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二)
最近几日我都呆在将军府,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吃饭、遛弯、跑圈,因为在这个没有网络的世界,着实无聊得紧。
后来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绿翠自听风院回去的当晚就发了疯,跑到将军书房,把徐氏这些年教唆她干的缺德事全都给抖落了出来,后来几个婆子合力才将她堪堪制服,当晚就被发卖了。
我听完后莞尔一笑,并未言语,心想“这这曼陀罗花粉还是有点作用的”
只是依照这般来看,这张辅对徐氏真真是爱极了,都这样了,还依然怜惜她,只是禁足三日,并未剥夺她执掌中馈之权。
日子就这样百无聊赖的过着,渐渐的我也大致对将军府的情况有所了解:
先夫人杨氏,原是江南百年清贵世家的嫡女,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嫡子张忠也就是原主的哥哥,曾经也是个英勇无双的少年郎,但后来因着战场受伤后,便一直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五年前先夫人杨氏突然自戕,撒手人寰。张辅便让妾室徐氏执掌中馈。
说起这个徐氏倒是大有来头,徐氏原本的秦王府朱樉的人,后因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被张辅看中,而后抬为姨娘。徐氏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张赫、张元,张玲儿。
余姨娘,原本只是杨氏的陪嫁丫头,后来杨氏身体抱恙,便把她推向了侧室之位,据说余姨娘为人端庄、贤良淑德。育有一子:张懋,也就是后来世袭爵位的人。因着杨氏的关系,余姨娘对原主兄妹也是颇为照顾,前些日子听闻原主受伤担心不已,四处为原主寻求良医,并在白马寺为原主祈福,听闻原主已醒来,便去还愿了。
趁着今日天气好,我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想着出府逛逛。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古代街市,只是以前从画上见过。
听闻我想出府,可把连翘高兴坏了,这丫头一早上就忙前忙后的,又是替我挑衣服又是要替我梳头的。不过我还是不太习惯连翘帮我梳的发髻,太夸张了些,所以我就自己梳的头。
最后我选了一身,浅蓝色夹袄上衣,一条月牙色暗纹绣海棠花襦裙,站在菱花镜前细细端详,镜中的人额头光洁,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模样虽不及倾城,但胜在甜美。
收拾妥帖,向祖母问安后,我和连翘便以采买借口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出府了。
一路上连翘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比我这个来自外界的人都还要兴奋,赶车的李老伯打趣道
“我说连翘丫头,看你股子兴奋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头一回出咱们将军府呢?”
连翘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
“李老伯,我们可比不得你,每天都可以出来好几趟,再不出来走走我都要发霉了,你看看是不是发霉了?”
听着车外两人谁也不服谁的样子,我抿嘴莞尔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掀开车窗帘,打眼望去,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肉铺、成衣铺、银楼、作坊……街道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街道一直向前延伸,最终延伸到城外,较安静的郊区,身前身后车马粼粼,人群如织,大街上小摊贩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酒楼里的谈笑声,猜拳声,此起彼伏,路上还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好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正思忖着,忽然,“砰”的一声巨响自前方传来,马车也瞬间剧烈一震。我被震得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撞到马车壁上。
“怎么回事?”
我挑起车帘子,惊恐未定问外面的连翘。
可是话音刚落,对面的骏马像是发疯般的嘶吼,凌空的前蹄四下乱踢。
赶车的小厮一脸惊慌,看样子应当是马儿发狂了,眼看我们的马车快要翻倒:车轴已断裂,一边车轮也变形的快要掉落,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我心中暗自思忖。
我攥紧手中的帕子,紧闭双眼,等待这一刻的来临,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后脖子一紧,被人拎起来了,一阵天旋地转间,我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鼻间传来一阵好闻的檀木香。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男子一席玄衣,体型修长,薄唇轻抿,银制的面具遮住了半张俊美的脸,但因着神情淡漠,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
土木形骸不自藻饰,说得大抵就是他这般的男子吧!我呆呆的望着他,竟看得恍了神,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放手,轻轻推开我,兀自离去!
“小姐你没事吧?”
连翘不知何时已经站我面前,胖嘟嘟的小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咽了咽口水,转眼看着连翘佯装生气“你说呢?你差点就见不着你家小姐了!”
连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道“小姐,你这一撞说不定就撞出朵桃花呢!”
我举起手佯装要往她头顶拍下去,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只能无奈摇摇头,这小丫头跳脱的性子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
李老伯这时候也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的往我这边走来。
“姑娘,小生朱尚烐,府中人都称我为四郎,适才马儿不受控制,冲撞了姑娘的马车,不知姑娘是否伤着!”
这是一个身着锦缎白衣的少年郎,朝我拱手道,少年浓眉大眼,周身散发着阳光开朗的气息。
我微微颔首,声音淡淡道
“无碍,只是马车你得赔偿。还有李老伯大概是伤着了”
我看向李老伯。李老伯双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拧了拧自己有些皱巴巴的衣角。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
“好说,我知前面就有家医馆,姑娘如若不介意可让李老伯随我的小厮同去”说着白衣男子看了身后随从一眼。
小厮立马上前搀扶住李老伯
我点头同意,待李老伯离去,他又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递到我跟前
“还不知姑娘芳名?这是我的腰牌,姑娘有事可到秦王府寻我,你的马车待我修好定当亲自送还。”
我并未伸手去接他的腰牌。只是微微颔首道:
“多谢朱公子,马车修好请送城西将军府,若无其它事,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我拉着连翘侧身离去。
“我一定会把马车给你修好的!”朱尚烐朝女子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
他就这样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上扬,笑的肆意张扬。直到女子身影完全隐没于人群中,他才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而茶楼之上的玄衣男子负手立于窗前,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银制面具下那双眼眸深若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