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两
自从上次雕刻木雕之后已经过去了五天。
有了些许经验之后做事也变的规律起来，赵远不再熬油点灯的在晚上雕刻，而是变成了白天。
从太阳升起，一直到太阳落山，一直伏在桌上苦苦雕刻。
雕刻完成之后交给陈小玉去城里售卖，凭借着陈小玉机灵的头脑，流利的嘴皮子，有多少她都会轻而易举的给卖掉。
这几天下来还真是挣了不少的钱，仔细算了一下，他们四个人一个月的食粮肯定是够了。
陈小玉觉得够了，就让赵远别那么累，毕竟身体重要。
赵远也想歇一歇，可是他还是有些顾虑，他心想，自己迟早是要走的，因为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未了的事要去做。
如果自己走了，他们四人依然是没有什么养活自己的能力和生计，所以在为自己攒路费的同时，也为他们三个弄些钱，以防再去做偷盗之事。
想到这里赵远依然是不愿放松，反而更加勤奋，这些天下来他们三人都是满面红光，可赵远却还是颇为憔悴。
坛子罐子是粗人，哪里能看得出赵远的难受，再或者说，他们两个的心思只在陈小玉身上，很少有几眼放在赵远身上的。
陈小玉心细，在赵远难受的时候经常劝解，可他还是不听，陈小玉也只能是尽量照顾，要嘛给他多弄些好吃的，要嘛就为他揉肩捶背。
坛子罐子两个傻蛋看在眼里，纵使嫉妒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这一天，赵远几人一起去了城里。
几人已经商量好要去城西售卖，想必是陈小玉看出来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不好销售，换一个地方，寻找一些新的面孔才能增加收入。
到了城里之后没有马上去城西，而是直接去了馒头店，兴许是习惯了，每一天都要来这里打声招呼。
或者说他们还是喜欢这里的吃食，馒头，包子，胡麻汤，这样的早餐才能让他们拥有更好的一天。
这些天下来几个人已经和馒头店老板非常熟悉，顾客管他叫老萧，几个孩子都管他叫萧爷爷。
老萧也已经习惯了这几个孩子每天过来，不光是因为他们买自家东西，更多的还是想和这几个孩子聊聊天。
他自己发现这些天脸上笑容明显多了很多，都已经这把岁数了，没有什么牵挂，馒头卖多卖少也不太重要，剩下的时日里，他还是觉得开心最重要。
所以老萧每天都盼着他们来。
赵远几人到店里的时候比较早，店里只有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人在吃东西，两人似乎很熟悉。
男人吃，老萧就在旁边和他聊天。
老萧见他们来了之后马上露出笑容，几个孩子都是围过去非常恭敬的叫他萧爷爷。
老萧眉开眼笑，嘴都合不上，旁边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嗤之以鼻，也不再与他聊天，只是喝汤吃馒头。
赵远几人已经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还没等老萧动手，自己就拿了碗盛了汤，当老萧反应过来时赵远四人已经在旁边吃起了馒头，边吃边唠。
中年男人喝了最后一口汤之后嘴都没擦直接把扔在一边，陶瓷碗与木桌发生碰撞发出当的一声。
“老萧啊，你这胡麻汤还真是越来越寡淡，老了？舌头不好用了还是鼻子不好用了。”
男人名叫石知山，是厚土部人士，老萧的好友，所以没事的时候经常过来与他聊天逗闷。
老萧从孩子们的身上回过神，见他如此这般也不生气，默默收起滚到一边的陶碗，轻声说，“这人啊，真是不知足，不要钱的东西还嫌味儿不好。”
石知山嘿嘿笑了两声，马上变了态度，“你这老头儿，该不会是心里有笔账吧，我在这吃了多少你都记着呢？不就是几个馒头，几碗汤，瞅你说的。”
老萧也笑了，“得记着啊，要不然有人白吃白喝，还不记你好。”
石知山嘿嘿一笑，也就不说什么了。
老萧问，“诶，你爹呢？”
石知山摇头，“不知道，好久没见到了。”
老萧一声叹息，“这老头，都几百岁的人了，不好好呆着四处跑什么？连你这儿子都不知道他在哪，要是哪一天寿命尽了，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石知山对于这种事情毫不忌讳，任他说，不光他说，自己也说，“死便死了，活的像个妖怪那还是人吗？”
老萧撇嘴，白了他一眼说，“你这儿子真是太不孝了，怎么能这样说你老爹呢？再说了，你年轻？你不也是几百岁？你怎么不去死？”
石知山听后哈哈大笑，“急什么，还没活够，没活够啊。”
老萧也跟着笑了。
这时赵远几人向老萧告别，说今天去城西，晚上可能就不来了，等明天早上再过来。
老萧让他们小心点，众人表示明白，然后老萧看着他们走了。
见到他如此，石知山站起身打了个哈切，打算要走。
这时老萧问道，“诶，对了，你那跟屁虫虹蝉小姑娘呢？怎么今天就你一人啊？”
石知山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身体怔在原地，原本打哈切张大的嘴都来不及闭上。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烦，烦死了。”
老萧说，“人家黄花大闺女，你一个身子半截进土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愿意。”
“我，我，我有什么不愿意，我就是配不上人家。我…诶，老萧，你变坏了，怎么想着法的套路我，我为什么不同意你还不清楚？”
老萧哈哈大笑，“清楚，清楚，你忘不了你的妻子，这我清楚。可是，都快一百年了…”
“老萧啊…”
石知山负手而立，站在馒头店门口，说道，“我年龄大了，也是没有那种心思了。再说了，我这人啊，心太小，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虹蝉是好，可我只拿她当孩子。你呀，以后就别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老萧和石知山认识几十年，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他一人孤苦伶仃，甚至觉得他可怜，所以才这样对他说。
老萧两人虽然不是生死之交，但感情一直以来都很好，说什么都没问题，刚刚说他父亲死了也不会生气，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老萧见石知山有些怒气之后便不在言语，哄着说，“好了，以后不说便是。”
石知山没言语。
老萧声音小了一些，接着说，“那，方儿他，有消息吗？”
石知山身子动了动，随后摇头。
老萧哦了一声，说，“爱人去世，父亲不在，儿子离家出走，哎，你可真可怜。”
石知山猛然转身，哼了一声，没再和老萧对话，走得远了突然听见老萧不厚道的笑声。
城西，街边，陈小玉正打算吆喝，可还没言语就有人围了上来。
因为是两个男人，陈小玉还真是有些害怕，连忙拉了拉身边的赵远。
那男人见到陈小玉如此不禁笑了，“小妹妹，你怕什么，我们是来看你的木雕的。”
陈小玉不太相信，仗着胆子说，“我还没吆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卖的木雕？”
男人说，“你们之前在城北卖过吧，我去那边见过你们，你们四个，非常显眼，看一遍就忘不了。”
听他这么说了陈小玉这才放下心来，对他们笑脸相迎。
也许是他们的木雕很好，买过的人为他们传颂了一些口碑，城西也有很多人清楚，所以基本上都没怎么吆喝，不出半个时辰就卖光了。
几个人蹲在角落里数钱，一遍遍的数，最终终于是查的清楚，五两。
他们现在的存款居然有五两。
在大户人家五两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五两可以供一家人吃一个月，省一省两个月都是可以的。
四人开心，你瞅我，我瞅你，最后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路过的人向这边看来，似乎都是一脸懵，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在做些什么。
“诶，你们没有木雕了吗？”
“卖光了卖光了。”
“那你们能不能在做一个？”
“不做了不做了。过两天再说。”
“我可以多加钱，一两银子，总可以吧。”
听见一两银子，众人马上停止笑声，过来与那人交谈。
是一个妇人，三十几岁的年龄，面容白皙，举止大方，看样子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
“为什么给那么多啊？”
妇人掩嘴笑了笑说，“当然是又要求了。”
“你说。”
妇人拿出一张草纸，摊开后里面是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自画像。
“这是我儿子…”
陈小玉在她拿出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干什么了，抢着说道，“你想让我们为你儿子做个木雕？”
妇人嘴角上扬，说道，“小丫头挺聪明，就是这个意思。过几天是我儿诞辰，这是送给他的礼物。”
陈小玉哦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拉着赵远说，“远哥哥，你看看，这个你行吗？”
陈小玉清楚，做木雕的人是赵远，能不能做都要看他，就算给的在高，无法雕刻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
赵远非常认真的看了看，随后点头，“可以的。”
“三天可以吗？”
陈小玉又回头看赵远，赵远点头。
“好嘞，那就这么定了。”陈小玉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一个木雕要比之前十几个还要多，如果可以那自然是好事。
妇人见他们答应，也是颇为开心，“那就这样说定了，三天后，我们在这里见面。”
说完妇人要走，确是被陈小玉给拦住了，“那个，这位漂亮的姐姐，您是不是该给点定钱啊。”
妇人被她这么一句姐姐说的心花怒放，又是大笑起来，“小丫头不光聪明，还机灵，不光机灵，嘴还那么甜。”
说到这里轻轻的掐了一下陈小玉肉嘟嘟的脸。
“行，给你一些便是。不过，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定心丸啊？”
陈小玉笑着说，“那是自然。城北馒头店老萧是我爷爷，我能跑，我爷爷跑不了，馒头店也跑不了。”
妇人见她如此说，也就不在废话，当即给了他一百文当做定钱。
双方再次确定一些事情，交谈完之后，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