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记忆
江海市人民医院，职工食堂。
身穿护士服的李莉雅端着餐盘，准备找个空位置坐下。
“李姐，这边！”
左手边靠窗的位置，有熟络的同事向她挥手。
李莉雅微笑着点点头，走了过去。
几个小护士打过招呼后便各自低头，一边吃午饭一边盯着个人终端看。
这是上个世纪初就已经渐渐出现的社会现象，那时候的个人终端被人们叫作手机，当然，现在的人大多数还是习惯性地这样叫它。
李莉雅约莫四十岁出头，身材略显瘦削，五官端正，眼角有些皱纹。
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女，但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脸上难免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年纪稍长的她倒也没有边吃饭边看手机的习惯，坐下后就开始专心吃着味道尚可的午餐。
但还没吃几口，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打开屏幕一看，发现是女儿打过来的，这让她有些疑惑，女儿几乎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给她打电话，不知怎的，李莉雅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妈！哥跟人打架受了伤，现在正送往人民医院！”
听着女儿略带哭腔的声音，李莉雅的脑袋嗡的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妈？妈，你听得到吗？”
“啊？啊！”过了好一会她才会过神来，焦急问道：“你哥他伤到哪了？严不严重？”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伤到脑袋了，头上还流着血，现在晕了过去，我就在救护车上，大概十多分钟就能到医院……”
李莉雅挂断了电话后立刻起身，却突然感觉腿一软，差点站不稳，双手撑着餐桌才没有跌倒。
“李姐…你还好吧？”同事关心问道。
“没，没事，我先走了。”说完，端起餐盘心事重重地迅速离开。
李莉雅性格里有着作为单亲母亲要强的一面，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懦弱，也不愿意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啧啧，李姐可真不容易啊。”
李莉雅走后，她的几位同事开始聊起了八卦，刚刚的电话众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谁说不是呢，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要供他们上大学，听说她前段时间为了凑学费，连房子也卖了……”
“可惜她儿子不争气啊，这么大了还跟人打架，还打到进医院……”
“嗯，这段时间我们工作时都上心一点吧，尽量让李姐轻松一些。”
李莉雅身为护士长，工作能力强，为人和蔼易相处，所以人缘还是挺好的，但同事们都知道她自尊心很强，所以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支持她了。
——
急诊室外面，母女俩正在忐忑地等候着。
“你哥他怎么会打架……该不会是被高年级的人欺负了吧？”
李莉雅皱眉自语道，她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木讷孤僻还有一点懦弱，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儿子会打架伤人。
林明美眼眶还是红的，她摇摇头说道：“可能是被那些人激怒了，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在打人……参与打架的三个人都受了伤，救护车都来了四辆。”
林明美回忆起之前看到的一幕：两个保安都拉他不住，高举的警棍径直插向别人的眼珠子，一幅要置人于死地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哥哥这副模样，是如此的陌生，令人感到害怕。
李莉雅听到女儿的话，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既担心儿子的伤势，又发愁赔偿的问题，更害怕这次打架事件会影响到他的学业，万一被学校开除了，那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找了过来，“你们是林曦同学的家属吗？”
“是，是的，我是他妈妈！”李莉雅连忙站了起来。
那人点点头自我介绍道：“嗯，我是他班里的辅导员，林曦他情况怎样了？”
“他进急诊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没出来。”
李莉雅眉头紧皱道：“老师，你能跟我们说说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吗？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小曦会跟人打架，还有，学校会怎么处理？”
“我们先坐下，慢慢再说吧。”
三人就在急诊室外面的等候区坐下，辅导员开口安慰道：“那洗手间里面没有监控，具体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不过，在我赶过来的时候，有同学注意到在网上有目击者发了贴子。
据说是那三个高年级的对林曦进行敲诈勒索，林曦反抗，他们才打起来的。
虽然那几个高年级也受了伤，但林曦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呼～
母女俩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感到无比的气愤！
什么人啊这是？！在学校里敲诈勒索？脑子坏掉了吗？
“咔嗒！”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大白挂的医生走了出来。
“谁是林曦家属？”
“我！我们是！医生我儿子怎样了？”三人连忙迎上去。
“李护士？”那医生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道：“咳，伤者以前有过精神病史吗？”
“嗯？没有啊！”
怎么突然问起有没有精神病，几人都懵了。
“是这样的，伤者身上有数处软组织损伤，这些是轻伤，过段时间就会好。
然后他的前额受到过重击，这可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脑震荡。
最后，我检查完发现他几乎全身的肌肉、肌腱和韧带都出现了严重的拉伤，这应该是用力过度而导致的。
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某些精神病人身上，他们因为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往会用力过度而伤到自己，所以我才想问清楚伤者他是否有精神病。”
听到儿子的伤情，李莉雅心疼得眼泪直掉，她摇头哭着说：“没有，他一向很健康，精神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点点头：“嗯，大概就这些，他的伤势比较重，需要住院观察一周，就算出院后也必须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交代几句后，医生便离开了，留下了愁眉苦脸的母女俩。
——
夜深，林曦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身体各处的痛感开始向大脑反馈，但顾不上身上的伤势，他第一时间感应了一下，还好，念力异能还在。
正准备观察周围的环境，忽然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向窗外。
一个近似圆形，但缺了一角的明黄色发光物体正悬挂在夜空中！
可王国的夜空是没有这样的东西的！
而且诡异的是，在看到这景象的同一时刻，林曦的脑海中竟然自动浮现出相关的信息：这是月亮，地球的卫星，缺了的一角并不是因为阴晴圆缺，而是在很多年前月球被炸了……
林曦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信息来自于昏迷前莫名涌入脑海的记忆。
那似乎是另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从出生到长大，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长达十九年的漫长记录，如今就好像全部打包成书籍，然后一股脑塞进林曦的脑袋里。
林曦就像一个没有权限的游客，只能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那些被原主人遗忘的、不愿碰触的、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他自然无法翻阅。
就比喻，前方挂在墙壁上的黑色方框，林曦看到它的那一刻便瞬间得知它叫电视，可以看到被记录下来的影像；外面走廊顶上的发光物体叫电灯；空气中那股难闻的气味是消毒水……
左手边，窄小的弹簧床上挤着两个沉睡的女人，林曦知道她们的名字，也知道她们分别是那个人的母亲与妹妹。
但其它的就完全不知道了，他们一家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他们的生活又是怎么过的，林曦无法从记忆中得知。
林曦缓缓地把伤得没那么重的左手掌举到眼前，借着外面淡淡的光线，仔细观察。
没有老茧，没有伤疤，没有肌肉线条，皮肤苍白光滑，柔弱得仿佛是女子的手臂。
「果然，这不是我的身体啊……」
这俱身体，属于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十九岁少年。
林曦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自己好像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怪诞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