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静影沉璧三
再次醒来，叶素发现自己躺在一小木屋里。
她从矮榻上坐起来，意识还有些昏沉。
袖子里小宝听见了动静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
“叶素叶素，你终于醒了！”小宝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眨巴眨巴。它眼睛里的黑仁几乎占了大半，呼应着橙色的暖光，一对轻若蝉翼的翅膀震动着。
借着微暗的烛光，他打量着周围，叶素见自己身上的内伤外伤好了大半。
“我这是被谁救了？”说着她又盘膝坐正调息，发现自己阻塞的灵力又被疏通了，真好。
“是那个叫做佟幸子的女人。”小宝如实回答。
它是被冻醒的，醒来见叶素倒在冰天雪地里，快要被冻成冰坨，于是它赶紧施法为叶素保暖，灵力本就恢复没多少的它又睡了过去。
醒来就发现，它和叶素到了这里，佟幸子在为叶素治伤，而它就睡在一旁。
小宝惊的一时都不敢说话，而佟幸子跟没看见它似得，自顾自忙着替叶素包扎，而后离开。
叶素闻言半晌抿抿嘴道:“她人呢？”
小宝摇摇头:“走了。”
“去了哪？”
“小宝不清楚。”想起那个女人离开时清冷的模样，它摇摇头。当时它一直不敢出声。
凡人是很复杂的，小宝觉得还是要小心为上，在这里能少认识一个人就少一分危险。
要知道，刚才要是那个女人如果有了歹意，杀它是轻轻松松的事。
叶素复又躺在矮榻上，单翘着二郎腿盯着上方的茅草屋顶发呆。
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
小宝这时候殷勤的靠向叶素:“叶素，你是不是忘记问我什么了？”
叶素挑眉下意识开口:“什么？”
“拯救未来杀孽太重的聂枫啊！”小宝的翅膀一直震动个不停。
“那不是说还早吗？”她至今都没听过这江湖有什么叫做聂枫的大人物。
“主人说了要趁早？”小宝说着，用灵力化出幻境给她看了聂枫的成长经历。
聂枫，家中独子，生在书香门第，其父乃当朝宰相。八岁之前，生活锦衣玉食，八岁之后其父为奸人所害，被当今轩辕帝定了叛国之罪，抄了家，全家流放。
在被流放的路上，全家乃至官兵被魔教盯上杀了个光，只剩聂枫一个活口。
于是，聂枫被魔教教主耶扑冷带进魔教，度过了六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后修得一身邪门的功法，被贪恋男色的左护法红衣看中，成了左护法红衣身边的红人。
而后两年聂枫联合左护法红衣——撺掇派中弟子与宗门勾结谋反杀了魔教教主耶扑冷，奉聂枫为教主。
成了教主之后的聂枫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好几个宗门长老，然后破例成为仙盟盟主，暗地里开启了宗门屠戮的腥风血雨，随后后又把目光转向皇权。
中途遇上了白月光沐瑶，却爱而不得，便彻底黑化。
于是就出现了谪仙男给叶素看到的那一幕幕尸山血海，整个九州终日都笼罩在暗无天日之中。
叶素看完小宝放的幻象，一时间是五味杂陈，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紧:“你的主人有没有说为什么要帮他？”
“这个，小宝不清楚。”小宝眨巴眨巴眼睛。
“莫不是这个聂枫的也是天上了不起的大人物？”叶素问。
“小宝不清楚。”小宝在半空晃了晃毛绒绒的小短腿，十分老实的回答。
“那你都知道什么？”叶素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小宝只能告诉你，关于凡间聂枫的近况，其他关于主人的还有仙界的事都不能说。”
叶素:“……”
小宝突然道:“哦，对了，还有些时日聂家就要出事了，叶素你赶紧去帝都救聂家，到时候看能不能拯救聂枫。”
叶素蹙眉她还不想动身:“……”
见叶素不说话，小宝急了:“叶素，你说话呀……哼，你别忘了主人答应过你，只要你让聂枫这一生平安渡劫，不让那么多无辜生命死在他手就可以了。”
“要不，我直接去把他杀了得了。”叶素看了刚才的幻境得出一个结论，既然早知道是祸根，不如早点灭了。
小宝一听惊动的在空中绕了几圈:“不行，主人早就预料到你会这样说，他让我转告你，聂枫在凡间这一世就是要一点点洗涤他身上的魔障，如果提前结束生命，结果就会功亏一篑。”
“原来，莫非，他也是天上的某个大人物？”
“啊……我没说啊，这不是我说的。”小宝露出惊恐的表情。
“放心我对那聂枫是不是神仙不感兴趣。”叶素翻了一记白眼，憋憋嘴。因为她第一个认识的仙者，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谪仙男。
小宝松了一口气警惕道:“那你别把聂枫的真实身份说出去啊。”
“还真是神仙啊！”叶素慢悠悠来了一句，刚才她觉得聂枫身份不凡只确认了八成，现在是完全确认了。
小宝立刻反应过来:“你使诈……你卑鄙！”小宝急得脸都红了。
叶素开怀一笑，一把抓住那个毛绒绒的东西，狠狠蹂躏了一番。
小宝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窒息而亡。
这时茅屋的门开了。
佟幸子从外面走进来，叶素下意识警戒，发现来人，又放松了。
茅屋挺小，叶素躺着的位子正好对上茅屋门口。
叶素看到佟幸子身后的漆黑夜空，风和鹅毛一般的雪吹了了进来。
佟幸子头上的发带卷着青丝与外面吹进来的风一致往一个方向。
“你醒了。”门合上后，佟幸子走了进来，随即弯腰替叶素把脉。
叶素手里的小宝不动神色钻进她另一只手的衣袖里。
“嗯，多谢。”叶素闻到了沁凉甜香的气息，静观佟幸子的模样，眉眼带着几分英气，杏眼大大的，鹅蛋脸，是个不可多美人。
只是，这具身体对她的映象不是很好，早年印象里的佟幸子刁蛮任性，只是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再观，佟幸子给人的感觉沉稳清冷。
“你的脉象很奇怪。”佟幸子忽然道。
叶素感觉到了，只是没找到具体原因，毕竟熟悉这具身体还要个过程。
“若找不出问题所在，你的修为会随时发生阻滞的情况。”佟幸子微微敛眉。
小宝突然蹦出来警惕地看了看佟幸子，然后小心翼翼用隔空传音告诉叶素:“你昨日跟那帮人打架耗尽了心脉还吐了血，虽然那血水被你默默咽了，但这具身体筋脉本就是重新接了一遍，又被你昨日那一番折腾，不出问题才怪。”
叶素:“那就是没法医了？”
小宝点头。
俩人暗地里对话，佟幸子没听见。
佟幸子:“师妹现在的情况，还是回玉华派从长计议吧，若如其他宗门找来，也好有个应对。”
“不，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叶素了，而且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打扰你们了。”叶素坚定道。
佟幸子沉默半晌道:“师妹，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忘了，不知道。总之此番多谢了。就此别过。”叶素说完起身下了矮榻，不想再跟她多做纠缠，往门口走，刚一开门，迎面的冷风，让叶素打了个哆嗦。
她的修为没恢复多少，外面冰天雪地的自然觉得冷。
算了，还是在待一会吧。叶素在心里盘算着。
小宝一直跟在她身后飞，不明白她出去又回头又是做什么。
屋子一时安静的诡异。
好半天，佟幸子才开口:“昨日，你怎么了。”
“我的事已经跟玉华派没关系了，你别管了。”叶素语气冰冷道。
“掌门有她的考量，希望你能理解。”佟幸子又想到了什么，还想说话，被叶素打断。
“以前的叶素绝不会像昨日那般冒失，要是以前的叶素，也绝不会渡劫失败后，还能生龙活虎站在你跟前。”叶素在一瞬间对上佟幸子探寻的目光。
那一刹那，佟幸子忽然觉得眼前的叶素陌生极了。
两天后。
叶素出现在了轩辕王朝的皇都。
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乞丐，穿着破烂的灰嘛衣，头发弄乱，糊了一脸的黑灰，拿着破碗和拐杖，蹲在皇宫东门口大概一百步的位置。
聂枫是皇都中，为数不多可以在皇宫与皇子同读的名门望族。
远远的，叶素瞧见宫门开了，一排排黑甲弓侍卫整齐跨步走出来，站成两列开道。
宫里的太监们领着几个穿着锦衣玉袍的男孩走了出来。
“哪一个是聂枫？”
叶素隔音传话给袖子里的小宝。
深秋，天空已飘着雪，有些许雪花落在了叶素的头发上。
小宝:不清楚。
叶素:“……”
皇宫西门已经停放了好几辆马车，一辆辆整整齐齐排着列，家丁仆从站了一路。
明明有好几个小孩，叶素却率先注意到那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像个白玉瓷雕的，他在几个仆从的簇拥下率先登上第一辆马车。
叶素鬼使神差得走过去，还没走拢，侧面飞来几支利箭，每一支都带着要她的命的使命。
叶素洋装被绊倒才得意幸免，趴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只是车帘子被遮住了，看不见里面。
“什么人！”
周围立刻起了不小的骚动。
剑眉星目一身劲装的男人到了叶素跟前。
叶素抬头一看就见来人身量极高，拿着剑指着她。
“里面的小公子，能否给口饭吃，小女子我几天没吃东西了。”叶素想敲敲车辕，却被一记利刃拦住了去路。
一个身形略胖的这时候也过来了:“哪里来的丑八怪，去去去，一边去。咦，这女人长得真恶心，怎么这么丑。”说着那人捂住了口鼻，皱眉看着趴在青石地板上浑身脏兮兮的女乞丐。
其他马车上的小公子已经撩起帘子或被家仆护着驻足观望。
眼前这辆马车的车帘子晃都不带晃的，车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边的黑甲弓侍卫领头的已经走了过来:“何事？”
“不知哪来的乞丐扒车，兴许是刺客，魏延，不如结果了她。”身形略胖的男子一脸嫌恶道。
被叫魏延的不为所动。
叶素闻言赶紧洋装磕头认错:“几位爷，小女子只是肚子饿了，想讨些吃的。”
“讨东西到别出去，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滚滚滚，别污了公子的耳。”略胖的男子有些不耐烦。
哪里来的乞丐能出现在宫门口。
“丁六，帝都的乞丐怎敢在皇宫门口放肆。”那个被叫魏延的男子忽然提醒其他几个共事的。
叶素的垂眸掩藏着一丝暗芒，捏着碗的手一紧。
侧面有人踹了她一脚，还好叶素反应快没被踢到实处，但叶素还是顺着那一脚的方向倒，还吐了一口血。
是黑甲弓侍卫的头领:“宫门岂是你们这些脏人的血沾染的，还不快滚。”
黑甲弓头领发了话，其他人也不好擅自将人处置，只等女乞丐离去。
叶素不依再次爬向马车的车辕，佯装哀求:“里面这位公子，行行好，给我口饭吃吧。”
她的目的就是想和现在的聂枫套近乎。
可惜，马车里面的人不理，一直没动静。
叶素:“……”这是耳朵聋了吗？
“把人叉走。”黑甲弓头领叫来两个属下将叶素在众目睽睽之下拖走。
任凭叶素如何卖惨，车帘里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两个黑甲弓侍卫把她拖到远处的巷子里。
其中一个人没好气的警告她:“真是活腻歪了，聂丞相家的公子，也是你能敢得罪的。”
若不是念着宫门口不宜见血，她早被乱刀砍死了。
等两人走后。
叶素同从袖子里飞出的小宝抱怨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远处 ，目送那久久没动静的马车离开。
不过她猜对了，那里面的就是聂枫。
此时，雪已经停了，天幕逐渐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