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魂症
“你是猪吗？我们这些人没什么讲究，可她是什么人？世家千金！未出阁的姑娘！”
“当时事态紧急！”
“以后注意着些！”
原在床榻上躺着的赵亦恒，在听到沈灵婉昏迷不醒时，就想起身，可是他忍住了。
待众人离去后，他起身走向小姑娘刚刚躺过的小榻。
坐在杌子上，伸手抚摸小榻，依稀还有小姑娘的余温。无意间看到小榻里侧一个小小的东西，有些眼熟。
伸手捡起来，发现就是自己醒来后一直在找的那个香囊。香囊虽然被洗过，但是掩盖不了它曾经浸满了血。
赵亦恒将香囊揣入怀中，又去敲了敲窗户。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青竹，等谢叔回来，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是！”青竹领命便出去了。
——
城楼下的纳塔落荒而逃，阿克克和也末也不再端架子，那叫一个狼狈。
快到大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上当了。大营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他们在战场上，自乱阵脚。
“报信的人呢？”也末气急败坏的吼着。
众人面面相觑，很明显没人知道。
“他娘的！中计了！大齐人真贼！……”也末骂骂咧咧，活脱脱是个市井泼妇的，言语粗鄙不堪。
“好了！先回营！”一只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惹的阿克克心里烦闷。这一仗打的真是憋屈。
休整后，阿克克静下心将发生的事情一并告诉自己的谋士阿里木，二人细细盘算。
“三皇子，您是说大齐城楼有个女子，并且其他人很是尊敬！”
“是的！那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岁左右。大齐军师下令射箭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是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才下的命令。”
“如果说这个小姑娘是下指令的人，那这个计策是不是也是她想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不可小觑呀！”阿里木感慨着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破局。
“老师，这个小姑娘不一般，当时我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自己不吵架，指挥手下传话吵架，说的话也是一针见血！”阿克克回想起来，是又气又想笑，被一个小娃娃霍霍着玩，“这两次受挫，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边出卖了我们？”
“这事不好说，还有待求证。三皇子，不如言和？”此言一出，阿克克皱眉，有些恼怒。阿里木抬手示听他说完，“这个小姑娘身份尊贵，能不远千里来到北疆，必然和赵亦恒有联系，他们二人年纪上出入这么多，肯定不是他的未婚妻。我同您的猜测一样，应该是赵亦恒的什么妹妹，是个公主或是郡主。”
“老师，你的意思是……？”阿克克好像猜到了阿里木的想法。
“这姑娘身份尊贵，又聪明，您……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阿里木扬起嘴角点着头。
“那现在怎么办？”
“要说服大王赞同议和！”
“如实写，还是……？”
“那个姑娘说的没错，纳塔没有什么文明可传承的，都是靠蛮力统治。一股蛮劲是夺不了天下的。纳塔各个部落起起伏伏，有多少是传承至今的！”
阿克克认同的点点头。
“所以！只要那个姑娘站到您这边，还愁太子之位吗？她过来了，势必会带来大齐文化，我们纳塔也不用总是靠天收！”阿里木思虑措辞后，又提醒道，“切莫在大王那边提这姑娘的事情，如果那边几个知道这么个姑娘，很可能议和使者就落不到你头上了！”
“嗯！老师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也末今日对那小姑娘出言不逊，合适的时机，可以利用一下，算是对大齐表个态。”阿里木说着，做了一个摸脖子的动作。
“好歹也是我们高原勇士，难得的人才，这么做不好吧！”阿克克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您要知道您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为那个目标难免会牺牲一些不重要的人或事！这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二人谈话后，阿克克便亲自写了封信，让心腹抓紧送到纳塔大王手上。
——
沈灵婉在城墙上倒下的那刻，精神头一直没什么好转，持续低热，让她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偶尔醒来人也是迷迷糊糊的。
整个人感觉轻飘飘，思绪万千，却又没个所以然。到夜里人变的神神叨叨，总感觉有人盯着她，不时的还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触碰她的脸。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总是醒不过来。挣扎着醒了过来，屋子里却又是空无一人。越是这样，越是害怕，周而复始，噩梦缠身。
沈灵婉从醒来就睁着眼睛，盯着床幔，脑子空空的，了无生机。
窗外的阳光，通过洁净的桌面，折射到沈灵婉的床头，慢慢的爬上她的脸庞，刺眼的阳光，迫使她闭了闭眼。有了反应的沈灵婉，鬼使神差的起了床，走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要逃出这个困着自己的监牢，漫无目的往前走着，一路跌跌撞撞。
现在的沈灵婉，若上夜晚看到，就像是一缕飘荡的孤魂，没有可驻足的地方，没有方向，没有终点。
韵秋端着要喂沈灵婉的汤药回了屋，却见门是开着的，屋里没人，便四下寻找。
“小姐！小姐！你在哪？”韵秋的喊声，引来了附近的士兵。
“姑娘，怎么了？”
“你们可看到我们家小姐了？”
“不曾见过！我们刚巡逻回来也没看到，营房大门那边肯定没有，估计还在这个大院子里。”
“好的，我再找找。”韵秋当即去喊小六和院落几名暗卫一起寻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韵秋只好派人告知谢然。
谢然收到消息的时候，人正好在赵亦恒身边。
“沈小姐现在病着，多加派人手，赶紧找！”谢然吩咐着前来禀报的暗卫，转脸劝慰到赵亦恒，“你就放心吧！只要没出大门，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本就皱眉的赵亦恒，听完谢然还有心情调侃，眼中的寒光射向他。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嘛！”谢然缩缩脖子，摸摸鼻子，“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不是不在乎的嘛！这会儿什么意思！搞的跟我抢你媳妇儿一样！”
“嗯！我觉得这小丫头当王爷媳妇儿确实不错！”杨将军笑着附和，“王爷，这两天您应该听下面人汇报了吧！她能安排士兵住所，能对阵敌军，有智谋有胆识，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夫劝你们慎重！沈家可宝贝这丫头了。”杜老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药箱，郑重的说道，“臭小子！若喜欢就真心待人家，若不喜欢就离的远远的，别伤害她！”
“杜老放心！亦恒没那心思，只不过拿她当妹妹看！”赵亦恒迎上杜老的目光，肯定的回道。
“呵呵！就那丫头的聪明劲，您就得跟她搞好关系，有她相助，再加上她背后的沈家，您这边就是如虎添翼呀！”杨将军越说越觉得靠谱，“那丫头几句话，就将阿克克按照她安排的路子走，让我提前带着人拦截回大营查看的士兵，她怎么就算到阿克克一定会派人回去查看呢！”
“就是没有她，军师也有对策。”赵亦恒淡淡的开口。
“呵呵！话是这么说，但这沈小姐确实有才能！谢某也不得不佩服呀！”谢然捋着山羊胡，接着说，“这要不是她病了，估摸我们几个人研究研究，一起出点子拿下阿克克和也末也不无可能。”
“纳塔两次受挫，兵力锐减，这几日都在休整，没有要打过来的意思。现在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无几。如果开打，我方应该也不会输！”杨将军主张乘胜追击。
“杨将军，这战场的事情，瞬息万变。你也说是不会输，又不是包打包赢的。”杜老不咸不淡的点了一句，“没把握，就别给老夫上场丢人，二回头伤兵全部往老夫那送，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么好的机会！哎！等纳塔后续支援到了，那就彻底错过这个机会了！”杨将军恨不得立马提刀杀过去，催着军师做决定，“军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杨将军，稍安勿躁！这这不是急的事情！就是战也得好好琢磨琢磨计策！”谢然给了杨将军一个眼神。
“好！我听您安排就是！”杨将军知晓谢然是让他别跟杜老犯呛，“那没事，我先走一步了，有事再差人来喊！”
杨将军走后，杜老也收拾完出了门，独留赵亦恒和谢然在房中。
“刚刚人多，我没好问你，沈小姐丢了，你真不着急？”谢然套着赵亦恒的话。
“你不是加派人手去找了嘛！何须担心！”赵亦恒神情淡然，但搭在膝盖上的手，早在听到沈灵婉消息的时候，便已握成了拳头，泛白的状态，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次重伤昏迷，虽有沈灵婉的灵息丸补着身体，但是最后刺激他醒来的药，打破了他身体原有的平衡。就像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侵占他的心智。
他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狂躁的内心，他怕有一天会伤害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怕伤害自己一心守护的小姑娘。
“你就嘴硬！我可告诉你，这丫头……”谢然迫切的想促成这一段良缘，却总是被赵亦恒打断。
“无关紧要之人，谢叔何必如此上心！”
“你呀你呀！”谢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那你说说你之前偷偷的，又是给人家送这个，送那个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年纪小，哄着她玩的，就当报当年救命之恩了！”
“这么说，上次马家镇你救她一命！这就两清了？”谢然挑着眉追问道。
“嗯！救命之恩已清，以后不会再有纠葛了。”赵亦恒依旧保持着漠然的表情。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知道，也就是沈太傅不放话，要不然沈家门槛早就被踏平了。但这丫头现在已经十三了，最迟不过及笄，那丫头肯定会许人家的！你可要想好！”
“想好什么？一个刁蛮任性、不服管教、目无尊长的丫头，适合做当家主母吗？我接近她，一方面为了报恩，一方面是为了维系沈家那边的关系。”赵亦恒明白谢然极力撮合他和沈灵婉，但他心中只当小姑娘是妹妹，还是趁早断了谢然的心思，才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真这么想？”
赵亦恒这些年虽然声名在外，但没有哪家不是带着目的攀关系的。就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姑娘，不论是其家世、人品、才貌，均是良配，谢然自是十分的上心。
“你不是都知道吗？朝堂上，沈太傅帮我留意着；朝堂下，有什么事，沈二爷也是鼎力相助。”赵亦恒扯了扯嘴角，故作嘲讽，”不过一枚棋子，谢叔，没必要太过上心！”
屋内二人正在谈着沈灵婉的事情。屋外众人还在四下寻找沈灵婉。
“在那！在那！”有人看见沈灵婉，便大声呼喊。
闻声赶来的韵秋，跑近沈灵婉的身边，小声的喊着：“小姐！小姐！”
屋内的赵亦恒和谢然听到窗外的声音，立刻寻着方向走到窗台边。
就瞧见，沈灵婉呆呆的坐在窗台下，悠悠的望着远方，眼中看不到一丝生气。
赵亦恒看到沈灵婉的那一刻，便急不可耐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众人看到自家的主子突然好了，都是一惊。但看着自家主子抬手的动作，便都制止了声音。
“甜甜？甜甜？”看着不太正常的沈灵婉，赵亦恒拧着眉轻声的问着，“甜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小姐受了惊吓，烧了几日，现在看她这样子，怕是失魂症！”谢然小声的说道，“这就跟梦游差不多，别吓着她，等她自己醒。”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在这坐着！”赵亦恒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的问着谢然，“我能抱她回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