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河
在山的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印入眼帘，就犹如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安静地匍匐在一片不大的田地旁。
这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比如西瓜、葡萄、梨子等，在风的吹拂下，一股果香迎面飘来。
而除了这些，在小土坡的顶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则栽满了土豆与红薯。
而在烈日之下，一道身影正在这红薯地之中辛勤劳作。
这正是林飞的妈妈，陈素树。
“妈，我回来了！”林飞见了田地里的母亲，整个人小跑上前，边跑边开口道，脸上充满了天真的笑容。
“旺旺！”就在这时，一条黄色的狗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只见它在乡间小路快速穿梭，就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便来到了林飞跟前。发出哼哼的声音，长长的舌头吐露，围着林飞不断旋转。
看得出来，这只狗在见了林飞很是激动与开心，它正是林飞家养的小狗欧迪！
“怎么这次放假回来得这么晚？”
“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眼前的妇女放下手中紧握的杂草，看着林飞笑道。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林飞笑道。
“怎么，又和别人打架了？看你这鼻青脸肿的模样，被你爸看见了，又得说你了。”陈素树在打量林飞后心疼道。
“哪有啊，我这是在路上摔的。”
“哪有摔能摔成这样的？”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陈素树满脸的不相信。
对此，林飞尴尬的笑了笑，在扫视了一圈后，没有看见老爸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妈，爸呢？”
“你爸呀，老毛病又犯了，刚刚才回去呢。”
“现在估计在晒太阳。”
“这样啊！”林飞说着，将书包放下。
“妈，这次我可不是空手而归哦！”
“你猜猜，我带回了什么？”林飞微微一笑，看着陈素树笑着开口道。
“不就是凤尾鸡吗？”
“你怎么知道”林飞很是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母亲。
“那长长的尾巴早就露出来了。”
“呃……”林飞转过头，看着藏在身后的凤尾鸡，嘴角一抽。
老妈的眼光还是这般毒辣。
“没错，就是凤尾鸡！”
“当当当当！”
林飞大手一挥，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尾鸡赫然出现在眼前。
“妈，等会叫福奶奶一起上来。”
“还有灵儿小妹，我们一起吃凤尾鸡！”
林飞开心道。
“行！”陈素树一边回应着，一边继续干着手里的农活。
随后，林飞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在打量过四周以后，确定父亲不在，便悄然进入了自己的小屋。
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东西以后，将凤尾鸡和书包放在桌子上。
在换好衣服以后，林飞前脚刚踏出门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粗糙的汉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林飞身后。
“爸，爸！”林飞转过头，看着眼前那一米八的父亲颤声道。
“又去打架了？”
“都这么大了，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咳咳咳……”
只见眼前这人，虽然身材魁梧，但面色之中带着一丝虚弱。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若是其他人见了，肯定会将他视作乞丐。
粗糙的手掌，面颊上爬满了皱纹。可是他那双眼，却如同独狼一般，闪烁着凌厉的光。
而此人，就是林飞的父亲，年轻时麒麟村有名的猎人，林晓华。
“爸！”林飞见父亲不断咳嗽，急忙扶着他坐下。
然后去给他端来一杯热水，在喝下热水之后，林晓华的面色好了许多。
“爸，你好点了吗？”
“逆子，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绝不能与人动手，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林晓华越说越气，其声音不断颤抖着。
“不是，爸。”
“是他们欺人太甚，我被逼无奈，这才……”林飞低下头缓缓开口道。
“哼！”听到这话，林晓华这才松了语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坚毅的面孔上挂满了不悦。
见老爸没有说话，林飞急忙转身拿出那只凤尾鸡，笑着开口道：“爸，我抓了一只凤尾鸡！”
“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加餐了。”
“等会，我去把灵儿他们叫上来一起吃。”
“怎么样？”
“这件事情，不是最重要的。”就在这时林飞的父亲缓缓开口道。
“小飞啊，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村里的人一样。”
“那些外面的人极其复杂，你太强他们会妒忌打压你。”
“太弱他们会踩你。”
“只有和他们一样，才能被认可与接受。”
“我之所以不让你与人动手，就是忌惮那些人。”
林晓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爸。”
“这件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班上的同学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林飞道。
“那就好。”
“记住下次，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绝对不能再出手了。”
“知道了。”林飞有些沮丧，明明自己与常人不同，却非要隐藏自己的本领，平白无故地受他人欺负，最关键的是还不能还手，这让他很是难受。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正处于血气方刚的时候，对于出风头这种事，自然没什么抵抗力。
毕竟，有谁不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呢？
而作为林飞的父亲，他又怎么看不出林飞心中的沮丧?对此，他的心中也有许多无奈。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次放假，你们放多久？”就在这时，林晓华看着忙碌的林飞缓缓开口道。
“要放一周。”林飞回应道。
“嗯嗯，你先去忙吧。”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说着，林晓华接过了林飞手中的凤尾鸡。
在得到父亲的回应以后，林飞点了点头，随即拿上工具，朝着远处的山坡跑去。而在这过程中，一直跳脱的欧迪，却显得极为安静。
只见它端坐在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随着林飞的离去，欧迪也缓缓起身，跟在了林飞身后。
“旺旺！”欧迪看着前方的主人，叫了几声。
“你个白眼狼，枉我养你这么久。”
“关键时刻，居然弃我于不顾，让我独自承受老爹的怒火。”
“哼！”林飞大骂。
“旺旺！”
在听了林飞的话后，欧迪轻叫了几声，便快速向前跑去。
“好你个欧迪，是太久没被我收拾皮痒了是吧？”
“给我站住！”说着，林飞快速的追了上去。
天地之间涌动着一股灼热的气流，宛如九霄萤火，炙烤着林飞的肩膀。
与此同时，滴滴汗水洒落田间。泥地里，一只只漆黑的蚂蚁，正搬运着那边角有些泛黄的绿叶，横穿那窄窄的乡间小路。
或许在它们看来，这天地就是这条赖以为生的小路吧！平凡朴实，却又无可挑剔。
夕阳西下，透过密林缝隙，依稀可见远处大山内的袅袅炊烟。
林飞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抬起头看向蓝天，他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清切。他知道，这是对于故土的依恋，是对于即将被埋葬的历史的记忆。
人类，不正是崛起于荒地，在充满血与泪的岁月长河中不断前进的吗？
“小飞，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饿肚子？”
“有没有被人欺负？”
就在这时，陈素树突然开口询问道。
“妈，我在学校挺好的。”
“就是你也知道，我的成绩不怎么好。”
“经常被班主任为难。”
陈素树也明白，林飞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自己的儿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秉性如何，她是最为清楚的。
林飞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在他那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坚定执拗的心。
不然，也不可能在初中时期，在一个学期内从班级倒数，摇身一变，成为班级前三。
只要是他下定决心的事，他就一定会完成。
正因如此，他她林飞也是极其信任放心。
而他现在成绩会这么差，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林飞不说，自然有他的考虑。
所以，她也并没有过多的去询问。
“只要努力就好，没必要过多的去强求。”
“我和你父亲都老了，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结婚生子。”
“就好了。”
“你也别想那么多，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陈素树看着儿子那汗水洒落的模样，内心不由得一阵心疼。
别看林飞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他压力很大的，这孩子什么都喜欢压在心里，不愿与人述说。
而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却更让人心疼了。
她虽然没怎么去过外面的世界，但她知道，现在的孩子，哪个不是在往城里靠近？他们的生活，与他们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现在的村里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往城里嫁？最可笑的是，她们也是来自农村的孩子啊，却鄙视看不起农村，这是多么讽刺。
恐怕再过几年，我们这些老人死后，农村怕是真的要断了传承了。
她也在担心林飞的婚姻大事。为此，她跑过好几家，可是都没有好的结果。父母的心酸，又有几人能体谅？
她也只能将这份压力，藏在心里。
呼呼的风声吹拂天地，属于太阳最后的一丝光亮也逐渐消散。茂密的林子中，一双双令人汗毛惊悚立的眼睛，冰冷的扫视着人间。
“林飞哥哥！”
“林飞哥哥！”
就在林飞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之时，一道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小妹，我在这！”林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站起身来，高声呼喊道。
不远处，一个身着朴素的女孩，正一脸开心的向林飞跑来。
明亮朴实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略带婴儿肥的可爱小脸。虽然这小妮子现在还小，但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在她的身后，欧迪正旺旺的叫着。顿时四里八村的狗也叫了起来，这是这片寂静天地最后的倔强。
“欧迪，你快来呀！”
“林飞哥哥，灵儿想死你了！”易鳞灵说着，就飞扑到了林飞怀中。
“小妹，我也想你啊！”林飞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然后不断旋转，这让易鳞灵如同百灵鸟一般笑个不停。
谁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若当亲门立，半生洒红尘。
只要他们还在，我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