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怨我
阳光明媚，清水湖边。
王安坐在岸边看着湖中的小鱼肆意游荡，换做平时，自己必定是第一个跳下去搅乱这片清澈。
可现在的他没有这种心情。
在赵远被驱逐的时候自己不在，竟然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些天完全没有心思练功，脑海中总是出现赵远被打的画面，面目狰狞，口吐鲜血，有时候竟然都会梦到他身首异处。
“哎。”
王安深深的叹了口气。
之前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却成了泡影，换做是谁也不能有一个好心情吧。
可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人已经走了，那天知道赵远被驱逐之后自己也去追过，完全没有看见任何痕迹。
一天一夜找下来都没有发现人的踪影，王安当时也在想，难道是他们的缘分尽了不成？
想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终究是要活下去的。
起身要回去，可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还以为是金询那两个恶人的一个，可仔细看去竟是一个女子。
王安低头，不去看金灵儿的眼睛。
金灵儿低声说，“你在怨我。”
金灵儿走的近了，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怨我，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多天不理我。”
王安还是没言语，呆呆的望着湖面，胖胖的脸浮现在湖面之上，再一看，眼睛竟然是红了。
金灵儿坐下来，知道王安有情绪，坐的与他有了距离，“怨吧，诅咒我才好，让我早些死掉，兴许这样才能化解你和赵远对我的怨恨。”
王安擦了擦眼角，转过头呵斥，“说什么胡话。”
金灵儿仰头看着天，分明天上蔚蓝一片，无风无云，可她还是看的呆了。
“我也怨我自己，我怎么就可以这样出卖朋友呢，他可是我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啊，可是...可是...我总得做出一个选择啊。”
金灵儿有些哽咽了，“朋友，娘亲，总得选一个吧，换做是你你怎么选？王安，你怎么选？”
王安没有马上回答，事情发生之后他确实怨金灵儿，但他也清楚面前这个姑娘的苦衷。
“我那两个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捉弄人，非要抓着小远不放。就在那一天...”
金灵儿眼中的悲痛变换成了愤怒，“他们两个一定是当着二娘的面说了小远的坏话，然后又说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你也清楚，二娘那个女人一向不喜欢我娘的，总说我娘是...”
说到这里她听了一下，一声叹息之后，接着说，“他们三人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歹毒主意，让我去诬陷小远，我不从，就去想方设法对我娘施压。我娘是有过我爹的宠爱，可近几年也是渐渐淡了，二娘也就看准这一点，利用自己是当家女主的身份发号施令。我娘她...也就只有从了。”
金灵儿脱了鞋，把一双嫩白小脚放入溪水之中，虽是太阳高照，但也有些许凉意，荡了几下，水面起了涟漪，水中的小鱼被惊吓的渐渐游走了。
躺在岸上的草地上，似在回忆一些难过的场景，因为王安看见了她滴落在草地上的泪。
“我娘她哭着和我说，说就算是求我了，随了他们的愿，这样我们娘儿俩以后才有好日子。我说不能对不起朋友，我娘说如果心意已决，那就只能对不起她了。”
金灵儿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娘她不容易，十几岁就被迫从家里出来养家糊口，幸好遇见大娘，收了作为丫鬟，这才有了好日子。后来我娘成人了，被我爹相中，那个时候有大娘撑腰，我娘还是很开心的，可是大娘走得早，没了靠山，只能在二娘那女人身后苟活。”
王安听说过金灵儿口中大娘的事情，就是她爹金九五的原配夫人，为人善良，慈爱，不光是对自己家人好，对他们这种普通人也好，只要是认识她的都是赞不绝口。
这位大娘还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孩在大娘去世一年之后也跟着走了，至于那个儿子，好多人没见过，却也只是听说疯了，跑了，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说来也是悲凉，好人却没有得到什么好报。
还有说大娘是被杀的，被金九五杀的，大娘儿子目睹了这一切才会疯了跑出去不回来的。
王安在怀中拿出一张手帕，放在金灵儿手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我不怨你。”
金灵儿坐起身，擦了擦眼泪水，“那小远呢？”
王安摇头，而后又点头说，“应该不会怪你吧，他可是很喜欢你的。”
“喜欢？”
金灵儿脱口而出，说完以后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一抹红晕，随手把手帕送还给王安，颇为生气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何必开我玩笑？”
王安急了，“什么玩笑？我们两个一个房间，他心里想什么我能不清楚？”
“哼，你不清楚，你骗人。”
“没骗你，他每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与我说一下当天与你发生的事，哪怕没见到，他也会...”
“讨厌。”
金灵儿用脚撩起一汪水，正好落在王安的身上，看着她脸红的模样，王安脸上好笑，不过看她还真是有些生气，也就没再说下去。
些许平静，两个人一起望着远处。
“灵儿，小远在离开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被他这么一问，金灵儿突然想起赵远被棍棒打的痛苦表情。
拳脚相加，口吐鲜血，疼的都直不起腰。
还有那一句那一声声惨叫，“谢族长大人不杀之恩，谢大小姐不杀之恩。”
想到这里金灵儿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没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那他走的时候有拿些行李或者金钱吗？”
金灵儿点头，“我想办法给他拿了两件换洗衣裳，还有，五两银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够他一月饭食。”
“诶，那什么你拿了吗？就是...”
“你说雕刻刀？”
王安挠着头笑了，“看样子是拿了啊。”
“对，他的两把小刀，我都拿了。”
说到这里金灵儿拿出腰间的一个饰品，是一个木雕，看形状像是一只猫，虽然体积不大，但雕工细致，活灵活现。
“王安，你说，赵远他现在过得好吗？”
“应该好吧。”
“我也希望他能过得好，最起码，要比我过得好。”
“这应该也是他所想的吧。”
金灵儿把木雕放在手上，轻轻抚摸，仿佛就是在抚摸那一个送他的人。
重新放回腰间，拿出放在溪水中的双脚，擦了擦，重新穿回鞋子。
“你说，我们还会和小远再见面吗？”
王安似乎也不知道，他还没有经历过分别，想了想说，“你能应该会吧，等我学有所成，我就出去找他。”
金灵儿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你要离开？”
王安摆了摆手说，“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得，把赤金术修炼到...第四层，或者第七层，亦或者是练会流金诀之后。”
“那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谁知道呢，最起码也得等我有了兵器吧，我现在还是赤手空拳呢。不过，我早晚会离开的。”
金灵儿现在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担心，“你应该知道，我们赤金部，除了弃子以外，是没有谁可以离开的，平民还好一些。修炼者离开，除非...”
“除非废除功法。”
金灵儿点头。
王安脸上满是不屑，呸了一口说道，“什么狗屁规矩，我偏不这样，又能如何。”
“这种话你都敢说，难道你不清楚金吾卫的力量？”
“知道又能怎么样，我，王安，受够了这赤金部，就算改变不了，我也要逃离，永远的离开。”
他站起身，目视前方，一字一句的说，“除非，我死了。”
金灵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安，平时的他好吃懒做，有时候甚至会做出为了吃的“出卖”朋友的事情。
可以从赵远走了之后他变了，话少了，想的多了，似乎也更加坚强了。
金灵儿咯咯笑了两声，看着她笑，王安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金灵儿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会成功。不过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好好活着，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王安重重的点头，说道，“是啊，不能死，我们还没和赵远团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