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都没病
“近日多家医院出现病人意外死亡事件，而有关病人声称自己睡着后会去到另一个世界的说法也变得越来越广。”
“有人断言说，另一个世界或许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阴曹地府，亦或者是天堂，今日，我们异趣广播台，请到了一位万先生。”
“万先生从四年前就被诊断出来患有严重的厌食症。”
“经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日子，如今身体已经康复，恳请万先生来分享一下自己复杂的人生经历。”
陈不恶静静坐在医院的等候厅里，偶尔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电视。
不得不说，在医院里播放病人访谈节目，难免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
电视上的镜头切换到一个三十多岁肥胖男人的身上。
男人脸上挤出一个乐呵呵的笑容，先是对着镜头打声招呼，随后道：“各位观众朋友好啊，我叫万金油，我知道大家看到我这副样子，肯定会觉得奇怪，这人不是有厌食症吗？怎么会吃的这么胖？”
“其实是这样的，我如今病情已经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心理曾受挫的缘故，所以开始了报复性饮食，当然，这也只能怪我自己。”
“我这一年几乎把这辈子的食物都给吃了一遍。”
说到这，万金油先生好像还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我患有厌食症那段时间里非常痛苦，明明很饥饿，却不敢吃，食物在我眼中，更像是一种会要我命的东西。”
“而且只要吃进去，就会吐出来...”
“那个...听说万先生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是真的吗？”
似乎觉得闲谈太多了，主持人打断万先生的聊天，插问上一句。
“啊...”
聊到这个话题，万先生表情突然变了变，似乎感觉在电视里谈论这件事情并不是太好，他尴尬的笑道。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大家病情不一样，很难一概而论，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只是患病的人在承受心理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之下，看到了一个自己以为的另一个世界，我先前也是...”
听到这，陈不恶已经懒得再去看了。
这个人说自己患有厌食症，明显是假的。
他没有病，更没去过另一个世界。
真正有病的人不管是痊愈亦或者还在病期，面对镜头，都很难做到这样侃侃而谈。
说起来，真正有病的人眼下在干什么？
陈不恶不知道。
而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缘故，现如今网上也出现了很多关于病人的乐趣和传闻。
不少网友开始纷纷冒出一种拿病人消遣的意思。
气温和热度都在快速飙升，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创作病人去另一个世界冒险之旅的小说和短视频。
视频里那些拙劣的演技和尴尬的故事内容，让陈不恶看不下去。
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只是他本能觉得，这些内容都太假。
如果你真的见到了猪头人，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同时，还高喊我要去冒险这种神经病话语。
陈不恶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的思绪很复杂。
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眼下究竟怎么样？
妹妹希娜又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在被人打晕之后，醒过来就已经回到了出租屋，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再回去，陈不恶能做的事情只有祈祷。
“32号！”
诊断室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叫到了自己。
听到号码，陈不恶收回思绪，起身走向诊断室。
这是他先前预约来医院检查疾病的日期。
检查已经结束，眼下是来拿取结果报告的。
他心里有些紧张，推开门后，看到诊断室里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医生。
先前已经见过，他知道这女医生姓韩。
韩医生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报告，秀眉蹙起道。
“陈不恶先生是吗？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从报告来看...您可能患有视觉错乱症。”
“视觉错乱症？什么意思？”
陈不恶刚坐下听到这话，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自己真有病？
“你先不用紧张，不是什么大问题。”
韩医生看到他变化的脸色，轻轻一笑，安抚道：“我给您解释一下就能明白了。”
“通俗情况来说，人眼所看的东西，会传递给大脑，再由大脑快速分析这个东西是什么，最后将图像呈现给眼睛，这是一个器官计算的过程。”
“所以正常来说，同一个东西，大家看到的也都一样。”
“但你的大脑计算不同，当你的眼睛看到一些东西后，大脑经过分析时，会出现事物错乱的叠加效果，说直白点，你的大脑计算图像出现错误，也因此导致你会看错东西。”
“能明白吗？”
韩医生说到这停了下来。
陈不恶坐在椅子上，张开嘴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木讷的点了点头，回应道：“能...”
“但你不用太担心，这种病其实不算严重，而且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看错。”
“并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非无法医治，当然，如果想要找到病因，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更深的检查。”
“更深的检查？”
陈不恶疑惑道：“什么样的检查？”
“我们需要检查出问题究竟来在哪里，有时候，这种疾病有可能是先天的，也有可能是后天的，有可能是器官病变导致，也有可能是神经元的问题，亦或者是你遭遇过什么所导致...”
“哦...”
陈不恶似懂非懂点点头，表情显得极为凝重。
半天后，他忽然抬头认真道：“也就是说...我真的有病？”
听到这话，韩医生放下报告，认真看着他，叹出一口气：“陈先生，我刚才说过，你不用感到太有压力，这种病虽然会对生活有轻微影响，但并不会影响太多，最主要的是你要有个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它，还是要认真去生活。”
“关于更深层次的病因形成，如果您真想治疗，或许可以再来做一次深层检查...”
.......
从医院离开，陈不恶整个人浑浑噩噩回到了公司。
他只请了一上午的假期时间。
对于他这样一个没有家人，只能靠自己自力更生的打工人来说，假期是奢侈而又宝贵的。
请多少假期，就等于拿多少钱在换。
收入本来就低，容不得他多休息。
“老陈，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的状态看着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刚坐到工位上，旁边张悟心便看到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听说你请假去医院了？是什么情况？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还是先别来了，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要是累垮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
陈不恶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声。
半天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反问道：“你最近有看过新闻吗？网上有一件议论热度很高的事情，是关于病人去另一个世界的。”
“啊？”
张悟心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
他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起来，“看了...网上有很多人这么说，包括自己家中的病人，邻居生病的，还有在医院工作或者自己本身就是病人的，都说自己去过另一个世界...”
“是吗？这些人都得了什么病？”
“什么病都有...但我看到的几乎全都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疾病，还没听过患有感冒的人进入...”
说到这，张悟心突然停顿了一下，语气再度变化：“老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患病了吧？”
“没有啊，我很正常的。”
陈不恶表情平静，看不出异常：“因为最近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比较好奇，就想凑个热闹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样啊...”
张悟心若有所思低下了头。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陈不恶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
“没有啊！”
张悟心好像被说中什么，神情变得再度紧张，连连摆手，严肃道：“我也是好奇...话说，我问你个问题啊，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发现自己拥有某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你会去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陈不恶没有回答。
两个人几乎同时抬头，静静望向彼此的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这一刻，变得不言而喻起来。
张悟心率先低下头，语气变得支支吾吾：“老陈，能不能别用这种深情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我一直单身，容易多想...”
“我看不上你。”
陈不恶打断念想，语气平静道：“刚才那个问题，我觉得，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看你的能力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都要做个善良的人。”
“那倒是...”
张悟心闻言，又低下脑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不恶总觉得，这小子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图...
为了不揭穿这件事，他只能选择转移注意力。
目光看向桌子上扔着的一个馅饼食品袋，随口问了一句：“你这大中午就吃一块饼？”
“啊？病？什么病？我没说我有病啊，我怎么会有病，你胡说什么呢？”
“....”
陈不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说的是饼。”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袋子。
“哦...”
张悟心瞬间恍然大悟，盯向食品袋，目光变得有些怔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而又焦灼。
半天后，张悟心语气开始变得畏畏缩缩：“老陈，你说咱俩...看着不像是有病的人吧？”
“不像啊，一点都不像，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好奇，咱俩外表一看就是那种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松了口气。
两个人望着彼此，慢慢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