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吾可往矣

卫曦城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即便知道他的家人会担心他，他依然要这样做。

高鼎钧带着军队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剑门关，一路向西，直奔都城。

卫曦城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面对八百将士，坚定地说道：“为国而战死，虽死尤生。将士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诸位可愿随我前往回鹘族族老巢？”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振奋人心，一呼百应。众人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剑门关。

卫曦城带着骑兵队冲入回鹘族营帐，如同砍瓜切菜般，敌人纷纷倒下。骑兵们用刀剑和箭矢杀出一条血路，向回鹘族深处进发。在卫曦城的带领下，他们一路前行，毫不畏惧。

突然，一阵号角声响起，回鹘族派了援兵出战。

骑兵们在战斗中勇猛无比，杀死了数不清的敌人。卫曦城大喝一声，命令骑兵们全力攻击，他自己也挥舞着长剑，冲入敌军之中。

但是，回鹘族族人的实力太过强大，骑兵队逐渐落入了下风。卫曦城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

突然，一支毒箭射来，正中卫曦城的手臂。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但并没有停下来。他继续挥舞着长剑，带领骑兵们继续作战。

这场战斗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骑兵队终于击败了这支队伍，取得了胜利。这波攻击并不在回鹘族首领的预料之内，营帐之内，这回鹘族首领已被擒住。

卫曦城的手臂已经中箭，无法再挥动长剑。他看着身边的将士们，感慨万分。他知道，他们为了那一片热土，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他们没有后悔，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责任和使命。

卫曦城骑着马，带着士兵们返回剑门关。

站在剑门关的陆浮生，焦急地等待了一天。看到队伍凯旋而归，他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回鹘族首领被五花大绑着，看样子颇为狼狈。他用力地朝着卫曦城招手，卫曦城也看着他，高声地笑着。

忽地，从四面八方射来乱箭，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城楼之下的将士全部倒地。卫曦城坐在马上，身体被乱箭射中的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喊着：“关城门！”

”不——！”陆浮生大喊着，不忍心再看下去，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他的嘴角渗出大股鲜血，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用尽全身力气看向那回鹘族首领，他也身中数箭。又看了看城楼之上，已经不见陆浮生的身影。他终于松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似乎能听到他的姐夫的哭声，又能看到他师父教他习武，还有爹娘笑着看着他。终于他觉得胸腔中一阵憋闷，他很痛苦。他再也没有了力气，倒地不起。

八百将士和那刚及冠不久的少年将军，倒在了这片土地上。雪花如柳絮一般飘飘然撒下来了，融进了血水里。

陆浮生呆立在那里，心如刀绞。他的眼里只有卫曦城的身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他觉得自己就是没用的懦夫，他为什么不从这城楼上一跃而下。他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瞬时倒地不起。

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这个梦里没有洪水，没有死亡，有的只是他在意的人的笑容。他真的太累了，他不想从梦中醒来。本就是无用之人，不如就这么躺下去。

他没日没夜地昏睡了三天，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不再是那噩梦一般的景象。而是自己陌生的房间，他揉了揉眼睛，缓缓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陆浮生转头一看，是阿舍。旁边的还有凌钏、蓝訾熙和叶南絮。

陆浮生只当自己疯了，怎么会梦到他们。他就像失了魂一般，就想往门外走。奈何躺了这么多天，滴水未沾，他只觉得浑身气力全无。

叶南絮伸出手臂拦着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反抗，而是跌落在地上，低声说道：“我要去找我的弟弟。”

叶南絮尝试着宽慰他：“你放心，卫将军和将士们的尸首我已派人送回家了。姐姐会安排众人为他们接风洗尘，封赏他们。”

“封赏？这有用吗！我可是再也见不到了。”他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他想把他的好全部说给他们听。可他无从说起，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也体会到他的痛心与惋惜。“若是我不出什么鬼主意他就不会死了。”他只能重复着这一句话。

凌钏见此也流下了一滴眼泪，这种痛没有什么可以弥补。

阿舍红着眼眶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颤抖地说着：“他们会明白的，你的良苦用心，他们会理解的。”

陆浮生再次陷入了沉思，他在想自己到底发什么疯，他敢让他去抓回鹘族首领。

见他恢复了平静，叶南絮开口道：“回鹘族老首领已死，不过三日的时间，新首领已经继任。据探子说高鼎钧的队伍已在都城驻扎，我们是在这里迂回，还是会都城施以援手。此事就由小侯爷决定吧。”

阿舍道：“这个时候，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叶南絮急道：“如果这个时候拿不定主意，剑门关再次失守。回鹘族新首领也直奔都城，那个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我认为，老首领被擒后，此时回鹘族新首领定然不敢在营帐内驻扎。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都城，不如我们再设一计，擒拿回鹘族新首领。”

“什么计策？”

“关门打狗，我们就在剑门关等着他。我想他并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高手助阵。”

阿舍道：“计策是好，只不过对方人手众多，我们必输无疑。”

叶南絮说道：“别忘了，大理国大军在路上了。我们只要能拖到明日午时，大理国援军一到，我们便可诛之。只是不知都城现在如何了。”

凌钏道：“我爹数日前已经带着师兄们进入了都城，想必问题不大。”

阿舍也跟着说：“叶王放心，我莲门中人也已集结。”

“据说莲门组建之人都是受过冤屈的大臣，可有此事？”

“怎么，叶王忧心我门中人会伺机报复？你放心，他们知道哪头重重要。”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觉得莲门中人可以不计前嫌帮助朝廷，心中颇为感动。”

阿舍笑：“不用感激，这事罢了，一切都回归从前。只不过还请叶王和手下人说说，查案乃大事，莫要使人受尽冤屈。”

“我谨记于心。”

“报！回鹘族首领带着回鹘大军杀过来了。”一名将士进来传话。

“你且去守着城门，必要时就放他们进来。”

“是！”

阿舍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杀进来了。”

陆浮生起身对着他们说道：“早在数日前，我们已在城中设下陷阱。请诸位随我去部署一遍，保命要紧，觉得挺不住了就逃。”

他们三人领会他的意思，点头回应。

这回鹘族新首领警惕心很强，他穿着和部下一样的衣服隐藏在最后一波队伍中。以至于所有回鹘大军入城，才得以关上城门。

那些回鹘人见城中没有将士和百姓，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可是为时已晚，从天空中射来无数带着火把的弓箭。他们叫苦连天，哭声嘶吼声震耳欲聋。

陆浮生可以闻到血腥味和烧糊了的肉味，那鲜血染红了街边的阁楼。他们手中的盾牌，长剑已经毫无用处，面对射杀的武器，这些都不足为奇。

他们尝试着从两侧登上城楼，却都被滚石撞下去。连人带石头正好砸在那死去的回鹘族人头上，瞬时砸出了白色液体、

阿舍没见过这么血腥场面，只觉得胃里翻滚。他没有闻过这么难闻的味道，他觉得这数月他定然不能好好吃饭。

一旁的陆浮生唇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转瞬即逝。他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种场面，他并没有感到畏惧，看到那一片片猩红，他越来越兴奋。

那回鹘首领见此，当然是急了。他可不想重蹈那个老家伙的覆辙，无论如何他也要冲出去。

他率领着回鹘族的几名高手爬上了高处，杀死了十几名弓箭手。凌钏和阿舍前去和他们过招。他从未见过中原武林功法，只觉得对方虽然是姑娘，但耍起长鞭来狠厉决绝。一个没防住，她的长鞭打在他的身上。伤口处流出鲜血，火辣辣的痛。

此人从袖间飞拿出一支弩箭，打在了凌钏左肩。阿舍见状，飞身将弩箭踢在地上。二人在地上缠斗。

此时越来越多的回鹘族人登上了城楼，而陆浮生也被活捉。他面不改色，道：“回鹘族首领听着，你是不是认为这城内的机关陷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在这城内布满了炸药，你若是杀了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

阿舍他们几人听此故作惊讶，因为他们知道这又是他设下的计谋，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那回鹘族首领虽然心急，但他也猜到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这个人想保护的人。他道：“你放我们通过剑门关，我放了你们四个。”

叶南絮冲他使了使眼色，这个意思是不要答应他。

陆浮生点点头，说道：“但是，我们几个要最后走出去”。

叶南絮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来到了另一侧城门。穿过这扇门，就到了中原地界。

回鹘族首领自作聪明，让他们几个走在最前面。陆浮生走的慢，那回鹘族离他最近。按照那回鹘族首领的判断，这个人虽然是个瘸腿，那几个人都听他的。说明他就是这里的首领，只要跟着他就没有错。

待他们走到了墙角之下，陆浮生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他们事先埋好的火药，顿时，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那回鹘族首领疯了一般往前跑去，奈何被陆浮生牢牢地遏制住。瞬间一阵巨大的火炮声响起，火光四射。整个城内燃起熊熊大火。

阿舍第一时间看向陆浮生，他看着这大火，恨不得将这黑夜烧亮。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陆浮生可千万不要死。

那些回鹘族的人见自己的首领葬身火海，如同老鼠般四处逃窜。

叶南絮也没有想到，他这次是来真的。

两个武林高手加上一个自幼习武的人，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股中原军队，对付这些四散的逃兵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过了半个时辰，大理国的援兵及时赶到，将回鹘族人团团围住。

那回鹘族首领，除了脑袋其他地方都被烧的焦黑。身旁还有几具被烧烂的尸体，只有陆浮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南絮派了数十名将士，寻了足足两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他的痕迹。他们都说他被烧死了，可是他不信。

只有阿舍知道，他这回真真切切地走了。他跪在那，捧了一捧土，揣在怀里。他哽咽地说道：“陆浮生，我带你回家。”

大理国援军和中原残余队伍跟着叶南絮奇前往都城，他们选了一条更为隐蔽的路。据探子来报，高鼎钧已经向朝廷出兵。虽然武林高手援助，也只能抵抗一阵子。他们此时占下风，但是虎符在他手里，兵权在握。即使各大门派武力支持，也不足以战胜高鼎钧。如今他最有力的助手已经被铲除，但还是不足以令他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