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沈意依旧没有说话,像是失去了灵魂,身体在他身前显得很削弱。
似乎下一个瞬间她就会被揉进山中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顾西野被她一声不吭的模样弄得很烦躁,抓了抓被打湿的头发,抬起脚狠狠的踹了下车身。
“你确定要走?”
顾西野盯着她,“这可是最后一次,我们两个复合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
沈意的脑袋浑沌一片,除了全身发抖,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
她动了动唇角,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对面,顾西野的唇瓣在开合,可他说了些什么,她已然听不清楚了。
恍惚中,顾西野的面容变成了沈书砚和叶知秋的面容。
他们是街坊邻居里最恩爱的夫妻。
在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父亲总会准备一些出乎意料的小惊喜逗母亲开心。
或许是母亲打开后备箱里忽然冒出的娇艳玫瑰,随着后备箱缓缓地上升,闪闪发光的灯串映照着母亲幸福甜蜜的笑脸。
又或者会心事重重的骗母亲电饭煲坏了,母亲掀开电饭煲,盖子上面却挂了一根不算贵重却合她心意的项链。
然后在家里准备丰盛的烛光晚餐,桌子上会铺最新鲜的玫瑰和几块钱的蜡烛,即便喝的是超市里几百块的红酒。
兴致上来,会让沈意站在桌子前拉小提琴助兴。
每次沈意都会特别无语的抱怨,“爸妈,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天天给我吃狗粮,你们觉得合适吗?”
沈书砚和叶知秋相视一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沈意听不见了。
画面忽然扭曲了起来,坐在桌子前吃烛光晚餐的两个人,忽然浑身是血,面目模糊!
沈意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他们的身体,哭着想把他们残缺的身体拼凑起来,可怎么都做不好。
小小的女孩把小提琴砸了个粉碎,拼命的蜷缩起身体。
无论她怎么哀求,都无法回到原来的画面了。
沈意脸颊的水花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分不清是雨,还是她的泪。
顾西野全当她默认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拳头猛地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
很响。
沈意下意识地哆嗦了下。
“成,这是你自己选的,沈意,今天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顾西野压着怒火上了车,扬长而去。
沈意站在雨中,唇角泛着青紫。
极尽全力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却好像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没走两步就倒在了积了雨水的柏油路上。
可是她连痛都感觉不到。
梦境里反复出现的场景如今在她眼前一遍遍的上演。
耳边稀稀拉拉的雨声和停不下来的嗡鸣声交叠,那么多的雨水,就好像血水一样渐渐的要没过她的身体,反胃的感觉不断上涌,一点点的侵蚀她的理智……
——
某私密性极高的包厢内,林君抿着咖啡,余光装作不经意的掠过面前闭目养神的男人。
终于,她有点忍不住了,把咖啡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裴妄,你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儿啊?”端的是和颜悦色。
裴妄缓缓掀开眼眸,眸色很淡,“伯母,我和南城的关系你应该清楚,正因为有南城在顾家,澜月湾的项目才会落在顾家。”
林君晕开唇角,“这我当然知道了,南城跟我提过你们之间的事儿,说实话,我既佩服南城的远见,更佩服你的能力和谋略,这次Yw集团能把澜月湾的案子给顾家,是顾家的幸事,更是西野那孩子的幸事,你们都是西野的贵人。”
裴妄抬了下眸,瞳孔如不见底的深渊似的,教人看不清喜怒,“既然如此,顾夫人何以见得要恩将仇报呢。”
“恩将仇报?”林君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妄看了眼佯装淡定的林君,“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顾夫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沈意做的到底是什么交易?”
林君握住咖啡杯的手一紧,“什、什么?”
裴妄摩挲着尾戒,语气不咸不淡,“既然我能问出这话,就代表我知道的更多,顾夫人再演下去,就伤了两家情份了。”
林君目光忽闪,看了眼他清心寡欲的模样,明明刚喝了咖啡,这会儿喉咙莫名却有点干。
看样子,裴妄是查到了什么。
否则不会这么直白的兴师问罪。
“你都知道了。”顿了顿,她说,“这件事是我做的,和顾家无关,与西野和南城也没关系,他们都不知情,你要是想找我麻烦,那我就随时奉陪。”
反正她搞不过裴妄,说出来这话,心里的负担反而减轻了。
“顾夫人误会了,我没想找你麻烦,毕竟那些文件,没有我,你也接触不到。”
裴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林君心下骤然一惊,“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裴妄抬了抬眼,黑眸透着三分凉薄,没有说话。
可几秒的功夫,林君就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的猛地抬头看他。
从叶知秋身上提取到的毛发和皮屑鉴定来源是裴昊东。
以当年裴昊东的能力想要毁掉证据不能说是轻而易举,但也不会太难。
当时林君看到这份调查文件的时候还挺纳闷的,本该毁掉的尸检报告,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她的档案室里了?
难道说……
“六个月前,是你把叶知秋的尸检报告放在档案室,故意让我看见的?!”
林君猛地站起身,脱口而出。
这种猜测,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可对方却直接承认了。
裴妄漠然的睨着她,“可我没想到的是,顾夫人会用这个和沈意做交易。”
林君哽了哽,过了很久才消化掉送文件的人是裴妄的事实。
她缓了口气,后背依旧站得绷直,问道,“你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我?事关你们裴家的丑闻,难道这东西你不该销毁?”
说完,她的论证似乎得到某种猜想似的,又惊又恐的撑大眼睛。
“还是说,你想利用我的手,准确的说是利用顾家,来扳倒裴昊东,夺裴家的家产?”
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否则,裴妄的动机在哪?
费尽心思挖出当年毁掉的证据,这份能毁掉裴昊东,甚至毁掉裴家的文件,居然出自裴妄之手,如果不是为了裴家的家产,那肯定就是疯了!
裴妄却寡淡的笑了下,嗓音轻慢,“裴家的那些破玩意儿,也就裴昊东能看得上。”
“那你还……”
林君想不明白,除此之外,他还能为了什么?
谁会和自己家作对?置家族于死地?
裴妄却缓缓地开了口,垂落的眸色染了几分讽,“顾南城说,林君女士在没嫁入顾家之前,是位大公无私铁面无情的女律师,你的座右铭是惩恶扬善,在律师行业绕有名望。
后来嫁入顾家,凭借顾家在政坛上的人脉和地位,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司法局局长的位置,原本以为林君女士能不忘初心,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顾夫人。”
听到这些话,林君垂在身侧的双手越发的收紧,几乎要嵌入皮肉里。
婚前,她是怀揣梦想志存高远的林君女士;
婚后,她已然成了权势熏心揣合逢迎的顾夫人。
一字一句就跟钉子一样,把她往耻辱柱上钉。
也跟巴掌一样把她打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