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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孙太后做的?

朱祁钰幽幽地道:“当然是朕,是吗?”

“臣不敢。”石璞连忙跪倒。

他这个猜测虽然是现在朝野上下的共识,但是并没有实证来证明此事,朱祁钰随时可以用诽谤君王的罪名处理他。

“那换个人就敢了?”朱祁钰问道,语气奇怪。

石璞想了想,答道:“回陛下的话,那要看是什么人。”

“若是宗亲,那就要宗人府来管,臣如果管了,那就是僭越,不符合朝廷规制。”

“如果是太皇太后呢?”朱祁钰又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将三人问得一愣,俞士悦不禁问道:“太上皇遇刺,与孙太后有关?不可能吧。”

这的确很让人难以置信,孙太后可是太上皇朱祁镇的亲妈啊,一身富贵又系于朱祁镇,孙太后为什么要杀他呢?

石璞和王文对此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明显不相信这个说法。

石璞立刻道:“陛下慎言,太皇太后乃是陛下的长辈,如此荒谬之事按在太皇太后身上,于礼不合,还请陛下收回此言。”

王文出来打圆场:“石大人,陛下只是在说笑而已,不必当真的。”

“王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石璞本来就有点看不上王文这个左都御史,自己资格又比他老,于是毫不客气地训斥道:“陛下身为天子,口含天宪,太皇太后又是长辈,怎能随意拿长辈说笑?你身为左都御史,本就是要佐朝纲,正人心,顺礼法,陛下此举,你居然不进言劝谏,本官回去就写一封奏疏,明日在早朝上弹劾你王文尸位素餐,阿谀献媚。”

“你怎么不识好歹呢?”王文顿时气急,他就是出来打个圆场而已,你石璞至于要弹劾我吗?

“好了,别吵了。”王文还待再说,却被朱祁钰出声打断。

只听朱祁钰缓缓道:“王爱卿说朕是在说笑,此事的确不对。”

石璞扬起脸看向王文,仿佛在说,你看吧,这次不是本官说你错了,而是皇帝说你错了,你还不赶紧认错?

王文自然知道石璞那幅欠揍的表情里有什么意思,不过皇帝都说自己错了,自己还能怎么样?于是弯下腰,道:“臣知......”

话刚说到一半,却听到朱祁钰继续道:“朕没有说笑,只是在说事实。”

啥玩意?三人立刻就看向朱祁钰,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

怎么就事实了?事实是啥?难道真是像你说的那样,此案与孙太后有关,罪魁祸首是孙太后?那我们手中拿着的这个是啥?厕纸吗?

石璞立刻出声道:“陛下慎言。”

俞士悦和王文也一齐帮腔道:“陛下慎言。”

朱祁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道:“朕也想是说笑,但这确实是事实,这是证据,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说着,从案几上又拿起一张纸,命人递给了他们。

三人拿过这张纸,又凑在一起看了看,发现这上面只是一些独立的线索,并没有提到孙太后就是幕后之人,石璞立刻道:“陛下,这些线索并没有明确指向孙太后,臣斗胆,请问陛下,这些线索是否是东厂和锦衣卫调查到的?”

朱祁钰点点头,道:“这些线索是前几日兴安和卢忠交给朕的。”

“那臣要弹劾司礼监太监兼东厂督公兴安和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此二人挑拨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的关系,居心叵测,心怀不轨,请陛下将其下诏狱治罪。”石璞弹劾道。

这时候俞士悦却是偷偷拉了一下他,小声道:“石大人莫急,先看完再说。”说着还指了指手上那一摞证据。

石璞疑惑俞士悦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开始看了起来。

朱祁钰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拿起一封奏疏看了起来,耐心地等着他们看完再说。

石璞拿过那一摞证据,仔细翻看,越看越心惊。

只要抛开宫娥芳瑜的那些证据,其他所有证据全都指向了孙太后,宫娥甯儿是仁寿宫的人,试毒的吴宁也是仁寿宫的人,被太上皇砸死的徐安更是仁寿宫的人,朱祁钰安排在南台的人几乎都是后来被孙太后打死的,那些侍卫更是没有踏上南台一步,所以,单从证据来看,这一切都是孙太后指使的,没有别人的可能。

但是这上面没有写,孙太后为什么要毒杀太上皇,那么这就是整个调查结果的一个漏洞,石璞立刻道:“陛下,这上面的证据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宫中都有记录,石爱卿若是不信,朕可下特旨,准许石爱卿入内宫查验。”朱祁钰面无表情道。

“臣不敢。”石璞连忙回答道。

他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毕竟还是个男人,内宫那种地方,不是他轻易能去的,即便是去,也得和几个大臣一起去,例如王直、胡濙等人,自己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石璞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陛下,若是这份证据都是真的,那线索的确指向了仁寿宫,但是也没有明确说是孙太后指使的,况且孙太后乃是太上皇生母,为什么要去毒杀太上皇呢?”

朱祁钰放下手中的奏疏,反问道:“谁去问?怎么问?”

石璞立时无言以对。

这事儿就没法问。

孙太后是太皇太后,宣宗皇帝的皇后,太上皇朱祁镇的生母,当今天子朱祁钰的大母,身份在大明已经是顶尖的存在,除了朱祁钰这个大明天子勉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外,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资格去质问孙太后,而且还是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

现在的线索虽然全都指向仁寿宫,但是没有任何一条证据可以说明,刺杀太上皇这件事是孙太后指使的,压根就没法问,反正人家不承认,你拿她也没办法不是?

朱祁钰叹了一口气,道:“朕是依照孙太后懿旨才登基的,原本也不愿意相信此事是她所为,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仁寿宫,朕也没有办法。”

“这里面每一条证据都可以查实,除了不知道孙太后为何要杀朕的大兄,剩下的一条不差。”

“如果不是孙太后,其他人压根做不到这些事,也没资格指使得了这些人。”

“所以陛下才命厂卫提出了一个因爱生恨的罪名,除了有些过于滑稽之外,也可以将孙太后从此案之中彻底摘出去?”王文接着问道。

朱祁钰点点头,叹道:“朕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除了这个结果之外,朕想不到其他办法可以将孙太后从此案中摘出去,一旦被天下人知道了此案的真相......”

后面的话朱祁钰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几人都知道,这件事一旦爆发,那是会冲击到朱家江山社稷的根基的,这也是文官们不想看到的。

石璞已经彻底无语了,俞士悦也没好到哪儿去,这种和皇帝联手作假的事情,别说做过,他们这辈子听都没听说过,心中一时间有个纷乱如麻。

好在还有个喜欢顺着朱祁钰意思的左都御史王文在,只见他平静地道:“陛下英明,此案处置的正恰当好处。”

石璞和俞士悦这才清醒过来,齐声道:“陛下英明。”

他们这下彻底知道了朱祁钰的苦心,这是真的不能按照线索去判吧,判了就是一场大乱,最后怎么都要有一群人的人头要落地,最起码孙太后的母家一脉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最关键的是,朱家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他们身为大明官员,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凡事都要以大明社稷为主,要是有需要,有些人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和全家,更别提冤枉区区一个宫娥了。

现在看来,一个宫娥因爱生恨才意图谋杀太上皇这个罪名更适合如今的大明,远比天家母子相残要好得多。

石璞躬身道:“陛下,臣理解了,此案就按照您的意思来判,我大理寺并无异议。”

“我刑部也无异议。”俞士悦也是出声道。

倒是王文没有立刻承诺下来,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陛下,现在要紧的不是怎么判,而是要说服朝廷百官接受这个结果。”

朱祁钰点点头,道:“所以朕先找你们过来,如果连你们都说服不了,那朕如何说服朝廷百官?”

“臣斗胆,请问陛下,您打算如何说服朝廷百官?”王文问道。

“这个嘛,朕还没有考虑好,王爱卿应该也知道,此事不宜扩散,知道实情的人越少越好,但是不说清楚,总会有人刨根问底,朕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朱祁钰解释道。

“那臣给陛下出个主意吧。”王文微笑道。

“你说!”朱祁钰见王文有办法,连忙让他说出来,自己看看有没有用。

王文笑着道:“以势压人便可。”

“你是说朕下旨,不许百官议论?”朱祁钰问道。

王文摇摇头,道:“不是,此事陛下不能出面,臣推荐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和工部尚书高谷,由此三人来压制百官就足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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