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木偶
赵远想喊，喊出来不是因为让他们救自己，任谁都清楚他们就是坏人，可心里烦闷，喊出来说不定能舒服些。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地方待多久，多待一刻，药水就让自己恐惧一刻，与其这样还不如喊两句，把人招过来，说不定他们会非常生气，当场结果了自己。
也算是早死早超生。
可在他张嘴要喊的最后一刻，赵远犹豫了，他知道自己能发出声音，就算是不能喊出字，但也能让“呜呜”声进入他们的耳朵，让他们知道这里有人在言语。
可他犹豫了，犹豫的理由他也清楚，他不想死，他打心眼里是想活的。
多活一刻是一刻。
就算是见不到自己的朋友，但是自己多活一刻便可以多想他们一刻，自己也就会多幸福一刻。
赵远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入药水当中。
那两个人似乎彻底走了，已经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刚刚被扔到药水中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因为他而翻起的水浪已经传到了自己这里，因为赵远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不由自主随波摇晃。
意识开始变的模糊，又想睡了。
最终还是没有禁得住困意，再次睡了。
又不知道多久，赵远又一次醒过来，冷静的感受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变化，脚踝，手腕还是一样的疼。
就是感觉意识没有之前清晰了，总感觉朦朦胧胧。脑子里面像是有一滩水，随着药水荡漾也跟着波动。
真的要死了吗，真的要死了吗？
赵远呜呜的哭出了声音。
“谁再哭？”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赵远耳边响起。
赵远停止哭泣，原本应该是兴奋的，可是赵远却没了那种心情，只是淡淡道，“说了你也不清楚的。”
那人问，“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那人说话也很迟钝且不清晰，要不是这里安静，想必自己是听不清他说的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只想起来是被蜜蜂蛰了，醒过来就到这里了，你呢？”
“我？我这也算是自愿的吧。”
赵远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心想，“自愿？怎么可能有人自愿来这里。”
那人似乎感觉出他的心思，说，“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自愿，只是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本想一死了之，大夫说有办法治疗，我便跟着来了。其实我早就听说这大夫的一些手段，只是没有真正见过，当他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戳破，所以，这也算是自愿吧。”
原来如此，一些人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得到一些人，然后把他们送到这里。
“所以，这里是哪里？还有，你说的那个手段，马脚，是什么？”
赵远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心里也清楚问了之后也没有人能救自己出去。
可能，就是想让自己死的明白一些吧。
许久，那男人说，“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是，不过，我应该知道吗？”
男人咳嗽一声，说，“我想到这里的人多少都是知道些的。不过不要紧，我告诉你便是。这里是青木部制作木偶的药池。”
赵远愣住，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木偶？药池？那是什么？”
男人说，“这不已经很明显了嘛，木偶啊，就是没有心智，只是听从操纵者命令的木头人。当然了，我们就是那个木头人。”
赵远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这，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存在呢？简直是丧尽天良。”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世界这么大，有什么事情都是不足为奇的。诶，你是哪里来的？”
“我？我从赤金部来的。”
“赤金？”
男人似乎很疑惑，许久没言语，最后竟是笑了出来，“你居然千里迢迢过来送死？真是匪夷所思。”
赵远满心悲伤，说，“我哪里是来送死的，我是来…”
想到这里赵远突然想到什么，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如果那是真的，那可真是来送死了。
赵远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仿佛就要跳出来一般。
平复了一下，颤抖着说道，“你为何要那么说我呢？为何说我是来送死的？”
那人轻声说道，“你是被迷晕之后送到这里的吗？”
“我是被蜜蜂蛰了。”
“嗯，这也算是一种手段。”
“可是，大街上那么多人，蜜蜂为什么会找到我呢？”
男人稍稍停顿，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蜜蜂能够分辨出一种味道，即使再微小都能闻得见。然后在找到之后，用尾巴去蛰散发味道的人，此后人会昏迷，蜜蜂会死亡。”
赵远脑中的那个想法愈加清晰，感觉就差那么一点，他不想再问，但又不得不问，“也就是说，我身上有那种味道。”
男人嗯了一声，“正常情况是这样的。”
赵远接着问，“那，我身上的这种味道，是什么味道，是怎么来的呢？”
男人说，“肯定是某个人弄到你身上的呗，喷在你身上，或者给你吃了什么。”
“吃了什么？”
“对。”
“那能是什么呢？”
“这个我不清楚，如果我什么都清楚，也就不会在这了。”
“那，能不能是一张饼，或者，一种花。”
“额，我真的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关于那个蜜蜂的事情。”
“什么？”
“这种蜜蜂是专门培养出来做这种事情的，其他蜜蜂不可以，还有，这种蜜蜂也是感受不到另外的味道。”
“还有吗？”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像是睡着了一般，过了一小会儿，说道，“我还知道这种蜜蜂的名字，叫做青绒蜂。”
“青绒蜂？”
赵远不认识这种蜜蜂，确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花，这种花散发着一种清香，可以放在吃食上一起吃掉。
吃掉之后，很长时间内自己的身体中都会拥有这种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哈哈哈。”
赵远笑的凄惨，笑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回荡，最后进入到无尽的黑暗。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我自己啊，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嘿嘿…”
赵远哭了。
他想骂人，他想对着老天破口大骂，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何要对自己如此狠毒。
他想骂了善，不，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梅仁兴吧。
许久，赵远停了笑声。
男人又问，“你睡过去几次了？”
赵远惨然回答，“三次了吧。”
“哦。”
“怎么，有什么问题？”
男人一声叹息，“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再睡过去一次，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
男人一声哈切，“四次之后，我们的心智会彻底被剥夺，在经过一段时间，便会成为任人操纵的木偶了。”
赵远似乎不太在乎了，他不想死，却也是接受了。
男人说，“不过成了木偶也好。”
“好吗？”
“对你来说自然是不好的，但对我来说却是好的。毕竟我也是要死了，成了木偶，算是用另外一种形式活下去吧。”
“行尸走肉是没有灵魂的。”
男人叹了一声，“灵魂？肉体都要灭了，要灵魂又有什么用呢。”
男人声音已经很小，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赵远喊了两声，可是自己却又喊不出来，气若游丝，完全没有力气。
赵远对男人有了一丝同情，“喂，不要睡，你不要睡…”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睡，我是必须要睡的。我，我…”
赵远说，“你不想出去吗？你坚持一下啊。”
男人又是笑了两声，可是声音惨然，“出不去的，出不去的，如果你能，那就去吧…我，我要睡了…”
赵远用尽最后力气，问，“你叫什么？”
“我？我是，韩长峰。”
男人说完后便再无声音，任赵远怎么喊都无动于衷。
赵远也开始忍耐不住，困意犹如潮水，更加猛烈的向着自己袭来。
“不能睡，不能睡。”
赵远的心怦怦直跳，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消失，眼睛是黑的，但心里确是亮了。
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竟然在抽离自己心中的光。
小了，越来越小，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已经成了黄昏。太阳变成了一片血红，以为的美好却成了死亡的颜色。
“赵远。”
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山，只剩下最后一缕阳光的时候，突然在黑暗的大地上亮起了火把。
“小远，别睡。”
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开来。火把也是越来越亮。
“不，我好困，我好困…我要睡。”
火把在一阵阴风后灭了。
大地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太阳已经落山，剩下的最后一缕阳光残留在云彩当中，做最后的挣扎。
“赵远，你还活着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远心想，“谁在喊我，这声音好陌生。我是否活着与你这陌生人有什么关系呢。”
“赵远，我们来救你了，听见言语一声。”这一次是个男人。
“救我？不可能，只有神仙可以救我。你们在骗我。哼，别来烦我，我好困，我要睡了。”
残留在云彩中的最后一缕阳光终于还是消散开来，整个世界终于成了黑暗。
“我们来救你了，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听见的话赶紧回复一声。”
“真的吗？真的有人救我？”
“听见了回复一声。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是好人，可别这么轻易的就死啊。”
“我，是好人？那为何我的命运会如此波折。我，我，还是…还是睡吧。”
一个火把突然点亮了整个世界，有两个熟悉的面孔出现火把旁边。
“小远，我们还等着与你重逢呢。”
“王安，灵儿…”
火苗越来越大，世界越来越亮。
“王安，灵儿…”
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世界都回荡着这两个人的名字。
“你还活着吗，快回答我啊…”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啊。救我，救我…”
赵远能感受到，这两句话并非是在梦中说出来的，而是在现实生活中赶喊出来的。
在喊出之后他听见了两个人迫切的交谈声，水浪声，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