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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两难

“怎这么久才回?你再晚些回来我便不能吃了,会不消化的。”裴子静放下手中的书打了个哈欠。

“我、我在途中遇见了湖目,和她说了会儿话儿,所以就稍晚了些。”莲田把一小碟子点心放到了子静小姐的书案上。

子静从袖里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后,才拿起一块儿点心掰了些许放

入口中,她边慢慢地嚼着,边观察着莲田的神情。

子静知道,莲田这丫头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心里有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她没有心机,所以子静才喜欢她。

子静不喜欢那种千精百灵让人永远都看不透的人,比如母亲身边的湖目,就是太过精明,太过八面玲珑。看着这样的人,她都觉得累的慌,只有与单纯简单的人在一起才会轻松。

她刚刚看她回她话儿时有点怯怯的样子,她敢断定,湖目肯定是和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莲田放下点心后,便低头袖手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儿。

“是你自己说呢,还是……还是你自己说?”子静两眼紧紧地盯着她。

“嗯?”莲田有些紧张的嗯了声,随之也突然抬起了头。

“嗯?”见她抬起了头,子静也嗯了声儿用下巴撅了她一下。

“小、小姐,并不是我愿多管闲事,是湖目主动和我说的。”话儿出了口,莲田吐了口气,似乎缓解了些紧张。

裴子静嚼着点心,就那么一直看着她,静等她说下去。

“小姐,我知道你不喜多管闲事,可今晚真的不是我要多管闲事。我去厨房的路上遇到了湖目,问她怎么这时了还在外面逛。她说心里有事堵得慌,想出来透透气。我说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那时我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以为还不就是丫头们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嗯。那后来呢?”子静又掰了块儿点心放嘴里。

“后来她说,正因为不是小事,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什么?不是小事?”子静小姐把身子往前倾了倾,把剩下的小半块点心放到了小碟子上。

“我一听她说不是小事,便想起小姐你说的不让多管闲事的话,我就不打算再问了。可湖目她,她还是说了出来。”

子静盯着她,扑了扑手上的点心渣子,然后把两手抱于胸前,又撅了撅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湖目说,说夫人和子佳小姐、书瑶小姐一起谋划着要让轻江少爷去构陷少夫人。”

“什么?”裴子静从牙缝儿里挤出两个字来。

“嗯,湖目就是那么说的。”

“可说了要怎么构陷?”

“这个倒没说。”莲田摇头。

“莲田,你不觉得奇怪吗?”

“哦?恕奴婢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你想想啊,那湖目平日里和你走得也不是很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这个,我倒没仔细想,是不是她正好遇到了我才和我说的?”

“嗯,有道理,今天晚上她不管遇到了谁,都会和谁说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

“连小姐都问为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为什么了。”莲田心里道。

裴子静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她一只手仍然抱在胸前,另一只手竖起,用大拇指抚着下巴。

“湖目的目的,是只想着让咱们把这事儿给捅出去,还是想让咱们帮帮秋习呢?”子静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按正理说,湖目是母亲的人,母亲她们的计划她本不该泄露才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莲田看着子佳,因为她也弄不明白湖目的目的,所以,只有瞪着眼睛听小姐一个人说。

“莲田,湖目今晚和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从明天开始,你偷偷地观察湖目的所有动静,不管白天或是晚上,但,主要是晚上。我怀疑,湖目定有什么别的心思,也许只是她自己的什么心思,和母亲子佳她们无关。”

“好,我知道了小姐。近些日子因书瑶小姐住在子佳小姐那儿,听说夫人也是没黑没白地和她们在一起呢。看今晚湖目单着自己出来的行径,想必夫人定是又去了那里没有带她。”

“也是,她们在谋划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唉!母亲,您这是……还不如直接提出来悔婚,何必谋上这多的心思呢,看那秋习也不是固执的人,您就是让秋习毁婚,想必她也是能够接受的,何况她和哥哥又没有真的拜堂。”

“我想,夫人恐是怕过不了老爷那一关吧!”莲田小声道。

“嗯,这是关键,父亲肯定是不允的。”

“小姐,那你说咱们帮还是不帮少夫人?可用提点着她些?”莲田总还是善良的。

“帮还是不帮?帮还是不帮?只是,要怎么帮呢?让我好好地想想。”子静边踱着步边进入了思考之中……

再说那裴轻江,趴在窗户边儿上,透过窗纱看着秋习的背影垂涎。因为今晚秋习背对着他,不怕被她看见,他的胆子便也大了些。

突然间,一阵小风吹来股淡香,他的嗅觉告诉他,那是一种熟悉的味道。可他看着屋里的人儿正想入非非,血脉膨胀着呢,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细想别的。

不会儿,那股淡香便飘走了。

他往屋里看了挺长的时间,虽然心里痒痒,但毕竟也只能是望梅止渴,他又不敢有进一步的行动。

就那么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脚也有点儿麻。他慢慢地活动了下身子,脑子里突然间打了个激灵,“刚才的淡香,明明是湖目的味道,对,就是她的味道!”

他回身往四处瞧了瞧,什么也没有。

“不行,我得回屋看看,是不是湖目找我不见,刚刚也来了这儿?”他悄悄地退出院子,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不错,刚刚的那阵小风就是湖目带去的,那股淡香也是从湖目的身上发出来的。

裴轻江的住处根本就没有湖目的影子。

“不行,湖目知道我又去了书房肯定会生气,我得去和她解释一

下。书房里的那个是水月镜花,这个才是真香的软玉在怀。不能那个得不到,又丢了这个。”他边想着边往裴夫人的住处跑去。

书房里,秋习她们还没有走。芰荷学字很认真,小米亦是如真的老师似的每天都给她留作业。

秋习在看裴轻舟的那本手札,看的津津有味。

她又翻到下一页,见那上面写着:老子曰:“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下面是批解:

昭昭——光明,昏昏——昏暗、黑暗。

大家都一片光明,我独一片黑暗。耐得住寂寞,就耐得住黑暗。耐得住寂寞,就耐得住繁华。

自甘黑暗,非此不足以抗衡外界喧嚣的光明。

在阴暗的角落看光明,是最大的光明。

秋习停了下来,细细地咀嚼着上面的话,“不怕昏暗,自甘黑暗;耐得住寂寞,耐得住黑暗;角落里看光明,是最大的光明……”

她拿起手札,又继续往下看。

老子曰:“复归于无物。”下面又是批解:

失去的就让它永远失去,既不必留恋,亦不必幻想再出现。

如果以失去为代价换来暂时的拥有,那么,你还是赚了。因为 ,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秋习合上手札,“失去的不必留恋……因为你本来就一无所有 ……

是啊,有什么不可传的,这些技艺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刚刚还是迷茫着呢,现在心内竟是一片净明。

秋习开心地笑了,她又翻开手札,在那页的最下面写了几个字:“茅塞顿开。致谢!”

次日,芰荷去厨房拿食材,在厨房的门口遇到了莲田。进出厨房的人不少,莲田走到芰荷身旁,小声地耳语了一句:“告诉你家少夫人,防着裴轻江点。”然后,装作没看见芰荷似的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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