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从此以后你就是平安

世界上最妙不可言的事莫过于你挂念的人，刚好他也在挂念着你。

在府中的日子甚是无趣，我每日不是看书就是发呆，偶尔去祖母的竹鹤院陪她说说话，替她誊写经书，兄长的翠竹院我也是去过几次，他倒是很听话的在认真吃饭，认真喝药，但还是依旧有些消沉。余姨娘也给我做了好几套薄衫，作为答谢，我亲手为她做了拿手的萝卜酥，栗子酥，圆芋西米露。徐氏那边这段时日倒也算平静，没有来找我的茬！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只是我无时无刻都会想起那个玄衣少年，他是神情，他的容貌，包括他那沉闷又充满疏离的声音，如影随形。我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托人去燕王府打听过他的消息，但都说他回青翠山去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我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青翠山上的一处悬崖边，玄衣少年负手而立，目光灼灼的望着燕京方向，以前那里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地名，而现在那里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牵挂，因为那里有一个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女子。“此刻的她在做什么呢？或许在窗前绣花，或许在院中荡秋千……亦或是在吃糖果。”

想到这儿，玄衣少年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的那包糖果，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当自己孤寂时，他就拿出来一块，女子给了糖果，含在嘴里，心中所有的苦涩便都一扫而空。

“婉儿，等我完成了这次父亲交代的任务后，我就回来寻你！等我！”玄衣少年望着远处，低声喃喃道。

这日是农历五月十五，大端阳，不知连翘从哪儿打听到护城河今日有龙舟比赛，所以早早就将我叫起，我一路上被她拽着来到现场，此时的护城河边早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人群，我们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出一道缝隙，探出脑袋才勉强看清河面上的景象：此刻河上已经是锣鼓喧天，族旗招展，几艘制作精美的龙舟互相并拢，几队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壮年手腕上系着各色布条，赤膊上阵，在龙船上相互掐脖子、抓胸脯、脚蹬、脚挑、挽手臂，欲将对方掐落水中，连翘告诉我，这是大端阳习俗，叫“掐龙船，”将对方掐落水中就算获胜。

随着赛况的日益激烈，河岸边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人潮拥挤，一不留神我与连翘便被这人流冲散了。我艰难的拔开人群，四下寻找连翘，奈何力气太小，突然不知道谁往前一挤我瞬间失去了重心，身体迅速往后仰，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我紧张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人群依然在不停往前挤，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接着我背后感到一阵虚空，脚尖也在瞬间离开的地面，就在我即将要落水的那一刹那，一双温暖的大手猛得将我拦腰抱起，一阵熟悉好闻的檀木香瞬间充斥着整个鼻腔，让人莫名的心安，我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那张我期待已久的脸庞！他抱着我一个回旋，脚尖在岸边堤坝上轻轻一点，一跃而起，越过人群，最后在一处安全的空地上缓缓落下。

我简直看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身轻如燕吗？我们就这样相互望着彼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直到最后，我的肚子因饥饿发出咕咕声，我才一脸难为情的低下头，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示意松手，他耳尖微红，似乎意识到不妥，连忙将我放下。

气氛有些尴尬，我埋着头佯装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开口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张婉，家住北边玄武街，我父亲叫张辅，你可以叫我婉婉或者婉儿！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他薄唇轻抿，目光低垂，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然后又一脸认真的看着我说“我叫朱高煦，家中排行老二，我没有小名！家中也很少有人会唤我名字。”

活了一辈子连乳名都不曾拥有过的人，可见他父母至亲是有多么的厌弃他！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

我指尖轻挑，将他的衣袖勾起，紧紧拽进手心，神色坚定的望着他道“从今以后我就叫你平安，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

“嗯，会的！”他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