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年清修
景泰帝身边的大太监，常福颠颠的走了进来。
眯着眼扫了一下地上犹在趴着的大理寺少卿曹阳。
按理说，朝廷四品大员，皇上轻易也是不会动手打人的，这裕亲王现在的确有些嚣张啊。
心里怎么想，面上依然笑的灿如荷花，极尽谄媚。
“王爷，快着些吧，怕是陛下等急了。还有曹大人，能起来吗？也一起吧。”
常福身材肥胖，脸上也全是汗水。
他还是走到曹阳身边，亲自伸手扶了一把。
常福是谁呀？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他伸这一手，份量可够重的。
常福会做人，虽然大家都把他当做是皇帝身边的人，表面恭维献殷勤，但是他自己心里始终保持着清醒，自己不过是个奴才。
有陛下这么宠着自己，自己也不过是比别的奴才得点脸面而已，但自己万不可失了奴才的本分。
他越是这样，景泰帝越是看重他。
曹阳感激的看了一眼常福公公，就着他的手爬了起来。
“本王的女儿还在大理寺，本王还要……”
裕亲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珠子，冲着常福喊道。
“哎呀王爷，王妃不是也在吗，由王妃娘娘带郡主回府，也无不妥。陛下这边可是耽误不得。”
常福点头哈腰的在裕亲王面前，陪着笑脸。
“那也只能如此了，本王就跟你走一趟。”
曹阳一见，赶紧吩咐道，“去带郡主出来，交给王妃娘娘带回，本官进宫一趟，尔等好生伺候着。”
说完，曹阳跟着常福等人，屁颠颠的跑了。
此地不能久留。
等会郡主出来，说不定，又有一番狂风暴雨。
自己溜了，估计王妃再如何，也不至于为难一堆干活的衙役吧。
当常福带着几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大学士宋岚，御史左丞王子腾也在。
裕亲王元恭还有些不明所以，他今日本就心情不好。
在府里好好的，听说女儿被送进了大理寺，送信的奴婢也说不清具体情况，他和王妃爱女心切，打算着先把人带回府里再细问。
这可倒好，人还没见一面，就急召自己入宫，陛下到底是什么急事啊？
见礼过后，景泰帝脸色不虞，看着裕亲王道：“王御史弹劾你教女无方，致其以下犯上，你可有何话说？”
裕亲王一听，心里的几分急躁，面上就显了出来，“臣弟不知此话何意，王御史弹劾本王，可有证据啊？”
御史左丞王子腾不紧不慢道：“自是有证据的，人证在此。”
王子腾用手指了一下大学士宋岚。
裕亲王身形微微一震，侧头看着宋岚。
他心里震怒至极。
大学士宋岚是什么人？他的声名显赫程度，不在于他的官职和爵位，而在于人心。
大梁国的士子文人里面，哪个不是将宋岚当作指路明灯一般，那是楷模一样的存在，他的一言一行，皆受到人们追捧。
他说谁好，那个人就会受到全民爱戴。相反，他要说谁不好，那个人就是全民公敌。
他现在，竟然……
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裕亲王，宋岚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启禀陛下，今日微臣经过御花园，正巧遇见，元琼瑛郡主指着琼华公主的鼻子大骂，之后更是直接上手。
附近禁卫军听到动静，及时赶来制止。将琼瑛郡主拉扯开后，琼瑛郡主依然不依不饶，没办法禁卫军只得将其送往大理寺。”
听了宋岚的讲述，御书房里的人，包括裕亲王，才弄清楚事情的始末。
王子腾眼神灼灼，定定地看着裕亲王，道：“请问王爷，以郡主之行为，是否构成以下犯上？臣参此本，可有不公？”
景泰帝脸色十分难看，他的公主，竟然被一个郡主指着鼻子骂，还动手？
是自己平日太过纵容了，都把他们的胆子纵的如此肥！都敢爬到公主头上作威作福了。
他看了一眼裕亲王语塞答不上来，便道：“琼瑛是过于娇纵了些。你平时是如何管教的？”
裕亲王怎么回答？
对于自己女儿的德行，裕亲王岂能完全不知？
只是，在他心里，觉得女儿这点娇纵，又有太后娘娘纵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索性，就由着她好了。
而对于宫里的公主和皇子们，他压根也没有半点的叔侄情义，大家都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罢了。
至于自己的一双子女，让哪个公主皇子受了点委屈，他在心里只会叫好！
毕竟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自己的儿女都做到了。
想想都是先帝的儿子，皇上和自己就差半岁，从小都由太后抚养长大，一样的教养，一样的出身，凭啥就让他当了皇上？
但是那点不平衡，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不敢有半点泄露罢了。
小孩子之间互相打架，欺负一下你的孩子怎么了？你还真计较不成？
“请陛下恕罪，琼瑛顽劣，许是……”
王子腾见裕亲王还想找理由搪塞，于是上前一步，义正词严道：“启奏陛下，且不论过程如何，琼瑛郡主既已触犯刑律，当与庶民同罪，按律处置。”
景泰帝听了王子腾的话，转头看向大理寺曹阳，“按律琼瑛该如何处置？”
曹阳赶紧上前，拱手行礼，道：“按律，当斩首示众！”
“嗯，斩首示众的话，这刑罚也过重了些。平日里，朕也甚是喜欢这孩子，这样吧，从轻发落，褫夺郡主爵位，贬为庶民，即刻送往西山寺清修，三年内不得归家。”
皇上刚说完，裕亲王张着嘴想说话，还未出声，常福匆匆进殿。
“启奏陛下，裕亲王妃在殿外跪着，她说请见陛下。”
常福说完，曹阳的两股又开始战战。
完蛋了，肯定是因为郡主的伤。
景泰帝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是对着常福点了一下头。
不一会儿，裕亲王妃鬓发散乱，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
一见她的样子，别说皇上了，连旁边的御史左丞王子腾的眉头都跟着皱起来。
这样衣冠不整的上殿，视为对陛下不敬。按照宫规，是要治罪的。
但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样子，王子腾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宋岚，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也就闭口不提。
裕亲王妃跪在御前，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陛下，求您为可怜的琼瑛做主啊，大理寺竟敢动用私刑，把我的琼瑛害惨了……”
这边裕亲王妃像死了爹娘一样的哭着，还没等皇上等人说话。
门口太后娘娘在宫人的搀扶下，也走进了御书房，颤着声音问道：“我的瑛儿怎么了？啊？谁伤了我的瑛儿？”
“母后，您一定要为瑛儿做主，啊……”
裕亲王妃哭诉着，伤心欲绝。
她的宝贝女儿，一直捧在手里。从小到大，连一个指甲盖也没人弹过，谁料想，今日竟然遭此大罪，怎能不让她心疼如绞。
“曹阳，说说情况吧。”
皇上被这两个女人哭喊的，实在头疼的紧。
自己的女儿被打了，到现在都没到他面前来添半句乱，倒是这行凶的一方，在这里哭天抢地，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景泰帝再次悔恨，往日太过纵容他们了，都把他们的心养大了，胆子养肥了，欲望也养的膨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