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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心理医生

夏芷辛做了有史以来最荒唐的梦。

她梦见十四岁那年刚到周家的时候,周迟旭对她特别好,给她讲物理题,生病了给她端茶倒水。

他很温柔,在梦里,夏芷辛居然嫁给了他。

在午夜钟声敲响响彻礼堂的时候,她穿着婚纱,手里拿着粉白相间的捧花,一步步向站在黑暗中的周迟旭走过去。

周迟旭高大英俊,站在远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眸光沉静的看着她。

她走到周迟旭面前,他缓缓掀起她的头纱,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狭长的凤眸,他微微笑着,下一秒,从西装裤兜里拿出了一把枪。

她惊声尖叫着,眼睁睁的看着周迟旭拿枪杀了在场的每一人,脚下的血泊染红了她白色的高跟鞋,淹没她的脚踝,她满脸泪水,颤抖的看着他。

而周迟旭用满手的鲜血去擦她的脸,她的脸上一阵冰凉,听见他低声说:

“夏芷辛,我要把你关起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见到你。”

夏芷辛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圆睁着眼睛,后脑勺发疼。

黑暗中,周迟旭真的摸着她的脸,她也的确满脸冰凉,不过那应该是她的眼泪。

他打开床头灯,又凑上来,看着她说:

“怎么了? ”

刚才的梦魇出现在她面前,她不受控的伸手扇了他一巴掌,他被打得脸偏过去,半晌,又扭回来,执拗的问她:

“到底怎么了? ”

“你走开。” 夏芷辛抱着被子,浑身忍不住颤抖着,满眼都是他拿着枪的样子。

偏偏周迟旭最讨厌夏芷辛叫他走开,他长臂一伸,强硬的把她揽进怀里,安抚似的说:

“你做恶梦了,是不是。”

“你快走开啊!”

周迟旭没作声,他依旧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不让她逃离他半分,过了很久,他才小声说:

“你是不是梦到我了… …”

当一个人是硬生生的从恶梦中吓醒的时候,尤其还是满脸泪,头发疼,这种恐惧是无可比拟的。

“你别再说话了,求你了,离我远一点。” 夏芷辛的头窝进被子里,颤声哀求道。

之后周迟旭真的没再说话,松开了她,坐在一边。

不过过了多久,夏芷辛逐渐平复了下来 ,翻了个身,发现他居然还坐在那里。

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眼底的神色就像黑夜一样漆黑,平静而冰冷,低声说:

“是做了怎样的梦,会让你这么怕我呢? ”

第二天她的精神状态依旧很累,在家休息了一天,周迟旭晚上回来得比平时早,一只手抱着毛毛。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毛毛老是换住处,可能它刚对一个地方熟悉,就又搬家了,基本上,夏芷辛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周迟旭把毛毛放在夏芷辛怀里,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坐在她旁边,垂眸看着她,说:

“它在的话,你应该就不做恶梦了。”

毛毛比初见的时候大了好几倍,抱它抱了一会儿,她的手就有些酸,但它赖着夏芷辛不下来,此时周迟旭说:

“让心理医生来看看吧?”

夏芷辛看向他,他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目光沉着的看着她,说:

“我已经预约了,他是很好的心理医生,他会上门来的,就明天,你待在家,好吗?”

明明是一个问句,但语气透露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如他一贯的作风。

夏芷辛不想开口说话,总觉得什么都不做就很累,大脑很迷糊,手搭在毛毛身上,真希望她也变成一条小狗。

第二天,那个心理医生来了。

夏芷辛坐在沙发上,他穿着白大褂,头发微微遮挡住眼睛,人过分的消瘦,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夏小姐,你不用拘束,我是周先生的同学,也可以理解成他的朋友,咱们就聊会儿天而已。”

夏芷辛垂眸摸了摸毛毛的头,心里想,周迟旭这个人居然还有朋友?

“欸,这个家属要旁听我们的对话吗?不放心我? ”

他指了指夏芷辛膝盖上的毛毛,笑着问。

毛毛舔了舔鼻子,摇着尾巴冲他叫了两声。

夏芷辛笑了笑,说:

“它打预防针打怕了,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很激动。”

他点点头,很幽默的挑眉说:

“可惜我不能在这里脱衣服,我也早就厌倦白大褂了,医生也想穿亮色的衣服。”

夏芷辛看着他,他又继续说:

“我是叶玺育,你叫我叶医生就好───你能讲讲你的童年吗?”

毛毛踩在沙发上,嘴里咬着抱枕,夏芷辛把抱枕拿起来,对他说:

“爸妈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婚,我判给我妈,爸妈后来各自重组了家庭,我就这样长大了。”

叶玺育摇了摇头,他手托着腮,问她:

“童年开心的记忆呢?”

夏芷辛木然的盯着前方,想了很久,终是坦然的说:

“没有。” 她的声音很沙哑,一种名为 “生机”的东西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消散。

叶玺育端详了夏芷辛一会儿,低头在文件夹上写了些什么,又抬起头问:

“夏小姐,我现在是倾听者,我需要评估你的精神状态,你的经历,你对自我的评价都很重要,你能讲讲你更多的经历吗?”

夏芷辛说了很多她的过往,讲到娘不爱爹不疼的时候没哭,讲到周迟旭对她的虐待时没哭,但讲到何青生的时候,控制不住的哭了。

叶玺育礼貌的递来带着香味的手帕纸巾,说:

“哭在心理倾诉上是一件好事,说明你打开心扉了。我们可以等会儿再聊,等你好了再说。”

夏芷辛摇摇头,说:“还是赶紧聊完吧。”

叶玺育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玩手机,就那样注视观察着她,等她平静下来了,他又问了很多问题,涉及的领域都是心理学。

“好的。” 他合上文件夹,把笔盖上盖,插进白大褂的衣兜,笑着说:

“谢谢你,夏小姐,和你聊天很愉快,我对你有了诊断。”

“你是抑郁症。” 他轻声说。

夏芷辛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突然得的吗?”

他依然注视着她,平静的说:

“不是,你有童年创伤,存在厌世倾向,你一直都有抑郁倾向,不过近期被恶梦激发了。”

她的嗓子干渴得厉害,喝了一口水,听见叶玺育说:

“至于为什么会做恶梦,让我猜猜,你最近是不是见了那位… …何青生?”

夏芷辛疲累的靠在沙发上,太阳穴突突的跳,小声说:“对。”

“人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一旦跟崩溃诱因相反的因素接触,就会格外应激,就像失去一条腿的人看见别人蹦蹦跳跳一样,下意识的会被刺激到。”

他说了这么长一趟话,夏芷辛只觉得瞌睡。

随后他又喋喋不休的讲了很多注意事项,心理康复建议,夏芷辛暗戳戳的想,心理医生都那么能说吗?

“夏小姐,我的最后一条建议是,你这段时间不要见周先生,也不要见何青生。”

叶玺育站了起来,把文件夹放在腋下,叹了口气说:

“不过我知道周先生的为人,他很可能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不过我会劝他的。”

他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对夏芷辛说:

“现在你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不建议提早使用药物干涉,我最多给你开一些帮助睡眠的药,以后会再来的。”

夏芷辛点了点头,听见他说:“再见,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再见。” 她小声的说道,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禁在想:

这样灰蒙蒙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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