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我会记住你,然后精彩的活下去
“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所谓的神明罐装知识，其实就是赤王引来的禁忌知识……”
苏安乐伸手，将眼前这个疯狂的大汉阻拦在身前。
“来自深渊的禁忌么……”
此时，苏安乐神情严肃，当仁不让站在众人最前面。
而那被深渊侵蚀的家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向苏安乐扑了过来。
“定。”
轻轻一指点出，空间变得灰白。
这所谓的禁忌知识，其实是一种很高级的深渊能量。
而所有的深渊能量都有一种共同的特性。
那便是极强传染性和侵蚀性。
配合前世的印象，苏安乐现在有很大的概率断定世界树之内已经被深渊侵蚀。
只是这个具体侵蚀的程度……
不好说。
而且还有个多托雷在其中搞风搞雨。
那场关于「亵渎」的实验也不知是否已经开启。
怀揣着这些杂乱的想法，苏安乐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你们不要妄动，我来处理就好。”
他看向身后的几人，细心交代着。
“接下来！我要进入世界树看看！”
苏安乐轻轻闭上双眼，没有做任何防护意志，直接点上向了，那被侵蚀之人的额头。
仅仅是触碰的瞬间，一股红色的力量就顺着他的手指疯狂向他的手臂蔓延着。
这便是深渊侵蚀性的可怕。
苏安乐不闪不避，甚至没有用自己的力量驱逐，任由着能量入侵自己的身体。
身后八卦盘已经浮现。
如今的八卦盘大部分已经呈现出紫色的模样，那些紫色上面点缀着一颗又一颗星辰，十分璀璨，哪怕是在烈日的照耀下，也丝毫不逊色。
那侵蚀而来的红色力量，就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同源的东西一般涌入的更加卖力。
而当力量全部涌入苏安乐体内之后，那瓦兹里瞳孔内的疯狂迅速散去，变得无神起来。
若非此刻他周围的时间被苏安乐静止，恐怕下一秒就会瘫软在地。
随着红色的不断涌入，苏安乐耳边开始出现幻听。
“世界……遗忘我……”
他浑身一颤，再次睁眼之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
这大树睁眼看去，根本看不清楚其有多大，苏安乐左右观察一番，发现竟然看不到头。
大树之上，有着无数的枝杈以及枝杈结出来的叶子。
那便是历史洪流中无数过往的走向。
而最受瞩目的则是这大树根部，有两股力量在不断吞噬大树本身。
一股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它似乎将这大树当成了薪柴，不断燃烧世界树，补充自己本身，让火焰越来越旺盛。
而另一股，则是一片漆黑，仅仅是一眼看去，苏安乐就能断定这股力量的本质是什么。
深渊！
是漆黑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狰狞的舞动着。
他贪婪的吞食着世界树根系。
在吞噬的同时，自身在不断的变强。
然后吞噬更多，陷入无限循环。
“这边是，如今世界树之内的情景……”
苏安乐打量着眼前的情形，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叹为观止。
“世界……遗忘我……”
一道虚弱中带着些许飘渺的声音，再次在苏安乐耳旁响起。
这道声音就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苏安乐眼前一花，已经来到了大树的一根分枝上面。
他看着眼前这道人影，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猜测。
“大慈树王？”
犹豫了片刻，苏安乐还是轻声唤出了这个名字。
“孩子，不要再试图接近禁忌知识，去找我的继位者，让她动用世界说的权柄，将我彻底抹除，否则，一切都不会好起来的……”
那道身影背对着苏安乐，并没有选择转过身，只是虚弱而又痛苦的说着。
“事实上来讲，就算把你彻底抹除，那两个家伙对世界树的侵害也不会停止……”
闻言，苏安乐有些无奈的瞅了一眼下方的两股肆无忌惮的力量。
对于这两道力量来说，世界树内仿佛就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畅吃的自助餐一般。
大慈树王如今虚弱到濒死，甚至需要别人来送自己上路。
而小吉祥草王则是被剥夺了神之心，她本身作为一个并没有多少力量的新生神明，被囚禁在净善宫之中，根本没有能力去接管世界树。
再加上天理定下的规矩，所有神明不得靠近世界树。
这种种巧合就导致了目前世界树无人看管的尴尬情景。
也是为什么这两股力量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非要比喻的话，就是灾年里粮仓中钻进了两个老鼠，但看管粮仓的人因为各种情况无法进行驱逐。
其他人的话，因为怕他们中饱私囊，也不允许他们接近粮仓，而最关键的主事人天理，则是常年处于挂机状态。
沉默良久，苏安乐再次开口。
“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敌人，你用自己的一切将智慧洒向人间，让须弥成为智慧的国度，放弃自己的神之心，建立了虚空终端。”
“在更高位的侵蚀来临之时，用尽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抵挡住了灾难。”
“而现在你给世人的结局是……”
“忘了你？”
说着，苏安乐抿了抿嘴。
“抱歉，我不接受这个结局！”
如果有机会能做些什么！如果他能做到一些什么帮助到眼前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伟大的神明。
那么，他不介意。
那道背影终于是转过身。
勉强抬起头，看向苏安乐。
“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只不过是尽到自己身为庇护一方的神明该尽到的责任，你是……”
大慈树王仔细感受了一番苏安乐身上的气息，察觉到那些令人熟悉的气息之后，她的眼中多了一丝了然。
“伊斯塔露，摩拉克斯，巴巴托斯，巴尔泽布，甚至是天理……”
“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权柄。”
“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些老熟人的气息，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她似乎察觉到了苏安乐很难搞，直接微微抬起了手，示意着。
“你也是神明级的强者，甚至可以说是执政级别的强者，左右也是无事，不如我们聊聊吧。”
“如果聊的顺利的话，我希望你能找到我的转世身，然后帮助她亲手将我抹去。”
大慈树王手指之处藤蔓缠绕，很快，一张椅子出现在苏安乐的身后。
苏安乐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截了当的对眼前的神明虚影说道：“我并不是很想接受你被人们遗忘这个结局……”
“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之后，如果你还坚持你的看法，那我也没有办法。”
大慈树王微微笑着，她的面部有神光笼罩让人看不清楚，似乎是不想让苏安乐看清她如今狼狈的模样。
“先来问几个问题吧。”
神明的话语中满是惆怅与追忆。
“孩子，你认为一个存在，真正死去是什么时候呢？”
“当然是失去呼吸的……”
回答到一半，苏安乐察觉到不对劲，张了张嘴，最后闭上，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没关系，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说就好，这些问题并没有对错，只是个人的看法不同而已，我现在的目标就是用我的看法说服你，不是吗？”
大慈树王略显调笑的说着，所以说苏安乐看不清楚他如今的面孔，但很明显的察觉到了眼前这则神明虚影是在「笑」。
这一时之间让他更难受了些。
这么温柔的一位神，这么爱子民的一位神，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下场？
甚至说她的转世都被当成笼中之鸟，囚禁在净善宫。
见苏安乐久久无言，大慈树王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着
“在我的认知中，一位存在的死亡大抵有三次吧，第一次是当他失去身体机能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生命，被定义为死亡。”
“他再也说不了话，做不了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冰冷又孤寂的躺在那，要不了多久，便会腐烂的棺材之中，等待着蛇虫鼠蚁将自己的身躯吞噬殆尽”
“第二次是当他死去的消息被告知他所有的亲朋好友之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死去的消息，人们为他哀悼，然后将他除名，因为他的生命不再存在，于是他在这个社会上也不复存在。”
“第三次，是当最后一个人忘记你的时候。”
“当这个世界上连记住你的人都不存之后，那么你跟这个世界就再无半点关联。”
大慈树王一边诉说着，一边温柔地看向苏安乐。
“世界树是所有人的过去，它铭记着这个世界上所有存在过的人，如果出现差池，那么，那些已经化成灰化作烟土的人，就再也跟这个世界没有关系了…… ”
“我没有关系的，孩子，世界最重要的还是世界本身，其次是万灵，最后，才是自己……”
苏安乐双手紧紧攥拳，他猛然低下头，不愿意去看眼前那道坚定自己立场的虚影。
声音中多了些许哽咽的他，沉闷的开口质问着。
“但这样是否对你来说太残酷了？你也知道世界树是记录一切的东西，如果把你的存在从世界树上抹去的话，那你所做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甚至你的存在都会被否认！”
“值得吗？”
苏安乐猛地抬起头，他其实算一个自私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存在可以这样伟大……
听着苏安乐这个问题，大慈树王微微一愣，随后有些释然的笑笑。
“作为大慈树王，我本身就是世界树的化身，我记录着万事万灵的一切，所以我无法割舍他们，也不能割舍他们。”
“智慧的成长如同草木一般，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了我，恐怕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波澜，但如果我不死，「禁忌」就会如同雨后春竹一般不断延伸，想要守护万灵的我，如今已经变成了灾祸的根源……”
“孩子，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吗？”
“当初除了我之外的七神全部都被召集前往名为坎瑞亚的国度，而我却被留下来看管世界树，在那时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结果。”
“如果世界树被彻底侵蚀怎么办？”
“如果有莫名的存在前来袭击怎么办？”
“如果……”
她轻轻摇了摇头，呈现出哑然失笑的模样。
“孩子，你问我值得吗？”
“那么在这里，我正式回答你，值得！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无法违逆的「天理」。”
“我从树中来，也当回归到树中去……”
“这便是轮回，没有什么残酷不残酷的。”
仔细听完这番话，苏安乐久久无语。
最后，他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闭目询问着。
“所谓「禁忌」的知识到底是什么？我能察觉到它是深渊里的东西，但是仅仅是深渊，应该不会对世界造成这么大的侵害吧？”
大慈树王想了想，用尽量简略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是无法被了解的「真相」，它从深渊之底而来，深渊之外，并非只有那种混沌无序的能量，应该还会有更多神秘莫测的存在，这知识有可能便是其中之一。”
“对了，虚空终端，你知道吗？我统合了人类的智慧，将这些「禁忌」全部都放逐在世界之外，如今，唯一的「禁忌」根源，便只剩下我自己。”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诉说完毕，那么现在我能否请求你，帮助我，杀了我！”
帮助你，杀了你吗？
苏安乐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随后站起身来。
“我会的。”
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道人影。
“就算世界树将你忘记，就算整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将你忘记，我会记住你，然后精彩的活下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大慈树王的身影重新转过去，神色怔忡的看向遮天蔽日的世界树。
最下面两股肆无忌惮侵蚀的能量视而不见。
直到苏安乐即将离开这里之时，才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话。
“谢谢。”
谢谢……么？
苏安乐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在眼眶中充盈，但终究是没有落下来被他用元素力蒸发。
他坚定的脚步一步踏了出去。
那我，便接受你的感谢吧。