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魇
王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国家，也是人类最后的栖息地。
王国四周围都是高耸连绵的山脉，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而正是因为这些山脉的存在，阻挡了异族的大举入侵，人类才得以在这里苟延残喘。
在高耸入云的月牙山附近有一个边陲小镇，小镇属下有多座依山而建的小村庄。
这天，年纪尚小的林曦一大早就到镇上的集市里做工。
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瘦小的身体扛起比自己还要重的货物，不停地穿梭于货车和商铺之间。
黑心的老板以林曦瘦弱为由只给他一半的工钱，但林曦却只能咬牙接受，因为他急需这些钱给卧病在床的妹妹买药。
妹妹已经病了好几天，不能再拖下去了，林曦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份工作，所以尽管黑心老板在一旁不停咒骂，他也只能默默忍受，甚至还要露出讨好的笑容。
林曦顶着毒辣的阳光埋头干了大半天，眼看货物就快搬完，然而就在这时，镇子上突然响起了低沉但响亮的号角声！
“警报响了？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那…那些东西杀进来了吧？”
“怎么可能？你别吓我……”
集市上的人齐齐一怔，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色不安地互相询问着。
这时有人从集市外面飞奔而来，他一边拼命跑，一边脸色惊恐地大喊道：“邪龙兽！邪龙兽入侵了！山脚下的村子已经全部沦陷！大家快逃啊！”
嗡——！
仿佛往滚烫的油锅里注入清水，上一刻还平静安逸的集市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行人尖叫着、呼喊着，争先恐后地往远离村庄的方向跑去，小商贩连自己摊位上的货物都不要了，同样加入了逃命大军。
但其中也有一小部分的人逆着人流，一脸绝望地往反方向跑去，这些人都是来自那些村庄，他们的家人都还在那边啊！
林曦就是其中一员。
听到村子已经沦陷的那一刻，他的脑袋直接空白一片，就连肩膀上的货物掉在地上散落一地也没有反应。
直到黑心老板用力点着他的额头咒骂的时候，林曦才回过神来。
“啊——！”
林曦无意识地大喊了一声，接着一把推开黑心老板，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去。
他一边跑，一边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曦父母早逝，只剩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今天就只有妹妹一个人在家，而且她还生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来……
“妹妹…妹妹千万不要有事啊！”
林曦拼了命地在跑，双腿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重，肺部像着了火一样难受，但他丝毫不敢停下来，只盼着自己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越过大片的农田，林曦一头扎进小片树林中，在这里碰上了不少从村子里面逃出来的村民，他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视线不断在一个个逃难的人身上扫过。
直到他发现了被烧伤半张脸、狼狈不堪的邻居大叔。
林曦连忙冲了上去，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大叔！我妹妹呢？她逃出来了吗？”
然而，这中年男子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满脸痛苦地摇头。
林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像魔怔一样疯狂摇头：“不会的…我妹妹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找她！”
说着，他没有理会中年男子的阻拦，头也不回地继续上路。
片刻后，他终于冲出树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再一次怔住。
只见前方火光冲天，熟悉无比的村子已经化作废墟，一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庞然大物，正在不停地破坏着脚下的一切建筑，不断追杀着所有还活着的村民。
林曦霎时间被这怪物身上的浓烈杀气震慑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就连牙齿都抖得咯咯作响。
这头比镇子上的大教堂还要高的怪物，就是人们口中避而不谈的邪龙兽。
它的外形跟神话故事里的恶龙尤为相似：一颗硕大的龙头，双肩之下是一双略显短小的爪子，双足肥大粗壮，再加上身后同样粗大的尾巴，让它可以直立行走。
它全身覆盖着黑红色的、层层交叠的尖锐甲壳，只有腹部是灰白色如树皮般的坚韧皮肤。
除了没有翅膀，这活脱脱的就是一头邪恶巨龙。
“不——！”
林曦眼看那邪龙兽抬脚间就把一栋栋的房子踩成废墟，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极点！
他害怕得几乎要发疯。
“妹妹——！妹妹——！”
林曦哭喊着，不顾一切地向家里冲去。
村口外，一个身穿修士服的秃头男人正虔诚地跪拜着，口中念念有词。
“……神明的使者啊，原谅我等的愚昧无知，请您降下神罚，还这个世界一片清朗……”
这时林曦大哭大叫地从他身边匆匆经过，秃头男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喝骂道：“喂！你这小鬼！不要打扰了使者的神罚仪式！”
但此时的林曦哪里还能注意到他的存在，他艰难地在火海中穿梭，努力在废墟间辨认着路，还要不时避开地上的尸体。
与此同时，十几道身穿黑色制服的身影，从远方的空中急速飞驰而来！
“轰隆——！”
人还没到，那邪龙兽身前便突然发生了不知名的巨大爆炸。
驻守在城里的异能者部队赶过来了！
另一边，林曦终于来到家门前。
“啊啊啊啊——！”
他像发疯一样扑在倒塌的房子之上，一边大喊着妹妹的名字，一边用双手拼命扒开上面的碎瓦砾。
林曦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双手被割的全是伤口，鲜血直流，但他就像没感觉一样，不停地往下挖。
直到某一刻，他挖到了一截带着血迹的小手。
“妹妹——！”
林曦惊恐万分地去拉妹妹的手，想要把她拉出来，然而被一根埋在瓦砾中的木头横梁卡住了。
“妹妹别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林曦在一连串的打击下，他的精神已经开始错乱了，如今他只想把妹妹救出来。
只要把她救出来就好了。
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他双手托在横梁下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抬。
然而横梁纹丝不动。
“轰隆隆——！”
异能者与邪龙兽激烈战斗着，战场在不知不觉间在往这边靠近。
其中一个异能者发现了林曦，他身形一闪，几个起落间就来到林曦身边。
“这里很危险，快离开！”
说着伸手去拉林曦。
“不！我妹妹还在下面，求求你帮我把她救出来，求求你了！”林曦仿佛看到了救兵，反过来猛拉着异能者的手。
那异能者自然也注意到埋在瓦砾下的那具尸体，他还特意感应了一下，确认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他有些于心不忍地劝道：“她已经死了……不要再浪费时间，赶快离开吧。”
“你骗人——！我妹妹没有死！”
异能者的话让林曦突然暴怒，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臂，转身再次尝试着抬起横梁，“我不要你帮忙了！我自己救！”
眼看邪龙兽已经注意到这边，异能者只好强行挟起林曦准备带他离开。
“放开我！我不走！我要救妹妹！”
林曦在对方臂弯内不停挣扎，奈何力量差距巨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远离妹妹。
“啊啊啊——！”
在这一刹那，林曦那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精神与情绪，同时爆发了！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头发、衣服突然无风自动，心中那无比强烈的执念直接干涉到现实。
废墟上的碎瓦砾按照他的意愿，纷纷飘上空中，就连那根人力无法搬动的横梁也开始抖动着缓缓上升！
“这……”
面对突然觉醒的林曦，异能者险些控制不住，但眼见邪龙兽已经对着这边张开了巨口，致命打击下一刻就会降临，不能再逗留了！
他果断一手刀敲在林曦后颈上，林曦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但那些腾空的瓦砾竟然没有随着他的昏迷而掉落。
没时间惊讶，异能者身形连闪，堪堪躲过了邪龙兽的攻击，接着带上林曦迅速远离战场。
——
——
出租屋内，躺在床上的林曦猛然惊醒。
“呼……呼……！”
他坐起来大口呼吸着空气，思绪有些混乱，手按在额上才发现已是满头大汗。
“做梦了啊…”
平复了片刻，看着窗外那缺了一角的月亮，林曦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然在新的世界里。
他起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灯光下，他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怔怔出神。
大概是昨天在游戏里遇见的巨兽，让他联想到上个世界里的死敌，所以晚上才做了这个梦。
不过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邪——龙——兽！”
林曦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发力，直接把陶瓷洗手盆边缘掰下一小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