然，这些顾相没法开口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只能励顾清风好好读书未来为国为家效力。
那年，十岁的顾清风虽然不懂父亲言语中的深意，但他知道送高阳峻去做质子是无奈之举。只有大洲国强大，才能保护自己的臣民，否则连一个皇子都护不了。
他心里也暗下决心刻苦读书，求强国之道。只是，自此之后他和高阳峻的情谊怕是划上了句号。如果再见他，不知……
“大哥，想事情？”马车上，周庆瑜见顾清风一直沉默不语，愣愣出神忍不住问。
“嗯，想到了多年不见的故人。”顾清风回过神来回道。
“大哥的故人呀……”周庆瑜这语调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你很快也能见到他，他也来书院了。”顾清风看出他的揶揄，仍是温和的笑笑。
“那到时候大哥要引荐引荐这位故人。”
“那是自然。”
高阳峻回到京城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当年送他去做质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次回来也是悄无声息的。作为老父亲，皇帝告知了顾相，希望他让顾清风多多跟高阳峻联络联络感情，以免他离开太久身边熟络的人都没有一个，太孤单。
这十年里，宣帝励精图治发展农业、鼓励经商、整顿吏治、建屯强军，大洲国的国力也在日益提升。然而，宣帝每想到当年穿云国为了夺得矿脉设计的这一出大戏就非常恼怒气愤。
如今质期已到，高阳峻要被送回来的前夕，他彻夜难眠，想到高阳峻在异国他乡受苦这么多年心里隐隐作痛。可当真的看见高阳峻时，作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他又觉得羞耻难当。因为高阳峻的出现，时时刻刻提醒他当年被戏耍的耻辱和自己的无能！
当高阳峻表示自己无意朝堂，只想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闲散人士时，宣帝深深的松了口气，立刻表示尊重和支持高阳峻的意愿。高阳峻接着说，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回来的事情，希望宣帝能成全他。宣帝听了之后心中大喜，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宫里为高阳峻办了接风洗尘宴，参加宴席的只有皇帝、皇后和高阳峻一母同胞的兄长也就是当今太子高阳瑾和幼弟高阳璞。这也是高阳峻要求的，至亲之人要见，其他人不想见，也没有必要见。
毕竟一个离开十年的皇子，早就远离了朝堂局势之中，况且还是代表着过往耻辱、为质十年的皇子……
顾清风跨进院门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院里的枫树旁，枫树的叶子已经通红，时不时有一片跌落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曳，徐徐落地。那人身着鸦青色衫袍，面向枫树静静的站着，地上火红的落叶趁的他身形更加颀长，也稍显落寞。
可能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着走进来的顾清风，顾清风愣住了。虽然，他们已十年未见，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初的好友，只是谁都没有开口。
就这样他们静静的看着彼此，仿佛是在寻找熟识时的稚嫩面庞，也仿佛是在确认彼此成长为现在的俊朗模样。
“怀卿，好久不见。”终究高阳峻先开了口。
“见过四殿下！”顾清风快步上前问候、行礼。
高阳峻上前一步拖住了行礼的顾清风，“在书院只有同窗，没有四殿下！你称呼我怀义即可。”怀卿、怀义是他们给各自起的字，也是私下里对彼此的称呼。
“怀卿，见过怀义。”顾清风笑着重新问候。
一路上顾清风都在想着他该如何面对即将要见的故友，看来是他多虑了。只是这么多年未见，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打开话题。
“大哥。”就在他们彼此想着打开话题时，周庆瑜过来了。
“这位是？”高阳峻经常去顾家，对顾家几兄妹都非常熟悉，虽然十年未见，但不会认不出。但眼前的人显然不是顾清风的胞弟。
“这是我妹婿周庆瑜，也在书院读书。”顾清风连忙做介绍。
“妹婿？！”高阳峻皱眉问道。
“是意儿的夫婿，他们今年五月成的婚。”顾清风回道。
“意儿的夫婿……”高阳峻低头沉吟了下，“没想到呀，小意儿都成婚了。”说完抬头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如墨般幽黑深邃的眼，仿佛被丢下一块小石子，起了轻轻的涟漪。
“庆瑜，这位是四殿下高阳峻。”顾清风向周庆瑜介绍高阳峻。
“庆瑜，见过四殿下。”周庆瑜连忙行礼问候。
“怀卿，刚刚说过了书院没有四殿下，只有同窗。”高阳峻挪开了身子，并未受礼。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庆瑜，你可称呼他为学长，虽然他入学比你晚，但学识比你高。”顾清风本来想说年龄比你长，但临时改口了。
“庆瑜，是吧。好好待她，她可是我们几个哥哥的心尖宠呢。她若是不高兴了，这京城的天也得跟着阴沉几天呢。”高阳峻的语气虽然平静无波，但让人听出了浓浓的威胁意味。
“怀义，你就不必担心她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谁能欺到她头上去？”顾清风看出高阳峻听到顾晚意成婚后面色不虞，就像他当初知道妹妹这么快要嫁人时一样。
“也是呀，脑海里还是她粉团子的模样。”高阳峻笑了笑，仿佛那个小粉团子现在在他眼前。毕竟是小时候大家呵护爱护的小妹妹，提到时满眼都是宠溺之色。
高阳峻几乎不理会周庆瑜，只和顾清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往事，周庆瑜待着也尴尬，就找了个理由回自己宿舍去了。
顾晚意和林杏儿吃过晚饭准备回去。回去之前顾夫人犹豫了下还是跟顾晚意说了高阳峻回来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小时候一起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