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静影沉璧十
魔教
聂小公子聂枫刚刚结束一天的厮杀,回到今天才夺得的房间已接近晚上子时。
两百人经过这些年的层层厮杀只剩下二十人,魔教教主规定活下来的人都被赐予了专属的房间。
他在比武场上取得了一个第三的成绩,排在他前面的第一叫秦如斌,第二叫谢瑜。
当年父亲死后,他被人冤枉成杀害父亲的凶手。朝堂对质时,又被佞臣加盖一则丞相府勾结江湖宗门的罪名。
饶是八岁的他再如何狡辩,众人也难心一个八岁小孩为自己的辩护。
当时各方不足证据皇帝只能下令先将他连同他的下属关押起来,谁曾想进牢的第一天夜里,他就遭到了暗杀凶手在他们的食物里投毒。
再后来他被皇帝流放,彻底和他的侍从分道扬镳,途中再被魔教中人救下……
如今已是他已经十四岁,不知道是不是魔教长年残酷的训练和厮杀使他变得像一件冰冷锐利的刀,对往事的记忆逐渐麻木淡忘,与以往恍若两人,他不再是锦衣玉食娇养的聂小公子而是魔教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聂枫。
他受了伤,是在最后一场比武的时候留下的,对方诈死趁聂枫不备一刀划伤他的后背。若不是他及时反应,那刀就砍在脖子上了。最后聂枫直接一剑穿心让那人死了个透。
这伤对聂枫来说是小事,这些年他已经过惯了教里刀口舔血的日子。
得来的屋子很简陋,里面摆着一张窄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再无其他。
咚咚……
隔壁响起了敲门声。
聂枫听得十分清楚,下意识凝神去听。
又听到了隔壁房间脚步走动的声音。
隔壁住的是秦如斌,听到敲门声便便去开门。
秦如斌:“谁?”
“是我。”声音朝气蓬勃的男音,是今天的第二名谢瑜。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又传来谢瑜的解释:“护法命我来送药。”
秦如斌回了句:“多谢。”
不多时,门又关了。
哒哒哒,脚步声向聂枫这边靠近。
咚咚咚,敲门声在聂枫的这间屋子响起。
聂枫无言径直起身,踱步到门口,打开房门。
迎面的人明显看着他一愣,只见来人端着个放了药瓶的红漆木托盘。
十四岁的聂枫在同龄人中算高的,此时的谢瑜比他矮一个头。
聂枫一出来,将前来送药的谢瑜埋在了阴影里。
半晌,谢瑜睁着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些结巴道:“护……护法……让我来……送……药。”说完还做了个吃瘪的表情。
聂枫久久不动,一双眼睛麻木冷血,像一只暗夜中锁定猎物的凶兽。
不知道为什么,来人莫名奇妙的异样感让聂枫感觉无厘头。
此时他不经意传达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让对方不禁打了个寒颤。
谢瑜却硬着头皮顶着上方探寻的压力道:“护法还说你受伤了让我替你上药。”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竟直接绕过聂枫进了他的屋。
而后才听道聂枫处于变声期的嘶哑声音:“我还没答应。”声音低沉冷血没有一丝感情。
已经进屋的谢瑜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层层厮杀已经结束,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以后要在教里共事,所以,聂枫别那么大敌意。”
聂枫沉默着,目光一直锁定来人,不知道有没有把突来乍到的人的话听进去。
这厢,谢瑜已经打开了药瓶,用眼神示意聂枫准备上药。
聂枫不动侧身靠在门上,身姿挺拔如松,身侧别着一把佩剑。
在看谢瑜,腰间空空如也,似乎一点也不紧张教中安全。
谢瑜啧了一声:“白日里,你后背挨了一刀,左护法红衣特地让我来格外照顾你,怎么,你敢忤逆左护法的意思?”
魔教教主的两大护法是教中最有威望最得力的助手,因此教中的人无人敢忤逆俩人,他们甚至巴结都来不及。
半晌,聂枫动了,在魔教的六年残忍厮杀里,聂枫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要风得风要风得雨的聂小公子了,如今的他需要苟延残喘再不能任性的活着。
谢瑜看着慢步走过来的聂枫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就见聂风走过来背向他坐在榻上,缓慢宽衣解带。
其实在他看不见的谢瑜的双颊上,浮起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红晕。
聂枫因长年练功身上肌肉线条分明,皮肤程瓷白色,却被被一刀狰狞血迹已经干涸的疤抢了风头。
“咳。”谢瑜怪咳一声,开始给聂枫上药。
期间俩人各怀心思,周遭安静出奇。
不过,谢瑜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那道疤,聂枫其他地方都光溜溜的,莫不是以前从未受过伤?
“你在看哪里?”聂枫察觉到谢瑜已经把目光从他后面放到前面,眉头微拧,声音起了不悦。
“哦,看你以前经过那么多厮杀,今天就见你这一道疤,所以觉得你还是挺厉害的。”谢瑜老实回答,反观他这具躯体心上添旧伤,磕磕巴巴的。
聂枫忽然想起了今天比武的奇事——原本都以为谢瑜在比试台上被对方打到在地不会起来时,这人却突然起身把对方打了个片甲不留,直接拔的第二的头筹。
甚至,再差一点就可以碾压第一,就差一点点。
聂枫当时对谢瑜就下了这几个字。此人可疑,以后小心为上。
许是撒在伤口的药物起作用了,聂枫眉头又紧了几分,额头冷汗连连。
“话说回来,你就不怕这药参了东西吗?”谢瑜忽然冷不丁说了这句话。
下一刻,铿锵一声,谢瑜的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剑。
聂枫已经飞快转身拔剑比在了谢瑜的脖子上。
谢瑜不动,似乎毫不惊慌,语重心长道:“骗你的药没问题,不过这么多年都还不长点心吗?”
聂枫那寒凉的双眼径直盯着谢瑜好一会儿,见谢瑜表情无比真诚,一模熟悉感迅速划过快到意识无法捕捉,捏着剑的手紧了紧。
谢瑜继续道:“护法也没让我替你上药。”说着,他夹着锐利的剑锋,轻轻松松从脖子上取下,补充道:“不过左护法红衣确实让我给今日活下来的伤员送这些瓶子。”
两人视线忽然相碰。
送药这种手段,一般是护法用来拉拢人心的。
如今教中分别有两股势力,分别为左右护法拥有,况且左右护法在教中意见向来不和。
如今新的一批血液被训练出来,便有人迫不及待的来抢人。
铿锵一声,聂枫警告得看了谢瑜一眼,然后缓缓收回剑入鞘。
“出去。”聂枫下了逐客令。
谢瑜却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他皱着眉问:“你难道还没有巴结红衣护法的意思。”说完,他连忙捂着嘴,迎着聂枫投来刀子般的目光,回一个‘嘿嘿’的笑。
聂枫一愣,有些晃神,平日教中人都木着一张脸,他许久没见过这样明媚没有忧愁的笑了。
过着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是怎么笑的这么开心的?
察觉自己多思,聂枫的脸色俶尔转沉,呵斥道:“滚出去!”
谢瑜立刻收了笑严肃道:“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聂枫又捏紧了剑柄。
“别别别,教内禁止私自斗殴!”谢瑜摆摆手,匆匆放好药瓶,端着托盘,“我走就是。”起身踱步到门口,忽然又停下,“红衣护法给的东西谁又能保证真的没问题?”
话音刚落,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聂枫胸口什起一阵烦闷,心想此人如此嘴碎,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后半夜,闭着眼躺在榻上的聂枫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随即他睁开了眼,起身出去查看。
就看到许多人从房间冲出,径直跳进房门外的池塘里。
不过池塘里的池水尚浅,只淹没了他们半个身躯。
不一会儿,就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群湿哒哒的人排排站,半天没回答出一个字,其中包含白日里的甲等第一秦如斌。
这些都不关聂枫的事,所以他回到房间,下意识查看伤口,却发现伤势已经结痂,明显好了大半。
这时候谢瑜突然溜进他的房间十分激动道:“护法给的药果然有问题,不过你放心,我给你的药一定没问题。”
聂枫:“……住嘴,出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她不是要拉拢人吗?怎么还往药里下别的东西?”谢瑜奇怪的喃喃,又想到什么:“你没中招,她会不会怀疑什么?遭了遭了。”
聂枫:“……”
谢瑜:“要不你也学学他们跳池塘里?”
聂枫棱了谢瑜一眼,可谢瑜混不在意。
“别激动,我只是想逗逗你。”谢瑜道。
外面动静小了,却有几人的脚步声。
聂枫的房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左护法红衣。
红衣穿着绣着银边的紧身黑袍,勾勒出性感的身材曲线,面孔精致绝美,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杏眼。
她一进来,其他随从也操着刀进来了。
“你就是聂枫。”红唇轻启。
聂枫面上是一排震惊。
谢瑜也不害怕:“不知护法深夜找来有何事要吩咐?”
“教中不得深夜窜寝,谢瑜你出来。”说完,红衣从聂枫身上收回目光,径直转身出去。
谢瑜这厢也不好再呆只能出去,红衣就站在外面等他。
“我让你给的药你给了吗?”红唇再启。
谢瑜丝毫不慌答道:“给了呀,护法。”
这些话清清楚楚穿进聂枫的耳里,可是他看不到谢瑜的眼睛里晶晶闪烁的光。
护法侧头又朝聂枫那边看了一眼,目光复杂,仿佛隔着墙都能被看穿。
“做的好。”说完,红衣率人离开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