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狭路相逢

八年后。

卫云筝本是抵过了父亲的千呼万唤，不打算离开圣灵山。

可没成想，一封亲笔绝书又到了她的手上。若是不回，父亲定然是不要她了。

虽说此时已入夜，也不敢拖延，和师父草草拜别后，快马加鞭的赶往灵川城。

圣灵山离灵川谈不上遥远，但是也是不近的距离，中途歇脚大概一天的时间可以赶到。走了几个时辰，她觉得头有些昏沉，便下马准备歇一会。没成想之间一行人正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看起来华丽，这些人可能是求财。也不顾得多想，只是飞身到了马车顶。

众人举着刀冲她砍来，好在她反应的及时，躲开了这些砍刀。

擒贼先擒王，卫云筝顺势拔剑出鞘，一剑刺到为首的黑衣人左臂，鲜血喷涌而出。此人用手捂住伤口，撤到后方。一声令下，其余的人再次向她冲来，这次杀气更重。

她看着马车内的人惊恐的表情，顾不上多想，驾着马车冲出了人群，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你来驾着马车，不要回头，一直向前冲。”她厉声交代车内一个男子，男子似乎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为首的人见马车疾驰而去，又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坏了好事，恼羞成怒。从怀中掏出暗器飞向卫云筝。

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并趁机飞身在他身后，用剑抵在了他的双眼中央，再向前一寸，他小命就丢了了。而此时这人似乎看到了剑上的字，也害怕了。

“女侠饶命，我们本是一时糊涂，还请女侠饶我们一命。”

卫云筝轻哼一声，“你们是哪路的，报上名号。”

“我们本是…”

话未说罢，其中一人见机从跃入她身后，随手将飞镖射入了她的左肩，一阵强烈的疼痛感袭来，令她觉得头有些昏。

她今天可算见识到了江湖的险恶，奈何对付恶人，还是留了套招数保命。她用哨子吹了一声，一匹马儿便从林子深处飞驰而来。她飞身上马，这马儿训练一溜烟的功夫，冲出了人群。

这马儿就像是训练过的，速度太快。他们轻功也难以追上。这群山匪模样的人见此，也就作罢。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马儿带着她走到了何方。总之应该是很远的路，她实在是体力不支，掉落在了马下，心想这下完了。刚下山，就见识到了江湖的险恶，这可是太过丢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清醒时，她能感受到有阳光打在她身上，可见现在是白日了。

她用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灰色的床幔。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却也很干净。她的鼻子隐隐能闻到有一点类似草药的味道，这是到了哪家医馆？事到如今，她只能这样想着。

她本想起身，却不料用力过猛扯到了左肩，顺时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又有点像被撕裂的不适感。她向肩膀看去，竟然是被包扎好的痕迹，能看出来伤口因刚刚的撕扯，正在往外渗血。可奈何口干的要命，她需要下床找点水喝。

“既然都出血了，就不要再动了。”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少年人，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感情，语调也是出奇的清冷。就像有人欠了他钱一样，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闻声看去，他正推开门，站在外面，左手端着碗。然后右手拄着拐杖的原因，以至于他的上半身有点向右倾斜。见此情景她不禁有些好奇，这少年可是得了什么怪病，才要如此？

直到他向她缓缓走来，才看到他的右腿裤管是空的。亲眼看见这种腿疾，她不免心里有些不适。以至于对方举着碗在她眼前已经许久了，她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看够了没有？”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举的时间比较长，还是因为她不友好的目光。这句话他说的明显多了一丝狠厉，倒是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接过碗，低低地说了句多谢。

别看这人冰冷，可这碗水确实热乎乎的，现在天气虽然如春了，清早还是有些寒意。喝了这碗水，她瞬间变得精神了许多。

她环视了一周，整个房间都是木头的，陈设可以说是很简陋了。只有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高椅，但同样是格外的干净。

此时少年倚在门前，背对着她，虽然他走路时必须要倚在拐杖，身体有点倾斜。可当他不走路的时候，身形看起来格外的挺拔。虽然他的衣服有几个补丁，但也不影响它们干净整洁。只是，他穿的确实也很单薄了。

或许想的太出神，最后一口水没有咽下去，却又卡在了喉咙里，呛的她用力地咳嗽。

少年转过身来，望向她，“你这么剧烈地咳嗽，是不是觉得伤口撕开的太慢了?”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和他理论，只是有点生气，脸憋的通红，一点也不想看他。

他慢慢向桌前走去，拿起来另一个小碗，递给她。“这个敷在伤口上，不然容易溃烂。”说完他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话说这药确实太疼了吧，这个混蛋，真是要气死我了。”但为了不让自己烧起来，她只能生生忍着，额头也出了细汗。

“好了就过来吃饭。”

他似乎能听见她的咒骂声，但是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让她尽可能的吃些饭，这样伤口才更容易好起来。

她推开房门，倒是被远山的大片桃花海惊讶到了。以往在圣灵山，春天也会花开，但是这么大范围的，今日也算是第一次见了。望着远山，再加上这次好在是铤而走险，她似乎觉得这空气也格外的舒适。

院子里有棵树，确是显得格格不入，树虽然高大，却连片叶子也没有长。树下面有张石桌，旁边一个高高的石凳，高度快到她腰间。

上面静坐的便是那个她暗自咒骂的人，他独自悠闲的吃着饭，不紧不慢，丝毫没有请她入座的意思。

她肚子咕咕地叫着起来，为了能不委屈自己的。她倒是变了一副嘴脸，笑盈盈地走到他身前。“这位少年，不知有没有我的碗筷？

他扫了一眼石桌上的一副碗筷，并没有多说什么。懂的人自然懂，她可怜巴巴的站在高桌前。不过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的家里都是这么高的椅子，“我说小哥，就不能加个矮椅吗，到处是这么高的椅子。”

本来吃饭的他，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冷冷地看不出什么表情。

卫云筝可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除了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像个虚弱的病人，其余都可以用翩翩少年来形容。尤其是眼睛和薄唇显得十分的出挑，人们都说唇薄的人冷血，这样看来倒是有几分准确。

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另一双筷子，将屋内的凳子搬了出来，垫着脚尖终于坐了上去。接下来大快朵颐地吃着饭，“这位少年，你做的饭也太好吃了吧，外面的景色又这么好，这里简直像个世外桃源。”见他不说什么，她又找话说。

“只不过是一时新鲜，或许你现在觉得这很美。要是待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就不这么觉得了。”可能是出于礼貌，他终于愿意开口和她说上一句话，“高凳只是为了我的腿方便。”

这话听来，不知为何，卫云筝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这应该是同情心泛滥，她自小便容易这样，因为她心软。

“怎么也是救命恩人，小女子卫云筝敬恩人一杯，不知恩人尊姓大名？”她突然抱着拳，看起来颇为严肃。

少年也放下了碗筷，扶起一旁的石桌，站了起来，这一系列动作普通人做的太简单了。到他这里，看起来确实很费力。难怪这凳子都是如此之高，矮凳子起身和坐下都更不方便。

他模仿着她的动作，也抱起拳，“叫我浮生就好了。”

“福生这个名字好，听起来就有福气。”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不知为何，他此时觉得这女子是挺有意思的人。虽然在这深山里，他见的人不多。

“福生，你年龄多大？”

“我十八。”

“我二十，比你大两岁，可以做你的姐姐。”

浮生只觉得有点好笑，此人真是不见外，这又凭空多了个姐姐。

“这小院，只有你一个人住？”她看着收拾的一尘不染的院落，只是觉得好奇，便脱口问了出来。

“对。”

他回答的简单，好像他并不喜欢和她说话。不过她觉得无所谓，她想问就问，想说什么就什么。

她吃饭向来很快，大口吃饭的感觉令人觉得畅快。待她吃完，他碗里的饭还有一大半。他似乎并不喜欢吃饭，看着并没有什么胃口。

“福生，你吃饭的时候要快一些，这样才觉得香。你这样小口吃着，难怪不长肉。瘦的像个猴子。”

他似乎是不想听她说话，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吃了。

她见他这副样子，停止了絮叨。识相地将碗筷拿走顺便清洗了一番。这山中真好，连这水都是清甜的。若不是有事在身，她很想在这山中多住一些日子。

她目光落在这少年人身上，他背起一个竹篓子，便要出去。

少女急忙问：\\\你去哪儿？\\\

\\\卖药材。\\\

少年的声音清冽好听，少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道：\\\我也可以帮你啊！\\\

\\\不用了......谢谢，\\\少年淡漠拒绝，脚步没有停顿，只丢下一句话，\\\我自己能行。\\\

少女还想说什么，却见那少年已经走远，不由得跺了跺脚，低声道：\\\什么嘛！这么不爱理人。\\\

但是她怎么能善罢甘休呢，她将碗筷扔到一边，便偷偷跟着他。

他走了一路，她便跟了一路。虽说她会功夫，这么一直走，脚底板也觉得生疼。终于到了一个看似集市的地方，这里有不少小贩子，有的卖柴，有的卖鸡蛋，还有的摆着野物。

她在不远处，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他长的瘦弱，个头跟她差不多。所以在人群里，特别容易发现。

不过此时他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一个彪形大汉似乎是和他争执着什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似乎是气急败坏，一个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力道很足，只见福生的嘴角立马多了一片青紫。

他没有反抗，只是不再理会他。那人似乎还是不满于此，还要打他。

卫云筝便不乐意了，她哪能允许自己的恩人如此受欺负？

她也懒得和这个疯子废话，直接将他推开，然后一脚狠狠踹在他胸口上，\\\你要再敢动手试试看！\\\

那人被这么一踹，身体向后退去好几步。可是卫云筝不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卫云筝了......

\\\你......你敢踹老子！\\\他捂着胸口站起来，脸色涨红。

卫云筝却是毫不客气地道：\\\我就敢踹你，怎样？\\\

那人怒气冲冲，想也不想便朝着卫云筝挥拳而至。卫云筝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他的拳头，顺势用力一扯，那人便摔倒在地。

那人又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刚站稳又跌坐在地上。卫云筝又是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

她冷笑，\\\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配跟姑奶奶叫嚣？再让你尝尝爷的厉害！\\\说罢她便又是一脚朝他踢去。

那人连忙躲避，可是他根本就躲不开。卫云筝这一脚，又结结实实落在他小腹上。

那人痛哼一声，捂着肚子弯腰跪倒。卫云筝却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继续对他下手。

\\\够了，别打了！\\\

卫云筝正在兴头上，听到那人求饶，她才停下手中动作。她转过身，却见福生冷冷地看着她。

“你个死瘸子，别以为有了帮手我就怕你，你给我等着。”那人见此，连忙撂了几句狠话，便逃也似的跑了。

\\\福生，你何必怕他，不如让我去撕烂他的嘴。\\\

浮生没有理她，她见此，心情不悦，赌气一般的坐在那。

就这样二人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依旧没有将这草药卖出去。

他收拾了一番，便往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